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聶秋極爲熟悉,便知道是那段純陽。只是許多日不見,饒是當初在書院敗給自己,可這段純陽身上仍然有着那高冷的孤傲神色。
“別丟人現眼了,你們的傷我負責。沒受傷的帶着受傷的滾蛋。”段純陽負手而立,款款走來,看着那倒在地上的幾個門外弟子,臉上滿是厭惡的神色。
那些門外弟子當即摸爬滾打,沒受傷的帶着受傷的,不過一會便一溜煙的跑得沒了蹤影。
聶秋將手中的鉤沉大劍放在身前,劍鋒插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周圍青石板都震得塵埃四起。釘入劍鋒的青石,更是裂開無數細紋。
“不得不說,泥犁宗的規矩對於你我這樣的真傳弟子還真是照顧啊。”段純陽笑了笑,看向一旁,那幾個門外弟子已經跑得沒影了。
聶秋並未做說,宗門之中不論真傳還是門外弟子,私下裡若是生死決鬥,不論輸贏都要當做同門相殘,所以這條規矩便無形中保護了聶秋和段純陽,也讓二人雖然如今同屬泥犁宗,只隔着一座山頭,但卻誰都殺不了誰。
“不說廢話了。咱倆同屬北地修士,理應送你一個東西慶祝慶祝。”段純陽冷笑一聲,卻是突然大手一揮。掌中多出了一個晶瑩剔透的古怪明燈!
那燈盞巴掌人腦袋一般大小,通體是那晶瑩的透明琉璃打造,晶瑩剔透,格外精緻好看。
然而那琉璃盞亮出來的瞬間,卻是突然看到一張黑色的人臉隱約的出現在了那燈盞之上!那張人臉猙獰無比,好似遭受了莫大的痛苦一般!
長大了嘴巴,卻喊不出聲,分不清五官,看不清面容。只是能從那大致的輪廓看出來,那人格外的痛苦!
然而當聶秋眯起眼睛,仔細看向那琉璃盞之中,隱約浮現的人臉時,頓時失了聲音!雙眼瞬間變得通紅,拳頭緊握,一股怒氣涌上了心頭!
因爲他看了許久才分辨出來了那張黑漆漆模糊的人臉!
不是別人,正是當日在陰山的鬼影森林中被段純陽斬掉頭顱的沙長青!
“聶秋你知道爲什麼泥犁宗叫做泥犁嗎?你知道冥間的諸多煉獄之中,有那麼一層煉獄,輪迴無盡,業火焚燒無休無止,那邊當屬第一煉獄的極熱煉獄!如今那沙長青入了這燈盞,世間一日,燈中便是一年,算來那沙長青已經受了上萬年月阿鼻業火的焚燒,呵呵呵呵呵。聶秋,這便是我今日給你的第一個禮物!”
段純陽不知用了什麼手段,阻斷了那沙長青陰魂投胎的所有去路,困在了這琉璃盞之中,陰魂無法解脫,更入不了那輪迴,便遭受了燈盞之中業障之火反覆灼燒!
那燈盞看似琉璃,實則周圍卻盡是那琺琅,邊緣鍍有黑金。饒是周圍天色無光,那黑金也依然散發着隱隱光澤,看上去便知道是一件不凡的寶貝。
在許多傳說當中,佛有十八層地獄,那最後一道阿鼻地獄之中,有極熱之火。但凡入此地獄者,陰魂必遭受無間業火焚燒,無休無止,無盡無止。
而眼前那外裹琉璃和琺琅,邊緣有黑金的燈盞。被段純陽握在手中,那燈盞之中,鬼火瑩瑩,一簇指甲蓋大小的火苗周圍,似有人影閃動。
聶秋仔細看,便看到那燈盞之中,鬼魂無數,全部是被那段純陽囚禁的各種陰魂!
沙長青的陰魂就在其中,被那燈盞囚禁起來,在數百條陰魂之中,沙長青的陰魂好像非常的虛弱,忽明忽暗。
“當日在鬼影森林,斬殺沙長青,你不會想到我將他的陰魂祭煉進了我這寶燈之中了吧?”段純陽眯起眼睛,看着聶秋。他努力的好像想從聶秋臉上找到一點挫敗的表情。
但聶秋卻並沒有一絲一毫的挫敗,而是站在那不遠處,拳頭緊握。如果不是在泥犁宗內,怕是聶秋早已殺將過去,將那段純陽手刃了!
“聶秋,泥犁宗的真傳弟子當中,鮮有淬體境界的雜魚。你以爲泥犁宗養閒人嗎?你以爲坐上真傳弟子的寶座,就能穩坐一輩子嗎?”
段純陽這話說的倒並非是聳人聽聞,不光是泥犁宗,世間七大宗門之中。並不是坐上了真傳弟子的寶座,就可以高枕無憂。
如果在修煉之中,發現天賦逐漸凋零,大不如前,修爲停滯不前的話。便會被下方到門外弟子當中。
歷史上這種事情也並不少,那些被貶爲外門弟子的真傳,當真是落地了的鳳凰,不如雞。下場雖然談不上慘,但卻也是一竿子打翻,永遠沒有了出頭之日。
雖然這樣的競爭看似殘酷,但才能讓七大宗門長盛不衰。
……
“又是一條小雜魚。”
靜謐的萬妖之城的廢墟之中,再次傳來了那荷塘老鬼的聲音。冷不丁的一下子,讓這個靜謐的城邦,頓時間變得一片死寂!
段純陽聽得真切,當真臉色刷的一下白的毫無血色。踉蹌不穩的後退了一步,看向四周。那驕傲的性格,讓他並沒有慌不擇路的逃跑,而是眯起眼睛。
他雖說和聶秋一樣,剛剛步入泥犁宗,但是去也知道這萬妖之城是昔日妖門魔宗的最大城邦!妖族和魔宗覆滅之後,這裡變成了一座鬼城。
饒是城市的上面便是十方山,是那光明頂的泥犁宗聖地,卻也難以彈壓這裡的妖氣!
“小子你手裡的那盞燈着實不錯。”
就在這時候,突然一聲爆響!
呼啦的一聲,頓時之間一道銀光劃過長空天際!從聶秋和段純陽的二人的頭頂掠過!
段純陽滿臉驚駭的神色,從未見過如此粗大的絞索鐵鏈。碗口粗的絞索一環扣一環,足有一個成年人胳膊一般粗的鐵環緊緊相扣。充滿了鋼鐵的冰冷質感,灑下黑漆漆的污水,掠過二人頭頂。
那段純陽寒門出身,卻也記得早些年的時候朔州境內的瀾滄大河上,行駛過一條三層樓船。幾乎把整座江給堵上,船上的叫所也並未有這麼寬這麼粗重!
那巨大的絞索撕着黑風而來,隱隱的好似一條碩大的巨蟒一般。直奔段純陽而去!
這段純陽也並非是坐以待斃之人,眼看那巨大的絞索捲來,他卻不慌不忙,閃轉騰挪。腳下踏風,一躍而起,躲開了那絞索!
“媽的什麼玩意兒!”段純陽一躍而起,躲開了那巨大的絞索。
“雜魚!”
黑漆漆的城市深處,再次傳來了那老鬼的聲音。這一次,段純陽已然是沒有了退路!
砰的一聲,一股妖氣席捲而來,直奔段純陽心窩而去。
“啊!”慌忙之中,段純陽不敢與之硬拼。閃轉騰挪,卻不曾想那絞索竟然極爲靈活的一轉,鎖釦便一把鎖在了那段純陽的手腕上。
“小雜魚,你若是不想斷臂,便把手裡的這盞燈留下來!”
萬妖之城深處的盡頭,再次傳來了那幽幽的沙啞聲音。
咔咔
幾聲脆響,那碗口粗的絞索絲絲的絞這那段純陽的右手。整條胳膊幾乎都已經扭曲,鐵索摩擦人肉傳出的聲音,聽上去讓人頭皮發麻。
那段純陽額頭瞬間滲出了許多的冷汗,臂膀的劇痛讓他幾乎暈厥過去!
“敢問何方神聖?你可知道這裡是十方山的地界?是我泥犁…啊!”
段純陽一聲慘叫,胳膊卻是被那鐵索生生的卸下了。
聶秋站在不遠處,他是深知這鐵索的威猛力量。但是如今看來,當初那鐵索對待自己的確足夠“溫柔”了。
這鐵索看似粗重笨拙,可實際上卻異常的靈活自如。衝擊力非常的強。
剛纔那段純陽毫無防備的背鐵索擊中了心口,若不是他淬體境界已經圓滿,怕是如今已經肝膽俱裂,五臟六腑被碎成了肉渣了。
段純陽緊咬牙關,這手中的寶燈可是一件法器。他怎能輕易送人?只是那鐵索越咬越緊,段純陽終於難以支撐!鬆開了手,寶燈落地!
而就在這時候,聶秋眼疾手快,一個疾步衝上前去,將那寶燈收入到了自己的乾坤袋之中。
“聶秋,你!”段純陽幾乎已經吐血,手臂的疼痛讓他說不出話來。
“你什麼你?”聶秋冷笑一聲,道。
而這萬妖之城之中再次傳來一陣輕笑,鐵索鬆開,段純陽半條臂膀幾乎已經脫臼,無力再戰。惡狠狠的看着聶秋道:“聶秋,今天的事兒,咱們沒完!”
“隨時恭候!”
段純陽狠狠的留下一段話,卻也不再多做停留。手臂的劇痛讓他慌不擇路的離開了這萬妖之城。
等那段純陽走後,聶秋走到了黑水池便。
絞索已經退回了水中,聶秋看着水面,道:“多謝了。”
“就一個謝謝?”水中傳來了那人的聲音,聽上去依舊沙啞的好似破陋的風箱一般:“你知道你手裡這盞燈的來歷嗎?”
聶秋搖了搖頭道:“不知道,反正肯定是個寶貝。”
“這盞燈裡有五十二隻陰魂,多數是那厲鬼。你留着也沒什麼用,不如給我。”水底的聲音帶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語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