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風雲頂絕對是落針可聞,方纔段純陽走到風雲頂中央的時候,引來衆人嘖嘖稱奇。
有那小宗門的修士,羨慕段純陽,竟有這般境遇。能得到雲山派的大師姐樑琴,和那號稱真鳳之血的離山仙宗的真傳弟子薛貓兒,兩大美人的青睞。
英雄美人本就是江湖亙古不變的佳話。
而這聶秋的出來,卻也讓諸多修士並不看好。一直到那別部司馬陳莫西的人頭出現,整個風雲頂這才安靜了下來。
或者說,安靜的落針可聞。
段純陽看着琺琅漆邊的錦盒當中,斜放着的人頭,半張面目被鮮血染紅。
不知爲何,一股怒氣從心底裡升騰而起。
段純陽的怒不是在於陳莫西的死,他本就是生性涼薄之人,陳莫西的死說到底卻也和他自己無關。
他怒的是範琦將那人頭呈上,分明是在挑釁自己!
那顆人頭睜大了眼睛,長大了嘴巴,瞪着天空。
“廢話不必多說了,開始吧。”段純陽後退了一步。而同時又那學監上前,將那人頭搬走。
看着段純陽那隱隱的怒意,本就支持段純陽的薛貓兒冷冷一笑,道:“純陽公子,宗門比鬥比的是誰弱誰強,生死不由自己。這窮鄉僻壤刁民詭計多端,公子小心。”
薛貓兒的聲音鶯鶯燕燕,卻是極其好聽。
......
這七大宗門的比鬥,往往要持續很久,分爲多場。但每年,王國之中總會有幾個被特殊關照的書院。那些地方,七大宗門齊聚,爲的便是挑選人才,爲宗門造血。
七大宗門,或者其他的宗門,根據比鬥表現定士子的成績。優異者,自然會被七大宗門優先選擇。
而今年單是一個小小的朔州就容納下來了泥犁宗的連尊高手法駕,卻也是盛況空前。
而這宗門比鬥,雖說是爲宗門挑選新生代的力量。可實際上卻是真正意義上的比鬥,每年都要死人。
只是今年,因爲個人恩怨攙和其中,朔州的這場宗門比鬥,卻也是比之往年,更加引起人們的關注。
段純陽走到那風雲頂的中央,自有那奉茶的小廝,爲他褪去身上的道袍。
雖然已是春日,可這風雲頂上卻也仍然是寒風朔朔。段純陽身上的長袍褪去後,便能看到他身着一身褐色的貼身皮甲。這甲冑柔軟,韌性十足。
單說防禦,卻也比那尋常的皮甲強不到那裡。
甲冑邊緣有那鏤空花紋,那紋路清晰,柔和的線條佈滿甲冑邊緣。
術老走南闖北多年,卻也知道軟甲這東西,有好有壞。但看他橫豎看那段純陽身上的軟甲,卻也不覺得有什麼精絕之處,只是尋常的軟甲。甚至那柔韌的程度,要比市面上的鱷甲還要鬆軟。
市面上的鱷甲,聶秋的那把鉤沉大劍,隨意一劍便能劈成兩段。是很多初涉江湖的小蝦米使用,很少有淬體,甚至是煉氣的高手使用軟甲來護身!
“這段純陽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這軟甲根本抵擋不住聶秋手中的劍啊!”
“術老,這軟甲是好東西。”範琦從小喜愛讀書,雖然談不上學富五車,但卻也是一身雜學,是識貨之人,一眼辨認出來了這輕甲的優勢所在,對一旁的徐晚和術老,道:“這甲冑是小犀牛皮配合多種名貴藥材,熬煉出來,外表柔軟,但卻堅硬無比,尋常的刀刃根本割開不了那。”
遠端聶秋也已經走到了風雲頂的中央,段純陽身上的軟甲,依照他的距離看的是最爲清楚的。
那陽光之下,小犀牛皮的軟甲散發着陣陣赤色光暈。本以爲是那陽光折射的反光,但走進了聶
秋這纔看到,這哪裡是陽光的反光,分明是那軟甲之上隱隱流轉着的氣旋!
“真氣!”
聶秋怔了一下,下意識的重重的握緊了一些手中的鉤沉大劍。
緊跟着自己便感覺到了身體周圍,好似被鎖定住了一般。自己距離段純陽不過五步之內,但是段純陽身體中所爆發出來的真氣,卻好似想一條條五行的傀儡線一般,將自己牢牢的鎖定。
將真氣轉化成爲念力!
“這邊是傳說中煉氣境高手的修爲造化?”聶秋臉上略顯出一抹驚愕。
他從來沒有和煉氣境的高手相持交手,卻也並不知道段純陽竟然能夠將真氣轉化成神念來控制!
“聶秋,你需要知道的東西還有很多,可惜從天開始就沒這個機會了。”段純陽眯起眼睛,那一股驕傲和自信再次浮現在他的臉上。看着聶秋,好似已經不再是看着一個人,而是看着一具屍體一般。
毫無預兆,突然之間,二人便已經劍拔弩張!
整個風雲頂都被一股殺氣籠罩了下來,好似天空都黯淡了些許。
“暴震崩!”
突然,段純陽斷喝一聲,卻不見他用任何的兵刃武器。只是一腳踏在地上,轟隆一聲巨響。
那風雲頂上的青石被震得裂開無數龜裂紋路,他兀自擰身暴起,渾然一股威猛氣勢向四周衝出。
拳風四起,這真正的煉氣境的高手出手,便不再像那淬體境界那樣,全靠着肉身的強硬了!
一拳轟開長空,卻好似要把整個風雲頂給轟碎了一般!
所有人只覺得腳下大地都彷彿顫抖了起來,再看那段純陽,雙腳踏破虛空。他不通身法,但步履輕靈,踏風而至。
“殺!”
一聲斷喝,雙拳轟出。
聶秋只覺得迎面而來一股巨大的威壓,而自己身體周圍,更是被一股真氣牢牢地包裹了起來。
那真氣的氣旋就像是兩條巨蟒一樣,反覆的擠壓這自己的身體。又像是無數銀針一般,刺入皮肉,深入骨髓!
砰!
那段純陽的鐵拳還未轟到聶秋的身體,後者便感覺到一股巨大的威壓撞擊自己的身體。過後,整個人便想是脫線的風箏一般,飛了出去!
這一拳,若非是聶秋早有準備,怕是早被這真氣轟的肝膽俱裂了!
“煉氣境的高手,憑藉真氣殺人,果真是名不虛傳!”
聶秋舔了舔嘴脣,心口的劇痛,讓他起身略顯艱難。
但身體周圍,那一股巨大的威壓再次涌上來,卻讓聶秋感覺的好似被被無數鐵砧包圍一般。動彈一下,那真氣就好像要在自己身上撕下一塊血肉一樣。
只是坐以待斃,卻也並非聶秋的性格!
那真氣越是強橫,聶秋卻越是反抗!
“你不過只是淬體境界,盲目的對抗真氣,你的身體根本吃不消的!”段純陽眯起眼睛,在他看來,就算聶秋的肉身再怎麼強橫。卻也不可能單純的用那肉身,去抗衡殺人無形的真氣!
“誰說,沒有真氣我便不能護體?”被那真氣鎖死了的聶秋突然微微一笑,那笑容許久未見。
卻突然看到他一腳踏在地面,和那段純陽一腳踩的風雲頂的青石板碎裂想比,聶秋就好像是蜻蜓點水一般。
縱身一躍,卻是足有三四米高,看的周圍人驚叫連連。
“找死!”段純陽眯起眼睛,卻突然右手攤開,一道黃色的光茫閃耀而起。
卻再看那段純陽的手中,竟然憑空的多出了一把長弓來!
那長弓通體白黃,好似皎月一般。
“死去吧!神
念十三箭!”
嗡!
弓弦崩開,這段純陽兀自的拉弓射箭。但那弓弦之上卻並未箭簇,而是他引着弓弦的指尖爆開一團白色光耀,刺眼無比!
“這段純陽,半年未見,不但進階了煉氣境。竟然還領悟了一套神念十三箭的功法!?”
“白癡,神念十三箭是那赫連燎原早些年的獨門絕技。殺人千里之外,全屏真氣和念力。當真是一箭神鬼驚!”
嗡!
旁人的話音剛落,卻看到那赫段純陽一箭迸射開來。陡然之間,光芒萬丈,中央一道弧光掠過長空,直鑽半空之中施展身法的聶秋而去。
這段純陽果真是朔州書院年青一代的佼佼者,也沒有辱沒了四公子的威名。
實戰經驗之豐富,讓人難以想象!
那風雲頂上,段純陽一隻手緊握着長弓,右手拉開弓弦,卻是一個大大的滿月。
雖說這長弓不過是一團真氣化形而成,但卻當那長弓拉成滿月之後,那弧度卻也是讓人看的觸目驚心。
範琦從小不善騎射,卻也看着那被拉的滿月的長弓,不住的小腿肚筋在打轉!
——嗡!
弓弦崩開,發出一聲爆鳴!
整個風雲頂上都能聽得清晰無比,巨大的弓弦顫抖起來,爆開一團氣浪,頓時之間讓周圍的空氣都好似凝固了一般。
一箭射向長空,天空劃過一條銀白色的弧度,段純陽連射十三箭!
“神念十三箭!”
他看準了聶秋半空之中身體難以周折,便施捨神念十三箭,妄圖一箭將那聶秋釘死在半空之中!
“這神念十三箭,全憑藉那真氣支撐。尋常的箭,傷的是人。而這神念十三箭,一箭若是命中那沒有真氣護體的聶秋。當真是一箭便能將他射成齏粉肉渣!霸道威猛的狠呢!”
“這聶秋真是自尋死路,他一個淬體境的和一個煉氣境的交手,不想着如何貼身搏殺,反倒是主動拉開距離?”
“這段純陽真氣修爲極高,怕是在思過崖上面壁的日子,已經突破煉氣境,並且能夠嫺熟掌握真氣!”
“將那真氣轉化成爲神念,鎖定聶秋,卻是一打一個準!”
身邊有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着,衆人都以爲半空之中的聶秋比起段純陽,和人交手的經驗還是太嫩!
歷史上也有過淬體境的擊殺煉氣高手的,可全部都是貼身搏殺。那真氣雖然能夠護體,但是段純陽不過剛剛邁入煉氣境,真氣還未精純到能夠護體的地步。
段純陽貼身搏殺,未嘗不可一試!
“哼,真是找死!”薛貓兒眯起眼睛,一聽說聶秋會被一箭射爆成肉渣,她更是輕鬆的換了一個越發慵懶的姿勢,撫摸着手中的花貓,眯着眼睛,安靜了下來,好似準備聽一聽那聶秋被擊殺時所喊出來的慘叫聲。
雲山派的樑琴懸着的心也放了下來,她雖不吃齋,不念佛。但卻也看不得活生生的人被一箭擊殺成肉渣的血腥場面,不忍的後退了一步,目光準備移向別處。
“和純陽公子作對?也不看看自己什麼修爲,真是不知好歹。”樑琴身邊的婢女看着聶秋,卻也是沒安好心。本是一個小女子卻看得那即將爆開的活人,絲毫不曾恐懼。
赫連燎原高坐檯上,看着那一箭神念十三激射飛出,卻也眯起了眼睛,有一種大局已定的安穩感來。只是卻也不忘看向唐渡厄,臉上露出一抹得意驕傲的目光。
但當他看向唐渡厄的時候,這刑堂大長老的臉上,絲毫沒有任何的緊張。目光平靜的看着聶秋,一直到那蒼穹之上,傳來一陣他極其不願意聽到的聲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