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錚不知道衆人心中的震驚,此刻,他專注的盯着陣法。當模擬陣法的氣場與青雲石產生的氣場完全吻合之後,他毫不猶豫的一指點在了青雲石上,使得質地堅韌的青雲石都留下了半指深的孔洞。
“喬老,豎人,啓動反向雙玉呈祥陣法。”
趙錚大喊着,將手中的黑石丟進了十三瓊樓附近先前佈置好的陣法,然後一掌拍在了青雲石上,“模擬陣,起!彼岸橋,架!龍翔天際,落葉歸根,此時不走,更待何時。赤龍歸位,咄!”
當他做完這一切,肉眼可見的,在地上被擺成一條線的松樹,兩旁的塵土忽然背風捲起,就好像高速路上疾馳而過的一臺車,由於與風的摩擦帶起旁邊的塵土。
“我們這裡爲什麼沒有風?”汪小海納悶道。
他們距離不遠,並沒有感受到什麼風。然而松樹旁邊的塵土卻被捲起,他這纔有此一問。
“那是因爲赤煞已經涌出,正在通過鬆樹的指引,迴歸臥龍之地。”孔豎人歎服道。不爲別的,只爲趙錚心思的細膩。
這時他纔看出,趙錚先前將艾蒿葉子放在松樹下面並非爲了阻隔煞氣,而是更好的契合模擬陣,讓煞氣在最短的時間內通過,以免出現意外。
“赤煞已經涌出?那樣灼熱的煞氣我怎麼沒有感覺到?”
不只是汪小海,除了孔豎人與喬恩泰外,其他人都很好奇。畢竟他們都進入過文曲塔,也看到了汪小海的手指被燙出的水泡。
喬恩泰有些激動的說道:“赤煞被引出,在傳遞過程中極有可能出現消耗。而趙錚使用的松樹油脂極高,易燃。赤煞熾熱,木生火。他利用木吸引火的這種特性,將從六合陣法逼迫出來的煞氣,全部作用在松樹上面,避免煞氣外泄。
其實,我們看到松樹旁邊灰塵被捲起,並不是煞氣附着在松樹上前行。煞氣是通過鬆樹內部前進,只不過由於赤煞磁場強烈,透過鬆樹皮以氣場的形式引起空氣流動。”
“原來這裡面還有這麼多的說道。”
汪小海感慨道:“趙師傅纔來了不到半個小時,想的就如此全面,真是令人佩服。”
“這纔是我們認識的趙錚啊!”
孔豎人感慨着,揶揄的對汪小海說道:“你要是不信,一會煞氣通過之後,你大可以用手摸一摸松樹皮,看看有什麼感覺。”
“不!”
汪小海面色一變,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
先前,趙錚在文曲塔內點穴成功,他就因爲好奇使得手被燙出了大水泡,現在還沒有完全好。有了前車之鑑,這一次他說什麼也不敢隨便亂摸了。
看到汪小海一臉心悸的樣子,衆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赤龍歸位,臥龍重生,豎人,起陣!”
不多時,眼看赤煞就要全部進入臥龍之地,趙錚當即大喊道。
“明白。”
孔豎人立刻應了一聲,用心感受着松樹上的赤煞全部進入臥龍之地,當即將一塊石碑狠狠插入事先準備好的坑中。
“上爲天,下爲地,前後左右四方爲東南西北。天地玄黃,四聖無疆,六合陣法,起!”
“轟”的一聲,孔豎人說完,大力一按,本來只埋進土裡五分之一的石碑竟然瞬間下沉,變成了地上地下各一半。
“轟!”
又是一聲巨響,衆人只見十三瓊樓的位置再次發生塌方,掀起漫天灰塵。
趙錚等人知曉,這是煞氣被抽走,失去了支撐,僅剩的十三瓊樓骨架最終承受不住重量,徹底淪爲廢墟。
與此同時,由於赤煞進入臥龍之地,肉眼可見,距離祖家村最近的地方,雜草快速的衰敗着,不一會,大面積的雜草全都枯萎致死。
“呼……”
緊接着,表面上沒有任何變化的松樹忽然燃燒起來。
見到這一幕,汪小海一縮脖,小聲嘀咕道:“幸好剛纔壓制住了好奇心,要不然又要被燙到了。”
“塵歸塵,土歸土,松樹很好的完成了輸送赤煞的任務,也算是死得其所了。”趙錚有感而發道。
樹木有生命,松樹被砍斷變成木頭,從理論上來講已經變成了死物。但趙錚看到變成木頭的松樹在完成任務後,由於溫度過高自燃,即將消失在空氣中後,不禁發出了這樣的感嘆。
“喬老,什麼是生,什麼又是死?松樹被砍已死,可我爲什麼覺得它一直活着,直到燃燒起來,才走向死亡。可我又覺得,即便它燒成了灰,變成了屍體,卻好像一個輪迴,它滋養着大地,然後會重新屹立其上?”趙錚忽然對喬恩泰問道。
喬恩泰聞言一愣,看着地上燃燒的松樹,喃喃道:“什麼是生,什麼又是死,從醫學角度,有絕對的生死。可在我們看來,真的有絕對的生死嗎?有的人活着,可他已經死了,有的人死了,可他還活着,不就是這個道理嗎?”
喬恩泰並沒有正面回答趙錚的問題,而是借用了臧克家紀念魯迅的一句話解釋。
“生與死,到底是一個起點到終點的輪迴?還是一段從這裡到另一個地方的單向旅程?”趙錚喃喃道。
喬恩泰搖了搖頭,輕聲道:“我無法給你答案,對於生與死的理解,每個人都不盡相同,就像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自己的哈姆雷特。答案就在你自己的心中,這需要你自己去尋找。”
“生和死?”
趙錚與孔豎人的腦海中全都縈繞着這兩個字,然後緩緩的閉上了雙眼。
汪明荃等人不明白他們二人這是怎麼了,但都識趣的沒有打擾。而喬恩泰的瞳孔則一陣收縮,眼神中迸發出不可思議的神色。
“簡單的松樹燃燒,就能夠讓趙錚想到生與死。一段簡單的交談,就讓二人全都有了感悟,看來自己真的老了。”
喬恩泰感慨的看着眼前兩位後起之秀,自嘲道:“他們兩人能夠有所感悟,這纔是去參生死,而我……其實才是那個看不破生死的人。”
俗話說越老的人越怕死,喬恩泰一直以爲自己早就看破了生死。可眼下,看着兩人雙雙進入感悟的狀態,他這才知曉,原來在潛意識裡,自己還是那個俗人,依舊不願意面對死亡。
孔豎人閉着雙眼,看不到外界的一切,也聽不到感受不到,此時他的腦海中只有生與死這一個話題。
“人說堪破生死,方能證道。我卻說,什麼堪破生死,不過是給自己的畏懼死亡找藉口。人活一世,就要活的精彩,爲了自己的夢想努力。”
“咔咔!”
想到這裡,孔豎人只覺得體內有什麼東西松動了,破碎了。但他沒有絲毫的疼痛,只有枷鎖被打斷的舒暢與融入天地的自由之心。
孔豎人霍然睜開雙眼,眼神中透露出無比璀璨的光芒,臉上卻掛着陶醉的笑容。
他的衣服纖塵不染,一襲青衫配上丰神俊郎的面容,仿若謫仙人一般。
這一刻,他進入四品風水師的境界,超越了許多風水界的年輕人。 Wωω◆ttκa n◆¢O
這一刻,他是孔家名副其實的年青一代第一人。
這一刻,他感悟了自己的心!
“恭喜!”喬恩泰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孔豎人轉過身,對他彎腰鞠九十度的躬,真誠的感謝道:“多謝喬老。”
四品登天台,一步一登天。登臨九重天,傲視寰宇間。
風水師從三品突破到四品是一個巨大的瓶頸,三品時,他們大都學習的是望氣,是各種風水技法,也可以說他們還處於“凡”的狀態。但突破到四品風水師,就屬於一種“超凡”的境界,他們在各種風水技法的基礎上,主要修的是心態,是對世間萬物的態度,是自己那顆堅定不移的心。
按照正常理論來說,從小就天資聰穎,又受到家族全力培養的孔豎人,即便再如何優秀,也不可能這麼快突破到四品境界。但他來到龍城,並且遇到趙錚之後,無論是他對風水學的認知還是精神上的洗禮,都讓他有了一個脫胎換骨的變化。
厚積薄發,再加上喬恩泰與趙錚的對話,孔豎人才在機緣巧合之下,突破到四品登天台的境界,所以他纔會對喬恩泰行如此大禮。
“後生可畏啊!濟世老友知道你在這個年紀便突破到四品境界,必然老懷大慰,說不定還會走出家門,再次入世。”喬恩泰笑着道。
“喬老謬讚了,我取得的這點成就,應該不會讓爺爺有如此大的動作。”
孔豎人謙遜的說完,將目光對準了趙錚,剛要感謝,整個人忽然愣住。臉上喜悅的神色還沒有散去,直接變得目瞪口呆。
“趙錚這是……”
“跟你一樣,因爲剛纔的話有所感悟。”喬恩泰淡淡道。
聽了他的話,孔豎人喜悅的心情忽然如同大熱天被人潑了一桶冰水一樣,瞬間讓他冷靜下來。
單從境界突破上來說,孔豎人從三品突破到四品,跨越了一大瓶頸,要比趙錚二品圓滿的感悟困難的多。可不要忘記了,趙錚幾天之前才從二品初的境界晉升到二品圓滿,而且在一個月之內,趙錚已經先後兩次有過“悟”,這可能是尋常風水師一輩子都不會遇到的事情,可他偏偏在孔豎人面前第三次進入“悟”的狀態。
“你的極限會在哪裡呢?還是說你根本就沒有任何極限?”孔豎人看着閉目的趙錚,心中感慨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