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寢宮之中,便只有屈雪凝和可人兩人,其他人都被趕出去了。可人怯生生的耷拉着小腦袋,在安靜中小手糾葛在一起。
“說罷。”屈雪凝平靜的看着她。
“……皇后娘娘,奴婢無心隱瞞您什麼,是真的有難言之隱……”可人小心翼翼的說着,她當時只是一心爲了紀墨好,卻沒想到給自己惹了麻煩上身,但是若再來一次,她仍然不會後悔當時拉住了屈雪凝。
屈雪凝也不開口,只是那麼平靜的看着她。
殿內安靜得掉根針都能聽的見,可人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越來越快,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她感覺到有種無形的壓力在壓迫着自己。
這股壓力並不迅猛,甚至還挺柔和,所以最初的時候讓可人感覺不到。但是逐漸累加起來之後,可就不好受了,恰如溫水煮青蛙一般,當感覺到熱的時候已經要被煮熟了。
“嗯……”可人的喉嚨裡艱難的擠壓出一聲呻吟,她感覺自己的呼吸越來越困難,就好像是溺水的人,四周的空氣都彷彿變成了汪洋大海並沒有什麼驚濤駭浪,但是平和的大海同樣能夠殺人。
這難道是皇后的鳳儀嗎?
皇上有龍威,平靜的時候巍峨如山,發怒的時候宛如山崩地裂。皇后的鳳儀亦有相通之處,只是此時的皇后的威勢卻並非來自於鳳儀,而是源於她自幼修持的一股浩然正氣!
她的浩然正氣是家傳的,正氣,看不見摸不着,卻能如同財富一樣一代傳一代的積累。積累了百世的正氣,一言一行便仿若帶着天威,無須狂風暴雨,卻讓人不戰而屈。
屈雪凝乃是後宮之主,這後宮裡的上上下下大大小小,都須在她的掌控之下。
屈雪凝對可人的質問,於公於私,合情合理。於公,她是皇后,於私,她是紀墨的正妻。
而可人於公是宮女,於私是紀墨的貼身丫鬟,於公於私都無法去違抗屈雪凝的問話。
是以屈雪凝的正氣如虎添翼,發揮到了最大,可人卻如激流中的舢板,顛簸流離。
可人緩緩的雙膝跪下,淚眼婆娑道:“皇后娘娘若是一定要知道,奴婢並非不能說,但還請皇后娘娘一定替奴婢保守秘密,否則此事可能會給皇上帶來不可估量的麻煩。”
屈雪凝娥眉微蹙,依舊是淡淡的道:“說罷。”
她並不很相信有什麼不可估量的麻煩,紀墨乃是一國之主,有什麼麻煩對於他而言是不可估量的?而且還是一個貼身小丫鬟帶來的麻煩?
她只是要知道爲什麼,身爲後宮之主,她不能容忍這後宮裡有什麼是在自己掌握之外的尤其這在自己掌握之外的人還在皇上的身邊,這就絕不能容忍reads;。
可人輕輕嘆了口氣,她是不願意暴露自己的身份的,事實上沒有人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即便是當初收留了她的太后。
但現在,也只能順其自然了。
與此同時紀墨也在陳瑾的陪同下走進了神武寶庫,這一次和以前不同,有着陳瑾的引路,雖然仍然是霧濛濛的看不清真切,但陳瑾拉着紀墨的手走在前方卻能讓白霧自動退散,露出一條路來容二人走進去。
“這是皇上您的爺爺親自傳授老奴的方法,或許這世間也只有老奴還知道該如何去那個地方。”陳瑾並不是在自傲,而是給紀墨解釋着爲何他知道這裡,因爲這地方即便是紀墨也不知道。
“我父皇也不知道麼?”紀墨好奇的問道。
陳瑾搖了搖頭:“先帝並未達到太祖皇帝的要求,是以即便先帝也不知道這地方的存在。”
說着前方竟然出現了一片虛無的天塹懸崖,在白霧之中根本看不清這懸崖有多大,亦不知這天塹有多深。
“呼呼”的勁風從下面倒灌上來,衝得人身形晃動,若是一個不小心便可能跌落下去。
紀墨便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讓那勁風衝得身形一晃,還好及時站穩,陳瑾也伸手來扶住了紀墨,但他腳下卻是不小心踢了一顆拳頭大的石塊下去。
大約三息之後,便聽到那石塊“當”的一聲撞擊在石壁上,這裡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下面傳來的聲音會無形中放大許多倍,聽得十分清晰。
又過了五六息,才聽到石塊第二次撞擊到石壁上,陳瑾臉上現出驚訝之色,沒有再走,而是陪同紀墨一起仔細傾聽。
十幾息之後,下面又傳來了石塊第三次撞擊石壁的聲音,這時聲音就更大了。如果說第一次撞擊宛如馬蹄聲、第二次便堪比擂鼓,第三次那便簡直如同奔潮,而到了第四聲的時候,恍若雲層中的悶雷。
“咚……”
這是第十九次撞擊,震得紀墨耳中“嗡嗡”作響,估計耳屎都震出來了。紀墨吃驚的心想要是這般響法,下一聲豈不是要把耳膜也震破了?
還好,這第十九次撞擊便是最後一次,之後便再也沒有撞擊聲傳來。紀墨有些古怪的看了一眼陳瑾,陳瑾深吸一口氣道:“皇上無須驚訝,此地有神異,但不會對皇上有害。只是這裡確實太深了一些,皇上請緊跟老奴身後……”
紀墨本以爲這懸崖邊上就是終點了,卻沒想到還有一條白玉石板鋪就的天梯小徑,也不知道是如何修出來的。
這條白玉小徑真的宛如天梯一般,出現的突兀,延伸下去就更是匪夷所思。竟然是貼着石壁斜斜而下,一側是陡峭直立的山壁,另一側便是不知多少的天塹懸崖,小徑只有兩尺寬,僅僅能容一人走過。
“皇上請把手搭在老奴的肩上,跟着老奴走。”陳瑾小心叮囑着,他佝僂着背,緩緩的走在前面。
但是紀墨在後面看着陳瑾的脊樑,卻彷彿看到了一個盾牌陳瑾無形中用他的身體保護着紀墨,不管前方發生什麼危險,陳瑾都會第一時間替紀墨抵擋。若是紀墨失足落下,陳瑾也會是第一時間救回他。
紀墨不禁心中一暖,對這古怪之地的懼意都減弱了許多。他跟在陳瑾的身後,便沿着那白玉天梯一路走去,只覺是不斷的在轉圈子,轉了幾圈之後,紀墨恍然大悟,原來這裡的天塹懸崖竟然是桶形的啊!
這麼說這條白玉天梯就像是盤山路一樣,盤旋着走下去大概能一直走到這懸崖底部吧?
走着走着,陳瑾忽然停下了。紀墨驚疑的問道:“怎麼了?”
“皇上您看。”陳瑾微微側身,讓出視線來給紀墨。
只見在他們的前方,大約三丈之遠都沒有了白玉天梯,隱約可見三丈之外的下方又有白玉天梯的出現,但這中間的一段卻不知爲何是空蕩蕩的。
“咦?”紀墨吃驚的看着石壁上,那石壁上有着一道深深的凹痕,這凹痕無比巨大,恰好就是這三丈的寬度,凹面平滑就像是刀切豆腐的截面一樣,越往裡的凹處就越尖銳,也不知道這凹痕有多深。
陳瑾皺着眉頭略一沉思,便道:“皇上勿驚,老奴帶您過去。”
紀墨有心想說就三丈的距離而已,早就攔不住自己了。但是看到陳瑾的堅持,紀墨又不好推脫了,也知道這是陳瑾對自己的習慣性體貼愛護,只管接受就好。
於是被陳瑾抓着手臂輕輕一躍,便瞬間出現在了那三丈外的白玉天梯之處。
再往前走出三丈左右時,竟然又出現了一片空缺就跟之前遇到的一樣,三丈範圍內沒有白玉天梯,卻有一道深深的凹痕,這凹痕亦是恰好三丈,截面光滑如鏡,凹處尖銳如鋒。
陳瑾又帶了紀墨跳過去,又走出三丈遠,便又出現了一片完全一模一樣的空缺,三處空缺如出一轍。
紀墨和陳瑾不禁都提起了萬分心思去提防,但出人意料的是,接下來的路就十分順暢了,再也沒有出現過什麼空缺和凹痕,就這麼一路走到了懸崖底部。
到了下方時,紀墨便感覺到了絲絲寒意,有着水色波瀾在微微晃動,卻原來懸崖底部便是一座深潭,潭水碧波盪漾,不知有多深亦不知有多寬,無比之幽靜靜謐。
“便是這裡了……”陳瑾擰着壽眉道:“皇上請恕罪,老奴雖然知曉此地,但也是頭一次到這裡來。”
“沒關係,公公,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紀墨看了看腳下白玉天梯,已經是到了盡頭了,但距離水面還有三丈左右的高度,再仰天看了一眼,只能看到一片白霧茫茫,根本看不到頭。
他心裡估計了下,這懸崖天塹至少也能有百丈之深,若不是他這本尊也有通靈境初期的修爲,怕是中途就腳軟走不動了。
陳瑾默默的望着下方的水潭,道:“這裡,叫做【祖龍潭】。”
“祖龍潭?”紀墨眨了眨眼:“爲何是叫祖龍?難道和朕之前看到的那條龍有關係?”
“不錯,有着莫大的關係。”陳瑾的目光漸漸深遠,彷彿出了神又彷彿在整理着語言:“老奴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