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樓窗外,清幽小曲兒自顧自的演奏着。這是範琦從洛陽帶來的樂團,奏的是那《山鷓鴣》,曲調清幽,倒是和這十方山中的清冷,形成了正比。
那薛青衣號稱爲天下矮子暖牀,說的便是專屬於矮子範琦的貼身奴婢,名爲奴婢,實則便是範琦養的金絲雀兒。
雖然長安城內少有看得起範琦的人,可是,卻也不是誰人都可以覬覦薛青衣的眉毛。原因很簡單,範琦雖然是那將軍府裡的草包廢物,但他畢竟是範堯的小兒子。
舞女能做到薛青衣這般,卻也是值了。
甚至坊間有傳聞,範琦對着舞女是動了真心思。是真是假,怕是也就只有範琦自己知道了。
此時薛青衣流轉與那堂中,隨着那《山鷓鴣》的曲調,翩翩起舞,羅裙輕擺。身段曼妙,舞步輕盈,卻是極爲好看。
一旁的二師兄白橋一邊小酌飲酒,一邊雙手拍打着節拍。
聶秋看了一眼窗內,順手撕開信紙一側,聶秋卻是立刻聞到了一股清幽檀香。
“望霧齋的松香?聶秋劍眉輕佻,卻是將那火漆挑開,將信封中的書信取了出來。
“你認得望霧齋?”範琦挑眉,左手邊的
“江師姐今兒個中午還對我說,此行去長安,務必讓我爲她多帶幾刀望霧齋的鬆疊的生宣,幾桿白藤老筆。我自然知道。”聶秋平淡無奇的說着,端起酒來輕輕的抿了一口。
“寫的什麼?”範琦顯然很好奇,他個頭不如聶秋,只得踮起腳尖來努力的去看,卻也看不到個所以然來,沒辦法,這貨個頭太低了。
然而當聶秋挑開火漆,取出信箋的時候,卻是眉毛一挑。信奉之中,卻並不是什麼信箋,而是一封舉薦信。
“茲,有北郡朔州士子聶秋,於百子宴前夕前往大理寺及天策府報道,並可憑此火漆印章可通行朱雀門,取百子宴經緯修士資格,方可享御前面聖之權。——大理寺卿,閆破軍。
“怎麼是他?”範琦一旁看到這一行字,覺得蹊蹺萬分,而當他看到閆破軍的名諱和火漆印章的時候,卻是更加覺得其中蹊蹺萬分。
“怎麼,這封舉薦信有什麼說頭?”聶秋挑眉問道。
“這你都不知道?”範琦一臉嫌棄的看着聶秋,道。
聶秋茫然的搖了搖頭,道:“我只看到了天策府和大理寺,便覺得這事情有些蹊蹺。”只是不知道,爲何我參加百子宴,還要去大理寺和天策府報道?”
“長安是什麼地方?天子腳下。你若是單純的有功名在身,進城也就罷了。你有那北郡朔州的士子名頭,卻還是泥犁宗的真傳弟子,這第二層身份就註定了你進城之後,必須要去大理寺報道。”
範琦說着,寬厚的手指彈了一下聶秋手中的那以信箋形式呈現出來的通行證,道。
“那這個朱雀門又有什麼說頭?”聶秋繼續發問,心裡卻想着,皇家禁地就是瑣碎的事情太多。
“朱雀門位於長安城內皇城正南,百子宴的修士均是從這裡進入皇宮。你二師兄參加過百子宴,自然無人查他,但你第一次去,必然需要通行證。只是...”範琦說完,端起杯中的青梅酒放在嘴邊喝了一口,疑惑道。
“只是這天策府的通行證極爲難以得到,不單單要有宗門的推薦,還要有長安城左右武衛的南北軍的點頭,方可進入朱雀門,從而進入唐皇宮。不信你去問問你師兄白橋,他參加百子宴的時候,這舉薦信是否像你這般,專人送到你的面前。更何況,這舉薦信的落款是大理寺和天策府雙雙舉薦,這待遇,恐怕前無古人。”
聽到此言,聶秋挑眉。起初他感到好奇的便是這書信落款處,寫明瞭是大理寺和天策府。這兩個地方,乃是京畿重地,一個負責保衛皇宮,一個兼了長安城的護衛。
而那名叫大理寺卿閆破軍的大理寺卿自己則連聽都沒聽過,怎麼會這麼好心,難道只是單純的順水人情?不見得,長安居,大不易。天子腳下,人必定眼高於頂。而這大理寺卿,可是位列九卿,自己不過是宗門弟子,哪怕是七大宗的真傳,可畢竟也是江湖宗門。
廟堂之高,江湖之遠,便是如此。
一個是九卿,自然不會隨意給自己一個順水人情。
“你果然是很聰明,也很細心。”一旁的範琦看着聶秋,看到了他看向了那閆破軍的名字,略微欣賞的點了點頭。矮小的個子,眉宇間散發着一股子讓人看上去極爲順眼的成熟感來。
“這閆破軍是正三品的九卿,換句話說整個一人兼長安城的城防。你想進皇宮,就得
有他的手諭。而換個身份來說,這閆破軍卻也是我爹的手下十三太保的老三。”
聽聞這個名字,聶秋卻是立刻皺起了眉頭。
“十三太保便是我爹這麼多年養的十三個義子,老大石鹿山,神出鬼沒,沒有公職,常年住在將軍府裡。老二死了,咱就不說了,這老三閆破軍本是行伍出身,和我爹一樣,修的是那鐵血兵道,隨唐軍南征北戰多年,殺的人不少,但卻一治軍嚴謹而被賞識,大約三年前坐上了大理寺卿的位置,一直到現在。”
範琦侃侃而談,隨意的兩三句話便把閆破軍說了一個明白。
而聶秋卻眯起了眼睛,心中疑惑:“既然這封信代表着天策府和大理寺的手諭,這其中會不會有你爹的意思?”
聶秋挑眉問道。
範琦點了點頭,神情有些複雜的道:“十三太保就是我爹這麼多娘養的十三條狗,幾年前的閆破軍還是一個從五品的偏將,如今坐到了大理寺卿。他必然是隻聽我爹的話了。所以你不用多行,這封舉薦信肯定有我爹的意思。”
聶秋帶點了點頭,看着範琦的表情,他也大致的猜到了。這舉薦信應該和範琦沒有太大的關係,並且很顯然,範琦也沒有去找他爹。只是既然如此,爲何大理寺和天策府,會一起想自己打開大門?這其中太有蹊蹺了。
要知道,在此之前,聶秋從未見過那大理寺卿的閆破軍,更沒有見過血手人屠。和將軍府的關係也就僅限於和範琦的風花雪夜,其他的他則是一概不知,長安城裡也沒有半個熟人。
這封信這麼容易的就來到了自己的面前,這又是因爲什麼?
種種疑問困惑在心頭,聶秋皺着眉頭。
“罷了,你也不必多想了。回頭我幫你問問便是。”範琦拍了拍聶秋的肩膀,道:“後天便要啓程前往長安,今日難得閒暇,你也別繃着了,出來玩,就索性喝個痛快。”
言罷,範琦便拉着聶秋回了屋裡,又讓那樂手之中的一個彈琴女子褪去輕紗,上前一道起舞。
聶秋在朔州城的時候,便和昭華龐鳳雛他們去過流觴樓裡,也見識過北郡女子的妖嬈。但是眼前這隨曲兒輕舞的女子,卻是那吳國南郡的女子,水靈靈的,身段曼妙,舞步輕盈,看的讓人好一陣心癢難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