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灰色布衣在夜色裡擡起,在北落師門大陣陣法混亂的光芒的照射下不時泛起的光芒,兩名蓬障道道者雖然心裡依舊認爲這些普通人不會給自己帶來什麼麻煩。但那將領的眼神如刀似劍,站在屍山血海當中混若無事的彪悍如槍的野性,讓兩名道者不由得心裡一陣發慌。
那就給他們一點教訓!居然被普通人嚇得亂了心神,即便有一些武者,那又如何?兩名蓬障道的道者都感覺到一陣羞愧,繼而怒意迸發。
蓬障道道者手上真氣閃動,兩名道者一名身後帶着瑩瑩綠色,一名身後火紅。越是威力巨大的法術召喚的時間就越長,而且對手只是一些普通人,蓬障道的道者根本就看不起這些根本沒有真氣流轉而且也不是習武入道的武者的軍卒,從開始就沒想過用簡單、快捷的符紙。幾道法術就能讓他們豕突狼奔吧,兩名道者都是一樣的想法,或者看着這麼強大的力量,他們自己就會散去。
真氣剛剛流動起來,身着灰色軍衣的手臂就像是一把砍刀般落了下去。
依舊沒有任何聲音,只有手弩拉弦的聲音斷續響着,軍卒之間隊形已經在剛纔手臂擡起的時候完成快速的轉換。只是這種轉換兩名蓬障道的道者根本看不明白到底怎麼回事。隨着手臂落下,尖銳的呼嘯平地而起,彷彿一道詭異的炸雷般,席捲天地之間的一切。
稠密的弩箭黑壓壓的遮擋住所有的視線,加上北落師門大陣的紊亂,七色流光溢彩的映射,在如一團烏雲般的弩箭上映射出一陣陣虛幻迷離的色彩。
殺氣凜然!殺意如山!
兩名蓬障道道者的臉色一瞬間就變得黑紫,只見過禁軍左軍在校場上練兵,卻從沒交過手的蓬障道道者哪裡能想象到這些普通軍卒合在一起居然能爆發出這麼大的力量。收了法術,忙不迭的捏碎符紙,此刻再也無法顧忌什麼了,保住性命纔是最重要的。幾面色彩繽紛的盾牌在身前旋轉,身體籠罩在盾牌的保護下。
剛剛召喚出盾牌,那片由無數弩箭組成的陰雲便接踵而至。禁軍左軍使用的軍中勁弩,弩箭都是特製的,箭尖上塗抹着西漠一種蜥蜴的毒涎。據說這種毒涎有強烈的腐蝕性,能夠對所有法術防護產生輕微的破壞。
蓬障道道者知道,但從前只把這些當做是一個傳說。這種毒涎的確真實存在,在長安城裡也不是什麼秘密,甚至有的道者還好事,親身試驗過。結論是這種毒涎對法術防護的破壞微乎其微,根本算不上什麼。
但是此刻兩名蓬障道的道者面前一片烏雲遮天蔽日的飛過來,觸目所及的弩箭成百上千,帶着一股腥甜的味道,看着就覺得頭皮發麻。
從來沒經歷過這麼慘烈的戰鬥,難免被萬箭齊發的龐大聲勢嚇的六神無主。就一愣神的功夫,蓬障道道者喪失了求生的最後機
會。沒有抱頭鼠竄,而是對着鋪天蓋地的陰雲發呆,這種人只不過是沙場上的新兵而已。
弩箭極快,軍中制式勁弩一弩三發,連綿不絕。
隨着第一道陰雲籠罩住兩名蓬障道道者,身着灰色軍衣的禁軍左軍將領嘴角帶着一絲輕蔑的嘲笑。這麼傻的呆子宣州和西漠歷練的時候可見不到,那些西漠馬賊和北地的妖衆沾上毛比猴子都要精,難能矗在那裡給人當靶子?那些西漠馬賊的術士一想起來那些長得古怪的、不切成碎塊都死不透的術士,禁軍左軍將領立即感覺到這兩名蓬障道的道者竟然有些呆笨可愛。
嘶嘶的腐蝕聲連綿不絕的響起,此刻在兩名蓬障道道者耳中已經沒有了其他的聲音,一片單調的聲音裡,感覺自己彷彿身處蛇穴之中,到處都是意yù擇人而噬的毒蛇。身前的法盾很快便消失了一個,但後面密密麻麻的弩箭依舊不斷的蜂擁而至,似乎根本就沒有盡頭一般。
蓬障道的道者依舊無視鋪天蓋地的弩箭,任憑面前的符紙召喚出來的盾牌被腐蝕,身前真氣開始氤氳波動,手中閃爍起符文的光芒。靠這種速度,碎掉一塊法盾就再補上一塊,到天亮這些螳臂當車的軍卒也沒任何可能殺死自己。
心中恐懼消散,隨之而來的是一種要把這些膽大包天的禁軍左軍全部斬盡殺絕的憤怒,惱怒這些螻蟻居然敢對自己展開攻擊,惱怒自己剛纔居然會有恐懼的感覺。符文補充上消耗掉的法盾,兩個蓬障道的道者對視一眼,眼神裡充滿殺機。
還沒轉過頭,身邊的真氣和數面法盾好像發生了什麼改變。幾枚刻畫着符文的弩箭射到法盾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破掉法盾,身後依舊無數的弩箭跟隨。
真氣潰散,法盾湮滅,數不清的弩箭發着淡淡光芒把兩名還在懵懂中的蓬障道道者射成了刺蝟。在半空中黑乎乎的栽落下來,遠遠地發出兩聲沉悶的重物墜地的聲音。
好像這種場景禁軍左軍早已司空見慣一般,沒有歡呼雀躍,沒有嬉鬧打罵,只有幾匹馬調轉馬頭循着蓬障道道者栽落的方向搜尋而去。這些道者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寶具,或用或賣,變成下一次對付道者、武者的利器。這是禁軍左軍在邊境廝殺歷練時候的做事方式,可惜蓬障道的道者並不知道。
一聲慘厲的哨聲響起,即便長安城裡亂成一團,依舊聲透夜空,遠遠傳了出去。禁軍左軍聞及哨聲,數千人馬以百人爲一伍,化整爲零分散成許多灰色的隊伍,由伍長帶領四面八方在長安城裡散開,獵殺自己發現的叛亂者。
一次接戰,禁軍左軍發現這些看上去光鮮、一直以來都高高在上的道者根本沒有任何實戰經驗,和西漠馬賊中狡詐的術士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生物。或許在大多數禁軍左軍士卒看來,這些道者都是一羣會飛的寶庫。家境貧寒
入伍之後禁軍左軍的給養又趕不上其餘兩支禁軍,這時候看着滿城都是飛舞的道者,哪有不眼紅的道理。
一滴水落入長安城,散成無數更小的水滴,沿着街道、民居四散開,把長安城當成西漠,冷漠而貪婪的狙殺開始了。
唐皇早都準備對付秦王李尚的叛亂,成立禁軍左軍百餘年,爲的便是今日。這件事情先民祖靈似乎也知道,但對這些大頭兵毫不在意。唯一被矇在鼓裡的就是秦王李尚,只是他現在再也不會感慨自己志大才疏。
雖然唐皇早有準備,但一切都小心謹慎的隱匿在暗處,行事極爲隱秘。這就確定了知曉的人數並不多,尤其是天策府,只有房玄齡,南雨柔,寥寥幾人知曉部分凌亂的真相。當所有真人和天師被緊急徵調,或去皇宮,或去秦王府之後,天策府似乎被人忽視了。亂成一團,無人主事。
皇宮此刻羣龍無首,都不知所措。沒有像是叛軍、蓬障道那樣得到一見訊號馬上行動的指示。任誰都沒有想到居然會出現北落師門大陣的混亂,此刻,大夏究竟能不能延綿國祚,沒有一個人知道。天策府的所有天師和真人此刻都早已經被招至皇宮,剩下的道者看着漸漸混亂起來的長安城,不同的意見發生了爭執,天策府裡亂成一團麻。
遠處衆多的火光像是在一瞬間亮起,哭喊聲、打罵聲、道者在空中肆無忌憚的用真氣飛行的聲音混雜交織在一起,像是九幽裡的魔物宣泄着暴虐,讓人聞之生畏,望之膽怯。
天策府此時裡議論紛紛,沒有人帶頭,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雖說天策府強手如雲,但最強的都沒有下令,沒有範琦的命令,誰敢動?
蓬障道道者似乎也並不想強攻天策府,見天策府中的鷹衛亂糟糟的爭執着什麼,也不去搭理,只是繞路而走。在長安城裡製造更大的混亂,雙方在這時候似乎達成了一個微妙的平衡,可是這個平衡在長安城裡無數百姓慘叫哀嚎的背景下顯得那樣的可笑與無奈。
正在天策府的鷹衛們彷徨中,三道人影從天策府上空飛行而過,三名離山宗道者似乎對向來忠於大唐皇家的鷹衛居然還在天策府裡停留感到不解,略微一頓,在天策府前方停了下來。爲首一名面色略黑的年長道者朗聲說道:“長安大亂,爲何還不出手?”
“諸位將軍統領,均不在天策府,我們在等待皇命。”天策府中一陣喧譁,最後還是一名軍階較高的被推了出來,回答道。
“師兄,我早都說了,天策府就他孃的是一幫子沒卵子的玩意,跟他們廢話幹什麼!”七大宗一名年輕的後生面色不忿,在半空中直接破口大罵。雖然沒有直接指着天策府衆多道者鼻子罵,但口水四濺,似乎每個人都濺上了一臉的口水。天策府衆人面色憤憤,想回罵卻都一時語塞,不知道說什麼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