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沙馬賊?”
“除了那幫狗崽子,還能有誰。”蠻伢子壓抑着身上因爲太過興奮而出現的紅色殺氣,沉着聲音說道。
阿寧問道:“血沙馬賊不是很少離開北荒的嗎?怎麼膽敢來我盛京長安?”
“馬無夜草不肥,這漠北的血沙馬賊,一個個便是那有奶便是孃的主,給錢他們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蠻伢子冷冷說着:“咱們出城連個通關文牒都沒有,那包明覺又怎能請不來這血沙馬賊?
他對各個小勢力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知之甚詳,甚至有自己獨到的看法,真不愧是當年縱橫在大唐西部邊境和馬賊連年惡戰的浪人。
“包明覺那蠢貨還有兩下子”阿寧冷冷哼了一聲,“只是天子腳下,居然還敢如此僱傭北荒的馬賊,他當真怕死的不快?”
“這幫狗崽子有奶便是娘,誰能出得起錢就替誰殺人。血沙馬賊來去極快,就算是說跟哪個來自大唐的行商有關係,我都不奇怪。”
“然後怎麼辦?”阿寧看向蠻伢子,詢問道。
“都殺了唄,還能有什麼辦法。就是不知道除了血沙馬賊之外,還有什麼人。”蠻伢子想了想,哈哈一笑,聲音壓低,生怕引動對面埋伏敵人的注意,“管他是什麼人,一路殺過去!”
兩人正在說着話,忽然間颳起一陣狂風,一片黃色的塵沙像是從地下九幽之處吹出來一樣颳了過來。
“果然是血沙馬賊!”蠻伢子鬚髮皆立,一臉興奮的低吼道。
一邊說着,手中長刀在身前一橫,低聲道:“稍等,我去去就回。小心地下的暗殺,你去靠牆站着。”
“你幹什麼去?”阿寧奇怪的問道,那窗外好似黃沙漫天一般,明顯裡面有無數的險惡,要說這蠻伢子也在那北荒殺馬賊出身。要去去就回,肯定有意義,但究竟是什麼意思,阿寧也猜不透。
“滅了這黃沙!”蠻伢子一臉獰笑,看着笑容。說是打家劫舍、殺人不眨眼的血沙馬賊也沒人會不相信。
蠻伢子說完。身子躍下,壓住身上濃稠的血腥殺氣,身子輕巧靈活,毫無畏懼的鑽進黃沙中。
阿寧雙手泛起淡淡紅色光芒。寧神戒備。轉眼之間黃沙便籠罩住整個馬上驛館,目力所及範圍內,都是一片黃色混沌,根本看不清黃沙裡面有什麼東西隱匿。
張嘴呼吸,都是一股塵土味道。僅僅幾次呼吸的時間,細沙密佈,就連呼吸都成了奢侈的事情。阿寧心中一凜,意識放出,感受着身邊的變化。有黃沙遮擋視線,受襲者不熟悉黃沙,但施法者一定熟悉,裡面肯定會有一招致命的殺手鐗。
來了!阿寧閉目凝神,感覺到身前從地底竄出一股凜冽的殺氣。似乎有一把刀一隻隱藏在地下,等待黃沙籠罩,就從地下躥出,向着自己劈過來。
阿寧雙手上火焰升騰,右手拍出。一道火龍在
黃沙中滾滾而去,但不到一丈遠,火龍火勢漸小,眨眼便熄滅。
阿寧打了一個空。心裡一驚,猛然感覺到身後徹骨寒意。怎麼自己感覺的不對?阿寧來不及思考到底發生了什麼情況。左手在身後劃了一道火弧。
手上火焰在黃沙中艱難的舞動,沒想到後面一陣勁風忽動,吹熄了手上的火焰,風聲消失,一切歸於安靜。阿寧安然無恙,心裡有些異樣,驚奇的回頭看去。黃沙漫天,之中有一條影子像是一道黑色的閃電,即便是在黑夜裡,即便在黃沙中,依舊比夜色中的星光更加耀眼,就算是漫天塵土都無法掩蓋。十妖熔金箭轉眼便竄入莽莽塵沙裡,冷漠而兇悍。
一地的血肉,黃沙裡帶着一股子血腥味道。塵土的腥味和血肉的腥味混雜在一起,讓阿寧極不適應。加上黃沙中還有不知用什麼手段隱匿在自己身後的敵人,阿寧謹慎的向後退了數步,身子靠在馬上行宮的牆壁上,心裡這纔多少有些踏實。
難怪血沙馬賊橫行天下,如此彪悍。這種神出鬼沒的手段施展出來,若非有所準備,怕是此刻已經命喪彎刀之下,根本沒有什麼還手的能力。
的確名副其實。阿寧開始心裡多少還有些輕視血沙馬賊,剛一交手便改變了想法,對蠻伢子這個在西漠殺出一片威名的粗豪漢子的印象也大爲改觀。
蠻伢子人高馬大,深吸一口氣便進了黃沙中。好像對黃沙熟悉至極一般,蠻伢子口銜長刀,也不顧什麼北地浪客的威名,直接趴在地上,手腳並用,野獸般飛快的向前竄行。
能活下去,能殺人,這纔是自己要做的事情。蠻伢子多年殺戮,對此瞭然於胸。什麼狗屁的面子,根本就不在蠻伢子思考的範圍之內。
這些黃沙,蠻伢子一生中見過許多次。能召喚黃沙,必然有西漠中視爲瑰寶的術士在其中。還真捨得下本錢!蠻伢子一嘴的塵沙,雖然有些不舒服,卻依舊像是一隻野獸,一隻回家的野獸般輕巧嫺熟的奔行在黃沙中。
身上輕甲被塵沙沾染,沒有一絲光彩。蠻伢子在此刻彷彿化身爲塵沙,直接把身體、魂魄都融在塵沙裡,沒有一點生澀的氣息釋放出來。
如此隱忍,等的是綻放的那一刻。
長刀也沒有一絲光芒,在黃沙中猛地蹬地,身子飛了起來,手中長刀毫不猶豫的斬在黃沙中。蠻伢子似乎料定在常人看來根本沒有任何區別的黃沙裡有什麼東西值得自己一刀砍下去!
黃沙驟然之間淡了一些,一陣血雨在半空中噴灑下來。蠻伢子不躲不避,手中長刀劈開皮肉,砍進骨頭,紋理清晰,這一生也不知這樣殺過多少人。手腕一轉,不待刀勢用老再次斜挑上去。
只一瞬間,長刀在空中斬了三次,次次入骨,一個活生生的人變成四段,在半空中掉了下來,好像下了一場血肉的暴雨。一身鮮血,蠻伢子卻沒有因爲一招得手而手軟,即使
是四段殘碎的身子,也不放過,又是一陣長刀帶起的風沙鼓動,留下一地碎肉後,蠻伢子這才滿足。口銜長刀,伏地而去。
地上碎肉即便已經不成模樣,卻彷彿依舊充滿了生命力一般蠕動着,試圖找到自己旁邊的碎肉。但因爲蠻伢子斬殺的太過徹底,碎肉的努力根本徒勞無功。一條蜥蜴的尾巴在黃沙中無奈的擺了兩下,像是條死去的蛇,軟塌塌的不再晃動。
黃沙中的血沙馬賊也覺察到了些什麼,幾聲相互呼應的口哨聲想起,並不混亂,而像是訓練有素的官軍,變換着進攻的方式。
蠻伢子聽到呼哨聲,嘴角露出一絲殘忍的冷笑,一滴鮮血從嘴角流下,渾然不覺。
長刀再次劈出,又是留下漫天血霧。黃沙中血霧剛剛出現,隨即沾滿塵土,變成血泥紛紛落下。留下一地碎肉後,黃沙變得更淡。
這是血沙馬賊常用的招數,蠻伢子比熟悉大唐道門還要熟悉這些馬賊的伎倆。因爲西漠術士非常少見,所以這麼大的聲勢就算是蠻伢子縱橫西漠多年,殺人盈野,大戰無數,也只見過十多次。黃沙中,所有人都是待宰的羔羊,還是沒有一點還手餘地的羔羊。
但蠻伢子不是,在那北荒和西境赫赫威名都是由血沙馬賊的血澆灌出來的。一將成名萬骨枯,蠻伢子就是踩着血沙馬賊的碎肉斷骨贏得了武道上的進階和在西漠止兒夜啼的威名。
這些伎倆在蠻伢子眼裡,還不夠看。
又是幾道呼哨聲,聲音完全失去了剛纔的鎮定,而是變得有些凌亂、惶恐。這麼大的陣勢,又是在北地而不是黃沙縱橫的西漠,怎麼也得四個術士吧。蠻伢子早都對對手的實力有了一個準確的評估,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血沙馬賊連自己對手是誰都不知道,還拿出殺肥羊的精神去對付北地浪客,怎能不敗?
黃沙籠罩的範圍更狹窄了一些,對面不見人的沙塵也變得淡了些。蠻伢子剛剛離開一地的碎肉,就看見對面一個頭上裹着黃色頭巾的大鬍子馬賊迎面而來。
普通的西漠人。那人看見蠻伢子,眼睛驀然睜大,彷彿看見了什麼極其恐怖的事情,張大嘴想喊,卻沒發現自己在極度驚恐下已經失聲。蠻伢子也沒多費事,一刀把對面的馬賊攔腰斬斷,嫩紅的腸子灑了一地。蠻伢子只是用腳踩在那人嘴上,把頭踩成一個古怪的形狀,看也不多看一眼便繼續前行。
這次沒有像是野獸一般匍匐前進,一路血霧招搖,慘叫聲連成一片。
躲藏在暗處的西漠術士也不再耗力維持這麼一個龐大的陣法,塵霧來得快,去的更快。蠻伢子渾身浴血,朗然大笑,大步邁向另一個坐在一條毯子上的術士,龍行虎步,威猛暴戾。
“蠻。。。。。。是蠻伢子!”四周血沙馬賊一陣驚呼,殺人不眨眼的大頭漢子看見一身血氣昭昭的蠻伢子,連話都說不利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