深夜之中,燭光搖曳在乾清宮冰冷的大殿之中,只有偏隅一角被燭光渲染成攝人心魄的硃紅,皇帝手中攥着細軟如雪的宣紙,獨自依靠在窗邊。自瑜妃承乾宮中回來後,皇帝一人似是失了魂魄,口中盡說着旁人聽不懂的言語,也似是再看不見任何人。
李德全見皇帝的模樣,不禁緊張不安,卻又不敢擅稱皇帝有疾,去傳太醫,更不敢輕易將事情傳到太皇太后的耳中。百般思慮之下,他只得自己打了簾子進去,見皇帝仍看着手中的宣紙發呆,便去極爲謹慎地問道,“天色不早了,奴才伺候皇上歇息吧?”
李德全見皇帝毫無反應,心內一緊,卻還是橫了心繼續問道,“皇上今兒翻了瑜妃娘娘的牌子,奴才可要請娘娘過來?”皇帝此時只淡笑着搖了搖頭,極輕道,“誰都不是她,再像也只是皮囊而已。”
李德全心中一怔,不知皇帝口中的“她”所指何人。從前他最知皇帝心中所念,因後宮唯她一人病時,皇帝曾衣不解帶移居其宮中親自照顧。而如今時過境遷,自那人走後,皇帝於後宮中盡力做到雨露均沾,除延禧宮舒皇貴妃得一二分殊待,再無旁人。
李德全苦思冥想不得其解,只以爲皇帝所指之人是延禧宮舒皇貴妃,便湊近前去道,“那奴才便去延禧宮請皇貴妃娘娘過來。”
皇帝聞言竟是不屑地輕笑出聲,他靠在身後的窗上閉目凝神,最終只淡然道,“她當年也只不過是最像她的影子。”
李德全立時明白了皇帝所指究竟是何人,然他竟未想到,時到今日,皇帝仍對她念念不忘。而他更不敢想,這幾年來皇帝看來毫無異樣,心裡究竟忍受了多少痛苦。
李德全終於不知該如何作答,他進退兩難地垂首站在皇帝身前,皇帝只是輕笑,像是對着眼前空蕩的大殿自言自語,“後來,朕瞞着所有人繼續愛她,以護完顏氏餘者,避免皇祖母再生疑心。朕以爲自己能一忘皆空,可過得越久,記得越清楚!”
他說罷竟一人顧自落起淚來,李德全見了心驚,只得猛地跪倒在地叩首,皇帝只笑道,“當年的事與你有何干。”
李德全亦哭着叩首道,“奴才當年若能發現在宮外求見的純雨姑娘,放她進來,便不會有後來的悲劇!”皇帝俯視着跪倒在殿內的李德全,片刻後卻不再看他,只仰起頭來道,“你去吧,當年是連天都不容她,人又什麼辦法。”
李德全靜靜地退出了大殿,不出絲毫聲響,皇帝仍舊靠在窗下,一人望着檐外一輪明月,憶起無數往事,爲何當年不解她心中意?皇帝翻開手中隆禧的手書,其上“…得見皇兄先皇貴妃完顏氏其人,一撇一笑皆如舊日,毫無分別…”幾字仍舊灼目,他思緒猛然碰撞,起身便衝出殿外,殿外清冷的氣息夾雜着稀薄的水氣撲在他面上,他大吼道,“李德全!即刻去完顏府傳完顏弘文和弘曦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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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間我方寬衣休息,卻忽夢諸多往事,想起多年來未曾夢及他,竟蔓延起一陣傷感。見屋內漆黑,便隻身點了一支紅燭,合衣坐到窗下,推開軒窗見夜空中諸多繁星,一時心神皆被抽離。
七日後便是中秋,卻不知我此生是否可以再得團圓。幾年間我曾無數次想要提筆寫信,卻唯恐自己的突然出現會打破家人難得的平靜,於是次次不了了之。我亦不知常安於科爾沁安否,不知他是否如常平一樣兒女繞膝。
我更不知他如今是否所愛如弱水三千,是否兒女又忽多成行。
我於靜謐中只聽得純一於外間酣甜入睡,心內不忍打擾,便輕手輕腳站到院中,適聞漣笙屋內傳來稀疏之聲,仔細聽來才聽得漣笙對靜姝道,“姑姑要來看你了,你可高興?”
我心中只以爲漣笙口中的“姑姑”所指爲我,正不解其中意,竟聽聞院外有人輕叩門扉,心下驚動時卻見漣笙推門而出,他見我正立在院中靜默無語,怔然了片刻便感懷笑道,“妹妹…妹妹與故人,果然心有靈犀。”
他不待我答話,便去領着靜姝去敞了門,門外寒風汩汩而入,我以衣衫擋了擋寒風,擡頭間見門外來人立在月光之下身穿一襲長衣,她髮髻邊的流蘇亦是眼熟,卻已不知是何年曾相見。
漣笙退到院內一旁,只讓我二人相望,我不敢相信那來人的身份,卻又不得不信親眼所見,我迎着寒風疾步向前走着,目光中盡是盼尋,卻感覺這樣咫尺的距離竟是那樣遙遠。
待我站在她身前時纔看清真切的她,面目如故,朱顏未改。可如今的我們再相見,卻已是天翻地覆以後。
我忽憶起當年她與我一同入宮做女官同生死共進退的日子來,後來在宮中諸多年裡,那段日子都令我最爲懷念。我上前一步,將她緊緊擁進懷中,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卻早已哽咽,我望着她身後空中那輪明月,心中的思念幾乎將我吞噬。
她亦擡手將我環在懷中,卻沒有一言,環繞在我耳邊之聲只剩哽咽。我眼中淚水滾落在她的肩頭,我此時才沙啞地喊出一聲,“姐姐!”欣兒緊緊叩住我的手心,淚眼朦朧道,“妹妹如今可好?”
“都好都好…”與欣兒相見本已是我此生妄想,卻不想尚真有此日,我一時欣喜,無論她問些什麼便都答好。兩三句寒暄後,我便牽了她的手欲領她進院,此時才見她身邊嬤嬤抱有一熟睡的女孩兒,不禁好奇問道,“這可是姐姐的女兒?”
她溫然而笑,回身撫了撫女孩兒稚嫩的面孔,俯身吻上孩子的額頭,起身後答道,“她叫暖玉,是我與王爺的長女。”欣兒說出此話時幸福之色溢滿目光,我心底暖意盎然,感懷多年來欣兒與平親王隨平平淡淡卻從未生出變故。
我領欣兒與其身後嬤嬤進了院落,又邀漣笙同靜姝進我暖閣小坐,我燃了暖閣內所有的燭燈,才輕聲喚醒了純一,她見到是欣兒親自前來,一時更是驚喜。
漣笙坐在我對側,望着我與欣兒見面後分外親近,便對我笑道,“我便說妹妹今年中秋會開心,是否果真如此?”我牽起欣兒的手來,一時感動垂淚,便用力點頭道,“姐姐前來杭州可是哥哥安排?爲我思慮着實有心了。”
靜姝坐在漣笙身邊見我與欣兒的熱淚盈目的模樣,便問漣笙道,“阿瑪!姑姑來看姑姑!兩個姑姑怎麼都哭了?”漣笙聞言只是輕笑,卻不能告訴她殘酷真相的隻言片語,便拍了拍靜姝的背,喚來那嬤嬤道,“帶格格下去休息吧,照顧好兩個格格。”那嬤嬤低頭應了,便領着靜姝退身出去。
待靜姝走了,我同欣兒與漣笙纔好說話,欣兒此時才淚目問道,“妹妹當年究竟是如何瞞住所有人出宮的?我這五年來每每想到妹妹走時宮中只孤身一人,連夢裡都不安。”
我垂眸只低聲道,“當年太皇太后爲瓦解家族勢力,勢必要將我除之而後快,她承諾我死後會成全常安與公主,會善待保全我的家人,還告訴我…我走後,他,就再也不會痛苦了…”
欣兒聽得落淚,卻問道,“他是誰?”漣笙猛然擡頭,對欣兒道,“妹妹糊塗,竟不知她會爲誰了結自己的性命嗎?”欣兒恍然大悟,自罵糊塗,卻更不可置信,不信我竟會癡心至此。
“後來常安被困於科爾沁再不得回京,天下人也都以爲我死了,我阿瑪官職盡無,完顏氏於朝中多年培植勢力於朝夕間分崩瓦解,太皇太后已達目的,便於皇帝昭告天下皇貴妃已死後命常平帶我出宮至蘇杭。”
太皇太后當年本就無意置我於死地,她於衆人面前幾次三番逼迫皇帝將我處死,目的是爲將戲做真,她知道皇帝不會下令將我處死,最後終要她自己了結這一切。她必須要讓天下所有人都以爲完顏霏死了,才能真正瓦解完顏氏的禍根。
她後來命常平救我只因她並無毒心要我性命,她只想剷除朝廷的威脅,而並非我個人,她既然目的已達,就不必再對我趕盡殺絕。
待我說完後,欣兒聽得沉默,目光中盡是傷神,她低聲對我道,“妹妹縱然活着,卻再不是自己了,隱姓埋名要至何日止啊!”我輕撫她的手背安撫於她,這些年來連我自己都接受了這樣的生活,旁人又還有何不平,我只笑問她道,“姐姐如何還知道我尚活着?”
欣兒此時只望着漣笙,她哽咽着道,“哥哥告訴我你尚活着,只是遠在蘇杭!起初我自是不信,只待哥哥親自到了蘇杭,他寄信給我要我親自來看,我才相信!”
我此時對漣笙的疑問更是愈來愈重,我轉頭望向他,終於一字一句問道,“哥哥究竟從何得知?這本是天下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燭火搖曳,映着漣笙淡然而笑的面孔,他一手搭於桌上,一手撐在膝上,他緩緩擡頭對我與欣兒道,“我曾說真相終有一日會大白天下,完顏氏從未謀反,更從未有過不臣之心!就算完顏氏隱姓埋名五年之久,尚不能就此掩過被冤屈的人心!就算是當年的始作俑者太皇太后,也懂得這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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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夜間又下起了雨,密密麻麻的雨珠夾雜着空氣中的寒氣蔓延了京城,家家戶戶都早就合掩了門窗準備入眠。李德全卻冒雨出宮,親自領三名大內侍衛及三名內監親自前往完顏府。
李德全到時已趨近凌晨,完顏府門楣不復從前闊氣,只剩府門外高高懸掛的“完顏府”三字皇帝御筆所書匾額訴說着這個家族曾擁有的輝煌。
李德全同六名隨從見皇帝御筆先行跪拜,而後從雨低地中起身,走上臺階去叩響了門環。
此時完顏府內正沉浸在一派寧靜之中,只剩下完顏常安一人跪在完顏霏靈前醒着,他忽聽夜間有人敲門,一時警覺心堤防,卻不能親自去開門。因他是朝廷的逆犯,他此番回京更不能被任何人發現。
完顏常安握了佩劍,走出凝歡閣外的靈堂,迎着從稀疏枝椏間落下的冷雨走向外院的門房,見三名小廝在房內熟熟睡着,又見顧文孝所住的暖閣也熄了燈,便獨自一人去到府門內,自縫隙間看清了門外的來人。
常安自然認得李德全,又見他身後三名大內侍衛眼熟,猶以爲是從前御林軍中的將士。
常安心下一動,不知李德全來府上究竟何意,正躊躇無措之際,只見遠處純風披了一件長衣提着燈籠走來,常安忙迎過去頷首道,“是嫂嫂來了,門外來人是皇帝身邊的李德全。”
純風只吸了一口涼氣,一團白霧在她面前升騰而散,她壓低了聲音走上前去在門內看了良久,才轉頭對常安道,“常安,你回房去,千萬別被他瞧見了,他的事我們來應對。”
常安聞言只是低頭,他心底不禁一酸,從前無比輝煌的御前侍衛,御林軍統帥也終有需要別人保護的一日。
迫於眼前情狀緊急,常安也只能暗自落寞,他點一點頭道,“有勞嫂嫂了。”純風只是含笑點頭,“你快去吧。”
純風還未開門,管家顧文孝也被院內動靜驚動,披了外衣又撐了紙傘出來,他上前去親自開了門,由純風迎李德全進來。李德全見門內站着的是舊熟人純風,便滿面笑意道,“竟是純風姑娘親自來了,多年未見,姑娘可還一切安好?”
純風記起當年完顏霏臨終前亦沒能見到皇帝一面,正因爲李德全手下人不作通傳而釀成悲劇。思至此處,純風心裡不禁一陣恨意,卻又不能表露於面,便只是輕笑道,“勞公公記掛,純風誠惶誠恐。”
李德全頗有些窘意地垂眸笑了片刻,便領着身後的衆人入府,純風微微欠了身子迎他們,隨後跟在李德全身後問道,“公公此次出宮,可是奉了皇上什麼旨意?”
李德全含笑,“正是。”純風聞言立時去命秋思同顧文孝將府內所有人叫來,跪接聖旨。
方過半柱香的功夫,完顏府上下自完顏明若到傭人丫鬟共三十餘人已齊齊跪倒在府門內,衆人任夜雨澆打一動不動,李德全見弘曦與弘文已在人羣中,纔開口道,“傳皇上口諭,傳完顏弘曦及完顏弘文入宮。欽此。”
純風聞此言,驚懼之下只呆愣在原地一動不得動,半晌過後她才撲在自己一雙兒女面前,向李德全問道,“皇上傳他們二人做什麼?他們只是孩子,什麼都不知道!”
常平亦站起身來緩和問李德全道,“還請公公明示,爲何皇上會傳召犬子入宮?”
李德全只敷衍答一句,“皇上自然是要問他們二人話。”便一揮手命身後三名侍衛上前去,硬生生地搶過了完顏弘曦及弘文,弘曦被拉扯着遠離了自己的父母,不禁哭鬧大喊,“放開我!我要額娘!”
純風跪着向前挪了幾步,扯着李德全的衣襬求道,“皇上要問什麼,傳我去問吧…弘曦和弘文當真什麼都不知道…”
李德全終於忍無可忍,甩開跪在腳邊的純風,不耐煩道,“皇上聖旨豈容你們討有餘地?難道你們完顏家還想要抗旨不成!”李德全又轉身對身後其餘三名內監道,“帶人走!”而後只站在人後再不動聲色。
純風自知完顏氏本已是戴罪一族,萬不可再節外生枝,惹下禍端。純風更明白,只要完顏氏再有一絲一毫的異動,朝廷便不會再對他們網開一面。
她無助又絕望地跪在地上,望着自己的兒女被人粗魯地帶走,卻什麼也做不了。常平及府內的小廝們正在與李德全等人爭執不下時,遠處的黑暗中忽傳來一冷厲無情聲音道,“若想帶他們走,先問我同意與否。”
衆人回首,只見完顏常安獨自一人提了寶劍從暗處走來,完顏明若見狀不由得幾乎昏厥過去,他最知道常安的性子,知道他定會惹下禍端。如今他又是朝廷禁回京城的逆犯,現在來自投羅網,不僅難以保全自己,更爲家族現狀雪上加霜。
李德全怔了許久,纔敢相信眼前來人正是完顏常安本人,他忙命三名內監住手,因他知道完顏常安的本事,他今日所帶的幾個人完全不是常安的對手。
李德全連連向後退着,常安卻是一步一步靠近,他本是一言不發,卻在最後道,“李德全,我姐姐的仇,我不如一同報了。”他拔出手中的劍來,卻不以劍刃傷人,他只以劍柄擊打,已將左右衝來的三名侍衛打倒在地。
李德全見常安武功仍如從前,心底已是極爲慌亂,正不知如何是好間,已見常安手中的劍刃映着冰冷的寒光向自己揮來。
李德全以爲此番自己再沒機會回得宮去,卻在劍刃落下前聽到純風一聲大喊,“常安不要!”
常安於最後一刻收住了手中的劍,他滿目噙着淚意,已是痛苦不堪,他必須要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收斂自己的鋒芒,壓抑自己心中的仇恨,這一切於他而言,都過於殘酷。
常安心裡也清楚如今自己的身份,自己是朝廷網開一面免死的逆犯,是自己長姐犧牲一命才換回一命的逆犯,他怎麼還可以犯上作亂?方纔他難以自控衝出來,已是大錯特錯,可他忍不了家人受苦,自己卻在暗處躲藏。
“常安…”完顏明若虛弱地啜泣着,他舉起手來想要抓住常安,抓住的卻是眼前的幻象,常安知道自己阿瑪想要說些什麼,他一句話也沒有答,只是扔下了手中的寶劍,低頭默默垂淚。
李德全命身後人去報了官,不出片刻便有大批官兵衝進完顏府來,將常安狠狠束縛,李德全對衆官兵道,“此乃朝廷要犯完顏常安,他擅自回京已是欺君大罪,爾等定要小心,將其交由皇上親審。”
李德全的人還是帶走了完顏弘曦和弘文,同時也逮捕了常安,官兵質問常安可有同行回京人,他只道,“唯我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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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此時已命下人備好一切行囊車馬,準備親自前往杭州,他傳完顏弘曦和弘文只是想在臨行前見一見完顏氏的小孩,因他私心想着,若自己真能在杭州見到完顏霏,他想親口告訴她,家中老幼一切安好。
皇帝一人靜靜地等着弘曦與弘文,還命人去取了孩子們愛吃的點心來,卻聽御林軍首領將士來報,“皇上,微臣等在完顏府內逮捕逆犯完顏常安,現已押回宮中,皇上要如何處置?”
皇帝回頭看跪在地上的御林軍將士,心底一陣陣驚異,他思慮了萬千,最後竟無比平靜道,“帶他來見朕,放開他,讓他自己走。”
皇帝轉身坐回自己的御座,見簾外遠方的天空逐漸泛白,也見五年未見的完顏常安同完顏弘曦與弘文走進殿來,皇帝一時心底裡感慨萬千,這個他曾經鮮衣怒馬的少年轉眼也不復當年。
御林軍將士見常安不跪,上前去強制他下跪,常安便是屈服,他跪在地上許久後只道一句,“是我自己要回來的,和我家人沒關係,皇上要殺就殺我吧,本來當年該死的就是我,不該是我姐姐。”
皇帝一言不發,只望着跪在遠處的完顏常安,他的眉眼仍如當年,可惜卻再不是當年那個陪在自己身邊肆意而笑的意氣少年。殘酷時光抹殺的不僅有完顏霏曾鮮活的生命,更有完顏常安曾令人無比豔羨的年華。
皇帝如今見到常安,也不再有心思同弘曦弘文玩鬧,他命李德全着人將他們二人送回完顏府,而後在空無一人的大殿內問常安道,“朕問你,如果你姐姐如今還活着,你願意去尋她回來麼?”
常安聽後只是冷笑,問皇帝道,“皇上以此騙我,還有什麼意義?”
皇帝目光灼爍,直直凝視着跪在殿內的常安,他全然不同常安糾纏,只厲聲問道,“朕問你,你有沒有膽量尋她回來!”
常安心底忽然一動,他一瞬間竟也恍惚了,難道他的姐姐當年…當真沒死?他亦心底觸動了一瞬,彷彿眼前至高無上的皇帝仍是當年疼愛呵護自己姐姐如珍寶的男人,總是會爲了與姐姐有關的事竭盡心力。
常安靜靜地思慮了良久,殿內一片寂然,燭火的光影在硃紅的牆壁上舞動,慢慢光亮也變得昏暗了,常安才反問道,“若我姐姐還在,皇上願意尋她回來麼?”
皇帝的目光沒有絲毫的偏離,他道,“縱然所隔千山萬水,朕也要親自追她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