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知情者,左鴻明和申公虎相視而笑,看來事情的走向果然和他們之前商議的一樣啊。
這麼發展下去,大事可成矣!
能‘混’到內閣裡,位極人臣,誰比誰傻多少?除了知子莫若父的項威,除了知情者的左鴻明和申公虎,其實其他幾位大佬也都看出來事情有些不對頭了。
普通兵卒會有些草木皆兵杯弓蛇影很正常,但是身爲主帥,項榮你小臉這麼白你家老爺子知道嗎?
“呵呵呵——”司馬剛眼中閃過一絲複雜光芒,笑着翻身下馬,長揖到地:“如此,恭請皇上出列!”
隨着他這麼一說,所有內閣大臣都下馬了,御林軍騎兵也是齊刷刷的跳下馬來,三千御林軍整齊劃一的動作讓他們在落地時發出“轟隆”的一聲宛如地動山搖。
連這些內閣大臣們都跪下了,這裡哪還有敢站着的?頓時所有人都跪了下來,項榮和項燕慌忙跳下馬來,他們跪倒在地,項燕緊張的看了一眼他大哥,意思是現在怎麼辦?
項榮本來是想實話實說來着,可是形勢發展到這一步,他便已經明白了,很明顯這是有些人預知了消息,然後來‘逼’宮的啊!
這麼大張旗鼓的來,此事豈能善了?少不得要刀下見血,項榮不怕死,只是有些人費盡心機的謀劃,所圖者只怕並非他一個首級吧!
項榮要爲楚國考慮。他和項燕要被斬首,那項家後繼無人,常勝軍可能會被打散重組甚至取消番號。沒有了項家,沒有了常勝軍,大楚便等於失去了最堅固的盾。
若是敵國以矛刺之,大楚將以何擋之?
皇上屍體擺在這裡的話,項榮也就無力迴天了。可是現在皇上生死未卜,說不定明天就會回來,那項家豈不是死得冤?
項榮下馬跪倒之際,心中已經想好了對策。
一個字——拖!
“請諸位閣老恕罪!”項榮單膝跪地垂首道:“末將派遣皇上前往無量海執行機密任務,皇上一時未歸,還請諸位閣老耐心等待些時日!”
“你說謊!”申公虎脫口而出。
左鴻明臉‘色’一黑,真是不怕仙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啊!這申公虎能當上工部尚書,最大的原因就是他是先帝的國舅,論其真才實學,絕對是在內閣中墊底的存在。
“嗯?”諸位內閣大臣的目光都齊刷刷的盯到了申公虎臉上,項威冷哼一聲:“申尚書是如何知道犬子在說謊的?”
申公虎自知失言,太心急了啊。但他終究是閣老,朝堂之上也‘混’了那麼多年,立刻繃着臉喝道:“一個月之期將至,你爲何偏偏在這個時候將皇上派去到無量海執行任務?無量海十分兇險,海妖橫行,你明知皇上身份,爲何還讓皇上親涉險地?你封鎖消息,是否便想瞞過天下人?項榮小兒——你究竟是何居心?”
左鴻明鬆了口氣,還好,申公虎只是偶爾豬一下,大多數時候還是靠譜的。
不得不說申公虎這一番質問很有力度,諸位閣老又把目光集中到了項榮臉上,看他如何作答。
項燕悄悄偷看了一眼自己的老爹,項威老爺子不怒自威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臉上的溝壑彷彿刻刀刻出來的一樣。
大哥真厲害,若是換做我只怕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只是在此之前我們根本沒有提前打腹稿,大哥現在能現編的出來嗎?
“回諸位閣老,末將派遣皇上出海執行任務之時乃是半個月前,原本以爲皇上定能及時返回,現在或許皇上正在歸途之上,也或許被什麼事情耽擱,所以延誤了日期。
“無量海雖然兇險,但皇上並非孤身一人而去。據末將所知者,便有保龍一族的人在暗中保護,只要不遇到八大王這等大妖,定能將皇上安然護送回來。”項榮鎮定自若的答道。
“你又怎知不會遇到八大王?須知這世上最怕就是萬一!”申公虎忍不住‘插’口喝道。
“末將在皇上出海之時,便調集龍紋大艦,親自與八大王‘交’戰與海上,以掩護皇上的行動。若諸位閣老有所懷疑,可就地調查,龍紋大艦的出動須瞞不過人。”項榮的語氣也硬了起來,似乎確有其事。
他硬起來了,申公虎反而就軟了。申公虎的消息也是從左鴻明那裡知道的,他叫不準皇上是不是真的被海妖擄走了,是以一時語塞。
左鴻明這時‘陰’惻惻的笑了一聲:“若是如此,不知皇上幾時得返?我們是相信項將軍的,但問題是國不可一日無君,不是我們幾個老傢伙想‘逼’你,而是整個大楚都在等待皇上回朝!項將軍,你說怎麼辦呢?”
項榮心頭一跳,他最擔心的就是這個。
皇上或許能夠活着回來,可問題是什麼時候回來呢?
“哼哼哼,項將軍,三日五日我們便等了,若是一個月兩個月,朝政之事咱們內閣也頂得下來。但是你總不能讓滿朝文武等太久吧?你總不能讓大楚等太久吧?到底什麼時候是個頭?項將軍,你能給我們個準信兒麼?”申公虎也趁熱打鐵,把項榮放在了火上烤。
項燕不禁暗自腹誹,你們這些老王八蛋是巴不得皇上不回來吧?皇上在的時候,也沒見你們事事都聽皇上決斷啊!
可這話他不能說,有些事是潛在的事實,但就是不能放到陽光下。
項榮皺了皺眉頭,他也不知道紀墨什麼時候能回來,甚至是……能不能回來。
這讓他如何給得了準信兒?他若是說讓大家等一個月,可一個月之後皇上若沒回來呢?
“哼!”正在這時司馬剛忽然冷笑着跟了一句:“項將軍,是不是還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此事事關重大,你可不要隱瞞什麼,若不然我們這些叔伯就算是看着你長大的,也不好替你說話啊!”
項威猛然回頭瞪着司馬剛,兵部尚書司馬剛向來都是在他面前以下屬自居,什麼事都是積極配合,姿態擺得很低。
沒想到在這種時候,司馬剛忽然站出來捅了一刀。
爲什麼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司馬剛這麼做了。很可能就是一腳把項家踹入深淵裡去,項威一口老牙差點都咬碎了,偏偏這個時候他還什麼都不能說。
任何人都能說,唯有他這個項榮的親老子什麼都不能說。
沒想到還有潛在的隊友,左鴻明和申公虎兩人面有得‘色’的對視了一眼,申公虎便道:“司馬尚書所說極是,項將軍,你儘管開口,小差小錯的我們這些叔伯也能爲你轉圜一二,呵呵呵……”
伍子權、李堅等人都是沉默不語,這件事實在是太大太大了,作爲不明真相者,他們還是不攪和進去的好。
屈浩然咳嗽了一聲,肅然道:“項將軍,只要你所言屬實,本官便保你無罪!但若你敢欺下瞞上,本官的龍頭鍘也決不姑息!”
作爲刑部尚書,屈浩然也效法先賢,鑄造了三口大鍘刀。狗頭鍘專斬市井之‘奸’惡,虎頭鍘刑上大夫,龍頭鍘爲犯法的皇親國戚所準備,項榮之‘女’項蘭馨是貴妃,項榮正是當今國丈,犯法就是龍頭鍘伺候。
屈浩然這話,確實是不偏不倚,鐵面無‘私’。但是落到有心人耳中,那就存了偏袒了,申公虎‘陰’陽怪氣的道:“屈尚書,即便此事屬實,若是有何意外……那項家也是罪無可赦吧?”
“太祖祖訓,皇上從軍,既在軍中,軍服在身,那便是軍人!項將軍派手下軍士執行任務,並無不妥。若是危險任務便避過,只讓皇上過得輕鬆快活,那皇上又何必從軍?這不是自欺欺人麼!”屈浩然冷冷瞪了申公虎一眼道:“本官相信皇上洪福齊天,定能安然返回!申尚書,莫非你不希望皇上回來麼?”
“胡說!”申公虎連忙吹鬍子瞪眼睛的道:“我怎麼可能不希望皇上回來?哼!我巴不得皇上馬上就回來呢!只要皇上能馬上出現在我們面前,本官願三步一跪、六步一拜、九步一叩首的從這裡走回丹陽城,以感謝上天對我大楚之護佑……”
申公虎是自知失言,趕緊把話說得實誠點兒,來挽回一下。誰知道就在這時,忽然一聲堪比人猿泰山般的長音呼嘯由遠及近傳來:“我……胡……漢……三……又……回……來……了……”
衆人急忙以目視之,只見半空中兩個人影從關上凌空飛來。
其中一人黑衣‘蒙’面,不知是誰。但是另一個卻是身穿破破爛爛的大楚軍服,或許一時還看不清容貌,或許一時還不知胡漢三是誰,但是那聲音簡直熟悉到如雷貫耳!
除了大楚皇帝紀墨,還能是誰?
玲瓏帶着紀墨輕飄飄的落到了地上,而後向着內閣大臣們亮出了她的令牌——保龍一族只跪皇上一人,所以她連禮都不用行。而後玲瓏身形一晃,電‘射’而去,眨眼間便消失在了‘陰’影之中。
紀墨先對項榮抱拳道:“項將軍,小的幸不辱命!”
說罷紀墨回頭似笑非笑的瞅瞅衆人,重點是申公虎:“諸位閣老,朕看你們剛剛聊的那麼開心,說什麼話題呢啊?算朕一個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