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那城南的採石場和十六衛的鐵牢,在長安城裡可都不算不上好的去除。那施家少爺還好,父蔭之下,頂多在鐵牢吃幾日苦頭,權當做是教訓了。但是那姓田的女子下場可就慘了。”
青婷丫頭小聲的說着,站在聶秋的身邊。經歷了方纔的一幕,此時此刻卻也仍然心有餘悸,怯怯的站在聶秋的身後。看着那些十六衛的禁軍,卻也是覺得好似是包裹着鎧甲上街的野獸一般,凶神惡煞。
倒是讓範琦說準了,這妮子還真是心思單純的緊。雖說是那範琦的舞女,但卻從未見過豪門傾軋,自然不知道這其中的血腥。但卻知道,那城南的採石場,和十六衛的禁軍鐵牢,絕非是尋常人呆的地方。
“那城南採石場環境惡劣,在那裡做工之人,要麼是一些長安城四周,生活極爲貧苦之人,要麼便是一些地痞流氓。而那南衙十六衛的鐵牢,關押的均是一些軍中犯了軍紀的丘八兵痞。進去就要先吃十記殺威棒,每一記落下,皮開肉綻,十棍之後,半條命也就交代了。”
青婷在長安城生活多年,自然知道這城南採石場和十六衛鐵牢的奧妙。皺着眉頭說着,畢竟是一個小女子,沒見過血腥之事,想起那施公子這對男女的下場,自然有些於心不忍了起來。
聶秋也顧不得教育小青婷,農夫與蛇的故事。看着那施公子等人被禁軍拖走,聶秋卻是取了兩枚銀錠出來,走到被打斷了後槽牙的胖掌櫃面前,將那兩枚銀錠放在那掌櫃的手上。
“今日實在抱歉,你看我是外鄉人,但總覺得長安米貴,損壞的桌椅酒器,再去買些藥材治傷,若是銀兩不夠,您再對我說。”
“使不得,使不得。聶公子,這可使不得。”那胖掌櫃的腫着半邊臉,湊上前來,連連揮手:“公子能在小店主下實則小的榮幸,這桌椅板凳也不值幾個銀錢,小的哪裡能佔公子的便宜。”
一邊說着,這胖掌櫃的便將那銀錠又塞回到了聶秋的手中。
在長安城裡做買賣,總要有些多留一些心眼。雖然此時這胖掌櫃的半邊臉被打的如同豬頭一般,但卻心裡卻少許踏實了不少。方纔聶秋進門的時候,他倒是看出來了,這年輕人比其他的年輕人有着獨一份的沉重內斂。
諸多泥犁宗的修士當中,唯獨這個聶秋和那白橋,這一對師兄弟,話不多,但卻隱隱的有着一股氣勢內斂於心。
盛京長安每日南來北往的陌生人無數,這胖掌櫃見過的人自然也是無數。眼尖一眼便能看得出來。所以他慶幸,方纔聶秋進門的時候,他倒是一直客客氣氣,並未因爲聶秋這一身略顯寒酸的打扮,和鄉下佬進城一般的土鱉模樣,而有任何的輕視。
之前他本以爲得罪了施公子,這長安城是落不下腳了。可卻沒有想到,這場戲
碼的劇情卻是突然轉了一個大彎,這個泥犁宗內不起眼的年輕人,身後竟然有小郡主徐晚這麼一個大後臺!
“這聶秋還真看不出來,身後竟然有徐晚小主這麼一大座靠山!”
“哼,我剛纔就說,這聶秋不是一般人,不然的話,怎麼會受唐渡厄上師的青睞?你們還不信,這下好了,大臉了吧?”
“哼,馬後炮。”
“你們猜猜看,這聶秋和徐晚究竟什麼關係?難不成真是癩蛤蟆吃了一口天鵝肉,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要說這聶秋也是足夠膽大了,難道他不知道,這徐晚號稱天下第一命硬寡婦?沒進門兒便把指腹爲婚的丈夫給剋死了!”
“呵呵,都說寡婦是白虎,難不成這徐晚...”
周圍那些泥犁宗的修士口無遮攔,聲音雖然小,但卻也難免有幾句不中聽的話語落進徐晚的耳朵之中。
“放肆!”
姓孫的年輕將軍兩道劍眉幾乎完全炸開,聽到這番話來進耳朵裡,當下一雙雙眼睛落在了那羣泥犁宗修士身上,怒目圓睜,手摁着寶劍,卻是有當場爆發的架勢!
這孫藐將軍是那南衙十六衛的千牛衛都統,雖說談不上位高權重。但是南衙作爲唐皇直接統御的禁軍一脈,卻是有着超然的地位。
雖然南衙之中高手不如天策府,權柄也不如大理寺。但是千牛衛都統的一句話放出聲來,卻也是無人敢衝他使眼色。一個個面面相覷,眼見那些南衙衛士,橫刀立馬的架勢,泥犁宗的修士也安分了不少。
“咳咳...”徐晚清了清嗓子,環顧四周。似乎對於那些流言蜚語,她並不放心上。
眼神並未落在別處,而是腳步隨着那眼神直徑走向聶秋,聲音溫潤的像是綿綿秋雨落下一般的清脆恬靜,道:“今日事情瑣碎,節外生枝的事情太多太多,瑣碎事情擾了心頭平靜。再多幾張只會吃飯,不懂說話本事的嘴,就更讓人心煩了。”
隨即目光大致一掃,所到之處,那些泥犁宗的弟子,少有敢於直面那徐晚眼神之人。唯獨倒是二師兄白橋,見到美女,極爲厚臉皮的湊了過來,引擎連連的介紹自己道:“徐小主久聞大名,在下是聶秋的二師兄白橋,幸會,幸會!”
聶秋那叫一陣汗顏,俗話說人言可畏,聶秋顯然他聽得出來。徐晚雖然平日裡並不把坊間那些對於他的瑣碎的流言蜚語,當做一回事放在心上。但是不代表徐晚就是那豪門之中,吃齋唸佛的善良單純的女人。
雖然是從小被徐範兩家指腹爲婚,但生在長安,行走在那唐皇宮之中多年,權柄傾軋,後宮心計這種見不得光的事情,她自然比聶秋見得多。
“聶公子初來乍到,我想帶他在長安城裡隨便轉轉。孫將軍能否行個方便
?”徐晚微微欠了欠身,卻是對待那孫將軍倒是禮貌。
“這個...”那孫將軍有些兩難,道:“王爺囑咐末將保護小姐安全,還請小主不要爲難末將。逛一逛長安的夜景未嘗不可,只是末將還是會跟着小主的,儘量的遠一些便是。”
“多謝將軍。”徐晚微笑點頭。
什麼是大家閨秀?這就是大家閨秀!
那宮廷的繁瑣禮儀手到擒來,舉手投足之前,卻也是有着一股子貴胄子弟,宮廷之中的典雅氣質。
旁的那些泥犁宗弟子,甚至是那南衙十六衛的鐵靴衛士,眼見如此,也是不由得多在徐晚的身邊多看了幾眼。
身後的青婷小丫鬟,長得可人嬌笑,氣質不俗,長得也說得過去。但和徐晚比起來,卻也好似一直好看的喜鵲,遇見了鳳凰一般,更加怯生生的後退了幾步,躲在了聶秋的身後。
“走吧?”徐晚看向聶秋,發出了邀請。
一個簡單的動作單調的神態,卻是讓更多泥犁宗的弟子捶胸頓足,心裡好像是藏着一隻脫跳的兔子一般,讓他們百爪撓心一般的心癢難當。
在大唐,哦不,在整個中土。上至諸國的國王子嗣,下至黎明百姓,乃至於街頭衣衫襤褸的乞兒。對於大唐小郡主徐晚,都有着或多或少的美妙想法。
在他們看來,徐晚便是人間的那鳳凰,高不可攀,不可褻玩,只能遠觀。這種女子,生下來便是要讓無數男人跪倒在她的裙邊膜拜的。如此多年以來,無論是坊間,江湖,還是諸國的朝堂之中,關於徐晚的婚事有着或多或少的傳說。
死掉的範堯之子,是長子範離。大約二十年前,太宗四年,徐王爺送平陽郡主遠嫁北荒,行至北荒蒼涼山時,偶遇叛軍襲擾。當時大將軍還不是如今天策府的神將。是那北境都督,及時剿滅了叛軍,救下了徐王爺,至此便有了徐範兩家,近二十年的婚約。
要說那虎父無犬子,除了小兒子半殘廢的範琦之外,血手人屠大將軍範堯的另外兩個兒子均有那虎將雄姿,尤其是那長子範離,是大唐少有的儒將,器宇不凡,年輕時遊歷四海,曾在鬼谷館中學藝七年,修爲甚高,治軍嚴謹,號稱小兵仙。
此等年少成名的青年才俊,自然能夠和徐晚般配。二人並且相熟多年,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馬。指腹爲婚,但卻離過們還有半月,那範離卻是一病不起,媒人都把姻緣說了,甚至是唐皇和夏後都極爲看重這段姻緣,但卻在行事的半月前,新郎故去,這讓本就完美的徐晚,多多少少的再一些人的眼裡,留下了些許的瑕疵。
於是那無論是坊間,還是廟堂,便有那陰暗小人,嘴毒的惡婦,便藉機興風作浪,人言可畏,以訛傳訛之事久了,徐晚這個白虎克夫的名聲便也就傳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