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寒氣息渾圓,已經凝厚於煉氣境的修士太多。
境界是半步築基。
他今天本來與朋友在茶樓品茶閒聊,然後他那堂弟秦轅被擡着上來。
問清緣由,他就出現在了這裡。
看到客棧掌櫃的修爲,秦寒不在意的笑了笑,與他對視,“別以爲你背後有徐仙娘撐腰,我就忌憚,說到底她也不過是一開青樓的,難道還能比我父親城主位厲害?”
“況且,你就算要阻攔我,又怎樣?”
客棧掌櫃陰沉着臉,這個城主大少爺太過於自負了,真以爲什麼人都可以不放在眼裡。
秦寒轉頭看一言不發的持劍女子:“是不是仙門弟子也罷,惹城主府的人,不會有好下場。”
客棧內響起飛劍劃破空氣的尖嗖聲,秦寒手中飛劍已不見,瞬息就來到女子面前。
女子也揮出蓄積已久的一劍,兩劍碰撞的聲音並沒有想象中那麼震耳,只是清脆的一聲。
但女子周邊瞬間掀起氣浪,客棧的桌椅都遠離了氣浪中心的女子,退至牆邊。
客棧裡的人也紛紛離得遠遠的,一些沒有修爲的凡人是連滾帶爬的躲開這大浪。
掌櫃動了,手腕的木珠手串浮動,隨即脫離,一顆顆木珠邊緣泛起一輪淺淡光暈,飛向站在門後的秦寒。
“是韓掌櫃的點蒼珠!沒想到還能再次見到。”
客棧內觀戰的人中,有人驚呼道。
“是啊,自從三年前潯城城主府事變之後,韓掌櫃就不再顯露身手了,三年前那一戰,我任記憶猶新啊。”
“即使你是那徐仙孃的三護之一,也不過是區區煉氣境罷了。”
飛劍被召回,接着又被秦寒捏訣馭劍,衝進空中點蒼珠的包圍。
不得不說,身爲城主府少爺,其馭使的飛劍品質不凡,是一件五品玄兵。
修仙者所使用的武器有品階之分,玄兵,靈器,法器,仙器。
法器已經是此界人們能鑄造出的最好武器。
除此之外,天地間亦有許多先天靈寶,一些還不弱於仙器。
先天靈寶,乃天地自然蘊化而成,品級已不好定奪清楚。
品級分上三品,中三品,下三品,九品之分。
普通煉氣境修士有一件玄兵已經是十分難得。
如今一城之主的兒子,不過半步築基,身上卻已有五品的玄兵傍身。
再想想那些費盡千辛萬苦,終於得到一件玄兵的修士,只能默默問候老天千百遍。
身爲往來客棧的掌櫃,韓雲確實許久未出手了,以至於許多人都已經忘了他是一個曾經從千人殺出一條血路的狠人。
一切只因那位潯城最大青樓的老闆對他們說,一輩子都用拳頭說話的人,年紀都活狗身上了。
不過今日出手,可是那一位準許的,只傳出一句話。
不必權衡利弊,打就行了!
“築基也就是難殺點,何況不過一個半步。”
韓雲此時給人的感覺與之前宛若兩人,如果說之前只是冷漠少言的老人,那現在就是視築基境的秦寒如肉塊的殺人魔。
心中掩藏已久的殺性被重新喚醒。
他陰笑着手指變幻,在他的眼裡,面前的秦寒是即將分離肢解的人塊。
點蒼珠品質也不過玄兵六品,論品質,的確弱了秦寒那飛劍幾分。
本應該勝不了,但現在的兩兵對持的狀況,卻出乎秦寒的預料。
只見那一顆顆光圈的沉木珠子,一次次對衝進木珠羣的銀白飛劍撞擊。
漸漸的,在裡面穿梭的飛劍開始不穩,劍身上出現許多凹進去的小坑。
一個兩個還能行,但密密麻麻的凹坑已經讓飛劍左右晃動。
木珠的敲擊還源源不斷的涌上飛劍,這讓飛劍的主人面色十分不好。
雖說秦寒是城主府的少爺,但也不是財大氣粗到無邊的主。
這一柄飛劍,他也是花了大價錢纔得到手的。
看着心愛的飛劍上那數不清的坑坑窪窪,秦寒急忙召回。
“讓你退了嗎?”
韓雲佈滿皺紋的臉龐扯起“笑容”,讓秦寒的心不由一緊。
木珠始終包圍住幾次想逃脫的飛劍,秦寒與飛劍的心神連接操控不靈敏,這代表飛劍已經快要被砸爛了。
難以想象,一件高品的飛劍會被低一品的玄兵壓制。
“這珠子跟了我幾十年,怎麼用,我瞭如指掌。”韓雲垂下眼簾,只有一線寒光透出,眼角因此皺起幾道深壑的褶子,平添幾分歲月的沉澱。
“說這麼多,你也不過一煉氣境。”
秦寒見頭頂飛劍短時間無法脫困,身子一晃,幾道殘影就已經到韓雲面前,咫尺之間的距離。
出於對韓雲聲名在外的狠,秦雲也是有一絲忌憚,但一想到自己的修爲高於對方,心裡便有了底氣。
秦寒心中想,即便你有什麼招,我這修爲不信一點還手之力都沒有。
讓秦寒沒有想到的是,韓雲面對緊迫逼近的攻勢,依舊處境淡然的神色,整個身體沒有一點過多的動作,就輕鬆躲過了秦寒的近身搏擊。
秦寒對自身的近身搏擊頗有自信,起碼不是那些只會揮舞法術身體如同紙糊的修煉者。
每一蘊含真元的拳頭,都與韓雲的身體相差一絲,只是微微吹起對方的髮絲,晃皺了衣衫。
“打架這東西,你還太嫩了。”韓雲嘲笑道。
主動靠近側身夾住秦寒手臂,身子猛然一轉,夾住手臂的手迅速而又凌厲的給了秦寒一肘擊!
秦寒面部五官肉眼可見的被堆到一邊,整副臉龐變形扭曲。
客棧裡的人便看着一道人影砸進牆內,牆上多了一道人形窟窿。
窟窿裡面的人不省人事,已經昏迷過去了。
一顆顆木珠飛回韓雲手腕,顆顆連起,變回了平淡無奇的沉木手串。
“笑容”內斂,韓雲又是那個冷漠少言的客棧掌櫃。
對一直握劍沒機會出手的蒙面女子淡淡道:“收起你的劍,不然你也上牆當個觀賞品。”
女子默默收好劍。
“門口那個,叫你家大人來領人。”韓雲接着轉頭看縮在門口的人。
那人就是秦轅的小弟,也是城主府的人。
聽見三兩下就將秦寒打的不成人樣,在牆上掛着的人對自己說話,那人嚇得連忙點頭,便頭也不回的跑回城主府。
“那個掌櫃,好厲害。”看完打鬥的陸沉溪說道,她沒想到一個客棧的掌櫃能有這般修爲,到底還是自己孤陋寡聞了,還未見識外面天地的遼闊。
畢竟她不修煉也只是一縣內的富家千金。
“雖然他的修爲略低於那年青人,但經驗老道的打鬥技巧,還是讓他能輕易打贏一些不勤學苦練的家族子弟。”
姜呤玉解釋道。
“所以,我們的飯呢?”姜白指指周圍的一片狼藉,她的那份洋蔥炒肉早就不知道被轟到哪一處去了。
“再點就行了。”姜呤玉笑笑的回答,眼睛大多時候停留在走出門口的蒙面女子。
客棧的夥計收拾東倒西歪的桌椅,掌櫃對客棧裡的諸位客人道歉,以表歉意,吩咐全場今日的消費免單後,就入小門走了。
............
秦顧立於城主府高樓,俯瞰身下阡陌交通的潯城,身爲城主,看着蒸蒸日上的潯城,他是欣慰的。
聽完身旁陳意說秦寒在往來客棧被打慘,他並沒有露出痛子心切的父親模樣,平靜道:“寒兒去那裡是因爲那個整日無所事事的廢物秦轅,明年族人分紅,他們一家降一降。”
一直跟在秦顧身後爲其出謀劃策的陳意多問了一句,“那小寒呢?”
秦顧望着掌心縱橫密佈的溝壑,眼神流轉,隨即閉目,似乎在感受高處拂面的和風,過了一會道:“近些年他鬆懈太多了,我尚未坐這位置時的那股勁,早已不見,送他去城外陪妖獸待段時日,直到他將那股狠勁找回來。”
飽讀詩書的陳意說話的語氣從來沒有太過起伏,總是談吐溫和,讓人聽着舒服的。
此時聽到這樣的決定,他也吃驚了一下,輕聲問那始終未轉身的中年男人,“這樣對他未免重了,要挑起他的心性,可以有其他方法。”
陳意還是包含些私心在裡面的,自小就扯着他衣袖要他教讀書的孩子,他有點不忍心放秦寒去那種地方。
而且自己的女兒還對秦寒挺上心,有這麼段姻緣牽着,陳意可捨不得放女婿去受苦。
他就算捨得,家裡那兩位要是聽見這事,非不得在他耳邊說個沒完。
陳意暗自苦笑一聲,恰好這時秦顧開口道:“陳意,我此生已元嬰無望,金丹大限就擺在眼前,我必須做好點事,你也是。”
許多年前就停留在築基的陳意當然明白秦顧說的這番話。
修仙人比誰都惜命,走在修道路上,誰不是跨過凡人門檻,與天爭一線生機,爭贏了天地同壽,爭輸了塵歸塵土歸土。
並不是每個修仙人都是清心寡慾的孤家寡人,很多心懷牽掛。
有幾個修仙人敢天道起誓,心中只有大道,這樣爲道而生的人,鳳毛麟角。
所以某種程度上,其實修仙者與凡人無異,無非就是做同一件事的時間跨度不一樣罷了。
“我要把潯城裡個高的腿砍斷,讓他們都站不起來。”秦顧擡手,高處的風衝鼓起他的衣袖,四亂飛揚,但他沒有把手放下。
高樓八面來風,他秦顧依舊佇立,一手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