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剛跌坐在地上,仰頭看着一張張曾經很熟悉的面孔都似乎變得很陌生,在他的眼中扭曲着,猙獰的俯視着他,嘲笑、譏諷、輕蔑、鄙夷……各種各樣的目光,就像是一根根利箭將他釘在塵土裡。
他或許是有可能將來當上隊正的,但是嫉妒矇住了他的雙眼,讓他落到了現在的境地。
當然他的本性就不陽光,由現在的結果其實也是理所當然。
呆了半晌,李剛忽然醒悟過來,他現在還有一線生機。
李剛連忙爬起來,跪着膝行到紀墨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抱住了紀墨的大腿:“什長!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嗚嗚嗚,我是個混蛋!我有眼不識泰山!嗚嗚嗚……什長,求求您放過我吧……嗚嗚嗚,什長,您說過的,別髒了手……”
紀墨無語了,這人真是沒救,都到了這步田地說話還在綁架人。
飛起一腳,紀墨將李剛踹得滾出去老遠,厭惡的看他一眼,下令道:“樑伍長、趙伍長,你二人將他架到軍法官那裡去,言明他的罪狀,聽憑軍法官處理!”
“是!”樑展連忙應道,趙強愣了一下,旋即明白過來,原來這趙伍長說的是他,頓時又驚又喜的道:“是!多謝什長栽培,小的願爲什長鞍前馬後,赴湯蹈火!”
紀墨的嘴角扯起一絲笑意,很好,這樣的話,血泡黨就算是徹底被分化了,趙強也就真正變成了自己人。
只用了今天一天,紀墨便以雷霆手段將這一什人馬徹徹底底的掌握在了手中。
說實在的,要不是有李剛攪和,紀墨還真未必這麼快就搞定。從這個角度來說,確實是就算是一坨屎,都有它的用武之地。
不片刻,樑展和趙強二人便擡着李剛返回了,對紀墨報告道:“軍法官言道,出師不宜斬將,不吉利。便將李剛仗了五十軍棍,以儆效尤!”
說完樑展和趙強把李剛往地上一丟,就像丟一隻死狗似的。李剛卻是已經痛得不省人事了,摔在地上都無力擡一下眼皮子。
只見他臀股之處血肉模糊,軍褲的布料都打爛了,絲絲縷縷的黏在血肉裡,簡直慘不忍睹、觸目驚心。
“嘶……”鐵腳派們都是倒吸一口冷氣,雖然沒有親眼看到李剛如何受刑的,但是就現在這樣子已經足夠給他們帶來無比強烈的震撼了。
對紀墨也就更加的敬畏,不止是實力上的,更是權勢上的!
這便是軍隊!
這便是軍法!
這便是官大一級壓死人!
李剛作爲前車之鑑,真實的、血淋淋的給什裡所有人上了一課。
夜深了,通明界的夜晚似乎月亮會出現的時候很少見。其實月亮應該是有的,但是天地之間彷彿蒙了一層黑紗帳,將月亮隔絕開來,看起來霧濛濛的卻又隱約有光。
紀墨把這一什現在還能活蹦亂跳的九人分成了三隊,分別巡守南方。趙強帶了兩人,張百畝帶了三人,紀墨卻是跟樑展兩人爲一隊,這是爲了方便他跟樑展聊一聊爲何驛站修得跟城堡似的,又爲何百里一驛、駐軍五百。
現在只有紀墨和樑展兩人,樑展自然方便說了。樑展不好意思的跟紀墨道:“老大,之前不是我不想跟你說啊,主要是人多耳雜。七禁令五十四斬的第七條可是‘謠言詭語,捏造鬼神,假託夢寐,大肆邪說,蠱惑軍士,此謂淫軍,犯者斬之。’雖然咱們說的是真事兒,但是也有蠱惑軍心的嫌疑……”
紀墨搖頭失笑:“行了,現在沒有別人,你可以說了。”
“好嘞老大!”樑展左右張望了一下,見確實附近都沒人,這才壓低了聲音跟紀墨說道:“老大,你知道的咱們這一次前去的地方是無量海,而在無量海十萬九千里之外,是三千星辰島。
“這三千星辰島便是魔族的老巢,人魔不兩立,千萬年來,人族和魔族的戰爭始終沒有停歇過。
“曾經我們大楚在道門的幫助下跟魔族爆發過許多次戰爭,橫屍千里,血流成河。後來各大道門聯合起來與魔族一次生死決戰,魔族慘敗,退回三千星辰島,休養生息,再不敢輕易挑釁了。
“那一次魔族固然是元氣大傷,但道門其實也是損失慘重,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嘛,老大你知道的。”
紀墨聽了頓時明白了,怪不得道門實力壓過皇權,卻並不能形成絕對統治。原來是因爲還有着魔族的制衡,並且在上一次人魔大戰時,道門損失太大,還沒恢復過元氣來。
“魔族主力雖然退回了三千星辰島,但是並不代表就天下太平了。因爲道門元氣大傷,所以對妖魔鬼怪的壓制就減弱到了最低點。
“混藏在民間的魔族餘孽、無所不在的妖精、翻過十萬大山遊逛過來的屍鬼……都會在人族領地內興風作浪,這就導致人族不得不修建許多大大小小的城池,讓人族生活在城池裡受到保護。
“當然城池之外的近郊,也會有些村落,百姓們平時在村落裡耕織,城中駐軍會巡守城外一定範圍,一般情況下是百里。若是再遠了,便難以顧及。
“單純只靠咱們的軍隊力量自然還不夠,這便有出身道門的仙俠和武俠來共同降妖除魔。但是這些仙俠和武俠……說句不好聽的,俠以武犯禁,老大你懂的……”說凍着了,樑展就不說了,他面對着的終究是皇上。
“原來如此……”紀墨聽了基本上明白了,原來是因爲這個啊。看來自己把這個天下想的還是太太平了……
紀墨原本以爲魔族就是都在三千星辰島的,屍鬼都是在無盡鬼域的,卻原來他們都是沒有固定居所,想去哪裡晃就去哪裡晃……
“是啊……”樑展擡起眼,呆了一下,揉揉眼睛,再往遠處看了一眼,忍不住問紀墨道:“老大,我是不是眼花了,您看看那邊是不是有人在走?”
紀墨轉頭看去,果然漆黑夜色之中,有一羣人影在晃晃悠悠的走來。
“這裡是驛站,這些人是不是前來投宿的行腳商人?”樑展猜測道。
紀墨隱約覺得有些不對,但是現在這麼遠距離他也看不清楚,便對樑展道:“這樣,你等在這裡,我過去問問。”
“老大,怎麼能讓您去?”樑展卷袖子:“讓我來!”
“算了,還是我來吧。”紀墨攔住了他,若是那些人真有問題,紀墨自信憑他的逆蓮花神功,就算打不過,跑路還是沒問題的。
見紀墨堅持,樑展便叮囑道:“老大小心些,若是有事便喊我。”
紀墨“嗯”了一聲,一手提了木槍,另一手摸了摸腰間的佩刀——普通士卒是隻有木槍的,升任了什長之後他才被配發了一口佩刀,這也是身份象徵,表示他大小是個軍官了。
定下心神,紀墨雙手持了木槍,迎着那一羣人走去,走到了還有三十步遠的時候,紀墨已經依稀看清了那些人確實是人,不由放鬆了些,高聲喝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沒有人回答紀墨,那一羣人繼續晃晃悠悠往前走着,好像是很疲憊的樣子,耷拉着腦袋,走路都拖着腿。
紀墨皺了皺眉頭,把木槍槍尖對着人羣,高聲道:“這裡乃是大楚常勝軍紮營之處,你們若是要投宿便走錯方向了,此去往北一里地便是多田驛!”
那些人恍若未聞,仍然是晃晃悠悠往前走,紀墨立刻喝道:“此處乃是軍營!再往前走,格殺勿論!”
他這一聲喊完,這羣人終於是有反應了。
打頭的一個男人緩緩的擡起了臉,此時已經相距不過十幾步,紀墨看清了他的臉,登時驚得倒吸一口冷氣。
這他孃的是在拍《生化危機》嗎?
只見這男人臉色蒼白得像紙一樣,一雙深深的眼窩凹陷下去,黑眼圈裡隱藏着一雙泛着血色光芒的眼球。
他的鼻樑似乎是被什麼給啃光了肉,露出了白森森的鼻骨。而他的嘴脣卻像是磨爛了一樣,殘破的肉皮垂吊着,露出黑色的牙齦,還有那滿口殘缺的黃牙。
從男人的齒縫裡流淌着散發着惡臭的涎液,順着風吹過來差點把紀墨隔夜的雜糧饃饃給催吐出來。
男人呆滯的目光在看到紀墨之後方纔流露出一些情緒,那是貪婪的慾望!
“喝……”男人咧嘴發出一聲低吼,從他的口中噴出一股薄薄的白霧,這白霧中亦是散發着濃濃的惡臭。
而他這一聲低吼,就彷彿是吹響了衝鋒號擂響了戰鼓,他身後的那些人影都是擡起頭來,眼中閃爍着嗜血的紅光。
他們依舊是在搖搖晃晃的走,但是步伐明顯加快了許多,並且個個都是興奮的嘴裡流淌着涎液,擡起一雙鋒利的手爪。
紀墨只能稱之爲手爪了,因爲手指的皮肉早就磨掉了,露出一根根白森森的指骨,指骨尖端彷彿小刀一般泛着鋒利的光芒。
誅九族!
喪屍圍城啊!
紀墨轉身就想跑,忽然感覺腳下一絆,讓他直接摔倒在地。
“誰?”紀墨掉頭一看,卻見不知何時,地上爬着一個男人。
這男人似乎是被腰斬而死的,從腰部往下全都沒有,只有上半身。腸子肚子都從斷處流出來,隨着他的爬行而拖動着。
而他就是靠着雙手在向前爬行。他的雙手更是磨得沒有皮肉,白色指骨上還沾着漆黑的泥土。
正是因爲是用爬的,所以他才能悄悄的靠近了紀墨,趁着紀墨關注那些能走的行屍時,他無恥的偷襲了紀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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