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師兄白橋看着他說道,然後轉身望向大將軍範堯所在的座席,目光落在黃昭的身上,罵道:“你們臉都不要了,讓整個大唐都知道天策府這等嘴臉,還有臉說老子放肆?放肆?放大爺的肆啊!”
黃昭怒到極點,眼神也冷到極點。
便在這時,房玄齡的一道目光投向了聶秋。
聶秋微怔,看了他一眼,雖然和那困於北落師門之中的房玄齡,如今身居當朝宰輔的房玄齡,眉宇之間更有意思迫人的英氣。聶秋隱約能明白他的意思,他想了想,閣老的意思可能是見好就收,不要做口舌之爭。
“走吧,回客棧。”他對着範琦和白橋說道。方纔唐皇已經說了,今夜便到此了吧。意思再明確不過了。家醜不可外揚,聶秋已經佔了便宜,郡主的婚事就先擱置着吧,多少總要給天策府和大將軍一些面子。
至於英才榜的排名,這個還有爭執的必要嗎?
“走?”
天策府的神將統領看着他們,神情冷漠說道:“你們這三個小東西,難道想就這麼離開?”
聽着這話,白橋細眉微挑,聶秋要離開,只是想給徐王爺一個臺階下,畢竟,不管如何,這場婚姻徐王爺說到底都是他最折了面子。但在外人看起來,終究是他們先行退讓一步,依照白橋的性子,本就有些不自在,此時對方竟似還不準備善罷甘休,他哪裡肯示弱。
“你個王八犢子,難道還敢攔我們不成?”
那天策府統領臉色更加難看,眉宇間散發戾氣,以他天策府神將統領的地位,境界自然不會太低。比之白橋,也是自認爲半斤八兩。在注意到千歲寒二師兄的第一時間,便隱約知道了他修爲不凡。而因爲當年的某件往事,以及天策府再江湖上卓越的地位。讓他對泥犁宗向來就沒有什麼好感,更準確地說是充滿了厭惡。
以他的身份地位,哪裡會在乎這等江湖宗門,這些年經他手辦,從那江湖民間抹殺掉的江湖不計其數,泥犁宗又如何?天下之大,莫非王土!
這姓風的年輕統領寒聲說道:“別的不提,先前你對我出言不遜,我說不得要替你家師傅出手教訓你一番。天曉得你是不是有人養沒人教的玩意兒,上樑不正下樑歪。”
聽着宗門師長和家長,便想到了師傅唐渡厄,白橋眉頭一挑,沒來由的心中升騰怒火,皺眉說道:“你算什麼東西,居然敢如此大言不慚!”
聶秋微微愣住了,他從未見過二師兄如此生氣過。
風統領本想着畢竟是在大唐皇宮裡,總要給皇家些顏面,尤其是萬一驚動了唐皇陛下那便大爲不妥,但今夜天策府連續遭受羞辱,平日裡在江湖上行走,見到了天策府鷹衛,江湖上的哪個宗門弟子不是恨不得夾起尾巴做人,點頭哈腰。可是這個小白臉卻對自己毫不尊重,此時再也無法控制情緒,暴喝一聲!
殿內夜明珠的光線驟暗驟明,風統領的人還留在原地,劍已出鞘,同時一道極爲凌厲的劍意,也已然出鞘離身而去,襲向二師兄白橋!
雖然在百子宴第一夜時,但白橋無需像別人證明了自己的強大。但天策府畢竟是天策府,絕非是江湖上的小宗門。天策府的神將鷹衛統領,即便是大師兄在場,也不可能有十足的把握是這風統領的對手,面對如此強大的劍意,催的白橋眼鏡幾乎都睜不開來。
風統領很明顯還是有所忌憚,畢竟這是唐皇宮,不是他天策府的水牢地牢。所以那道劍意靜而不烈,應該不會危及白橋的生命,但受傷在所難免。
也只
有如此,他才能夠一泄今夜的怨氣,才能給這些江湖上的宗門雜魚,留下足夠深刻的教訓。
白橋神情微微一怔,卻是沒有想到這區區天策府的神將統領,竟然有如此高超的境界!
霎時間,殿內風聲鶴唳,劍意好似枷鎖一般,鎖的白橋身上幾乎動彈不得。
那種不殺你,卻偏要刺痛你的逼人氣勢之下。
白橋突然怒髮衝冠,長嘯一聲!
緊隨着,一道身影,從殿角落的陰影裡暴起掠至場間!
這道身影快到難以想象,其勢暴烈如火,以至於空中響起刺耳的鳴嘯聲!
整個人化作了劍意,也是那虛空之中無形的劍。
此劍起於大殿深處,直刺殿門,天策府統領苦修數十年的精深真元,化作一劍,盡在這劍意之中,無論天地有形無形,煞有一種逢山開路的無敵氣勢,旁人看來,在座之人當中,能夠擋住這一劍的,也就只有大將軍範堯,丞相房玄齡,以及那厲害不知深淺的黃昭。
而聶秋和白橋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宗門小子,無論是誰都不可能攔住這把劍。
破空聲起,一道身影如雷霆而至,來到那把劍前。
啪的一聲輕響,風統領那道看似銳不可擋的劍意,竟然就這樣被擋住了!
更令殿內衆人震驚的是,擋住這道劍意的,竟然只是一雙手掌!
那雙手掌被劍光籠罩,泛着淡淡古銅色的光暈,就像是由鋼鐵澆築一般!
一片死寂。
風統領的劍意與那雙手掌之間,發出一連串啪啪碎響。
再下一刻,太極殿殿外的夜色裡,也隨之發出一連串的啪啪碎響!
劍與手掌靜止在衆人的視線之前,四周的空氣卻似乎要碎了。
殿外的夜色似乎已經碎了。
轟的一聲嗡鳴!
太極殿殿外那道令秋風不能入的陣法,瞬間破裂!
微寒的夜色從無數門窗裡灌涌而入,吹得座席間的諸宗修士的衣袍呼呼作響,便是夜明珠的光線,在這一刻彷彿都有些搖晃!
離殿門處稍近些的人,更是連連向跌倒,臉色蒼白,無法呼吸,自然也無法喊出聲來。
好強大的真元碰撞,好恐怖的撞擊後果。
殿內依然死寂一片,只有夜風呼嘯的聲音。
劍意漸漸消彌。
那雙手掌緩緩收回。
那雙手掌的主人,卻還是白橋!
兩個白橋,其中一個只憑一雙肉掌,便輕描淡寫地擋住了離山長老風統領蘊着暴怒的一劍!
那從殿外飛奔而入的白橋收回手掌,看着大殿深處的風統領,臉上露出一絲頗有深意的笑容,而後虛晃了一道殘影,掠過虛空,兩個白橋遁入並做一人。
他站在聶秋身前時,是個尋常的憊懶少年,站到範琦的身後,也是個俊美無比的少年天才,但卻沒有流露一絲輕者風範,也沒有刻意斂沒氣息扮演着泥犁宗千歲寒的二師兄。
但誰人都知道,這等境界已是一隻腳踏入了夜遊境!
但殿內的人們肯定不會這樣認爲,人們看着白橋的目光裡,充滿了震駭與困惑。
能與天策府神將統領風金舟分庭抗禮的人,至少也應該是在長安城能稱得上前五的人物,如何能是個安心在千歲寒峰頂上,遊戲人間,給師兄弟們做飯的二師兄??
天策府的人們更是震驚無語,尤其是周圍那些宗門之中的年輕弟子們,他們怎麼也想不明白,即便風統領先前
暴怒之下出劍有些隨意,又因爲身在大唐皇宮的緣故未曾使全力,可這個白橋竟然化作日遊神魂,神識出竅,生生的憑藉神魂之力,和一雙肉掌,便接住了這一劍,不但如此,居然能夠不落下風!
風統領站在席後看着白橋,情緒很是複雜,似乎想起了些什麼事情,卻又不敢確信。
一聲極輕微的碎聲響起。
這聲音很輕,只有黃昭等離得最近的人才能聽到。
只有他們才能看清楚,風統領腰間的佩劍劍鞘上……出現了一道清晰的裂紋!
身爲劍修,他們哪裡不明白這代表着什麼?
不是分庭抗禮,也不是不落下風,那個看似遊戲人間,性子隨意的年輕人,竟然在這次比拼裡勝了風統領!
……
……
殿內安靜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聶秋身前那個看似極爲尋常,有些嘴貧,更是有些好色的二師兄的身上。
徐世績面色鐵青,內心早已掀起驚濤駭浪,他知道那聶秋來歷神秘,年紀輕輕便有過人天賦,被唐渡厄收入千歲寒,做了關門弟子。,卻沒想到,他居然能讓這等夜遊境巔峰的高手師兄,心甘情願,死心塌地的站在他的身邊,保他一個周全!
風統領枯瘦的身軀上的袍子輕輕飄拂,那是被殿外的夜風吹動,也是因爲他袖中的雙手在微微顫抖。
先前那次交鋒,只是瞬間便分開,看似沒有勝負,但他清楚自己敗了,而且受了不輕的傷,經脈受震,真元外泄……但真正令他感到震撼的,不是那個泥犁宗二師兄的強大,而是他隱約間想起的某件事,某個人。
當年的某件事,當年的某個人。
風統領看着那名中年男人微微眯眼,有些猶疑不定,問道:“你是東洲...”
那名白橋站在範琦身後,輕輕咳了兩聲,聽得出來,先前的交手,他也受了些傷。
這咳聲很輕,落在風統領的耳中,卻像是雷聲一般。
白橋微微冷哼看着那人說道:“閉嘴!”
風統領驟然色變,蒼老的臉頰如雪一般慘白,眼睛裡涌出無窮怒火,卻無法掩去最深處的那抹悸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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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洲!”
“東洲人怎麼會在這裡!”
……
……
風統領滿是憤怒怨毒的喊聲,迴盪在太極殿裡。
除此之外,沒有任何聲音。
所有人都驚呆了,看着那名中年男人的目光裡,不再有困惑,只剩下震駭,或者說敬畏。
黃昭,南雨柔等長安城的高手,都聽說過東洲,但誰人也沒有去過,此時望向那名中年男人的眼光極爲複雜。
便玩世不恭的範琦,在聽到東洲這個地方後,也嚇了一跳,看着白橋,眼睛瞪的極大,似乎想確定自己看到的是不是真的東洲人。
聶秋他知道東洲,他只知道那裡有一處劍冢,但與二師兄相處的時日不算短,他卻沒有看出任何特殊的地方,只是覺得這個二師兄這個人很有趣,喜歡做些吃的拿來找自己品嚐,閒來無事的就會逞口舌之能的去佔青婷丫頭的便宜,經常在那月事來臨的時候燉了紅糖水來送去給江楠師姐。
明明英俊的能讓女人瘋狂的臉蛋兒,卻偏偏遊戲人間,來了長安城和範琦去那勾欄取樂就不下四五次。
聶秋哪裡能想到,這個遊戲人間的二師兄,竟然是如此強大的男人。
但他沒有去過東洲,所以有些無法理解殿內的死寂和衆人異樣的目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