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算無遺算宋子玉

黃婉兒手裡拿着那個盛滿冰顏丹的袋子,手心卻一片發涼!秦楓在上飛軒的最後一刻,回頭對她說:“黃師姐,適才看你山門內靈光大盛,想來黃老出關了,你多做打算!”完事不給她詢問的機會,飛軒騰空而去了。黃婉兒聽到後只覺得天都塌了!

手裡握着冰顏丹,想了想找到樹林一片僻靜處,埋了起來。她自幼父親從不曾大聲呵斥過她,對她寵愛有加,所以出了這麼大的事,第一反應卻是這冰顏丹怕保不住了,卻不曾想,除了她,別人要這冰顏丹又有何用!剛要走,又想起自己現在沒得用,又刨了出來拿了十瓶放到自己袋子裡,就這麼心事重重的向山門走去。

剛剛走到黃雲橋上,卻聽到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我的兒,你怎麼還敢回來!”話音落下,黃雲意從橋另一端走了上來,手指點着黃婉兒,不停顫抖,最終還是沒說什麼,一聲嘆息,手放了下去,回過頭說道:“你走吧!走得越遠越好!只要別讓黃云溪宗人抓到,天下任你去!”黃婉兒聽完愣住了,想了半天,卻沒想到自己能去哪,要去哪!哇得一聲哭了出來。

黃雲意不去看黃婉兒,仰着頭,聲音有些顫抖的說:“我自幼一心向道,不問兒女私情,然天生卻不算聰慧,仗着勤能補拙,近百歲才得悟金丹大道。時下有師兄弟保媒,與你母結爲夫妻,期間百年夫妻恩愛,膝下卻是艱難,就只留下你一個。

你母親秀外慧中,溫良賢淑,但卻無緣大道,於我倆百多歲時壽終就寢。卻也算得福緣圓滿了。期間有人勸我續絃,我只道自己壽元已經不久了,不願耽誤人家前程,就斷了這個念想。這近百年來,就你一人於我膝下承歡,對你多有放縱,誰料想你竟然犯下如此大錯!”

黃雲意越說越激動,聲音竟然也哽咽起來:“黃云溪宗傳於我手,我便希望你能繼承道統。我門宗雖傳承古老,又佔着這洞天福地,資源卻也有限。期間你三次結丹未果,你可知道你浪費了多少天材地寶,又耽誤了多少年少俊彥的上進之階啊!眼見我壽元將近,黃云溪宗卻無金丹再生,要斷了道統了!這大部分原因卻是你一次次結丹未果造成的。倘若你不是我女兒,我找個靈根夙慧的供他結丹,又何至於此啊!”

黃雲意轉過頭,手指黃婉兒,臉上已是涕淚橫流:“我爲自己一己私利,耽誤了門宗前程,已經是萬死不辭了!如今我的女兒,爲了自己這紅粉骷髏、白骨皮肉,竟然毀了黃玉蜂的道基,要斷了我門宗靈脈!我黃氏一族,如何去見泉下的列祖列宗啊!罷!罷!罷!你走吧,我回去便將道統傳於宋子玉,自裁以謝我門宗!你……你好自爲之吧!”

黃婉兒傻了,她沒想到事情能嚴重到這個程度。其實,黃雲意確實是爲了她的前程斷送了諸多優秀弟子的前程,但是從未跟她提起過。她又不太懂人情世故,總覺得這是應得的,沒拿着當回事!如今黃雲意也是意冷心灰,確實也是起了送她走然後自裁的念頭,覺得也只有這樣才能對得起自己內心對宗門的愧疚。

黃婉兒腦子一片空白,被父親這連番驚人的話嚇到了,驀然卻聽到了一個讓她不能接受的消息!忙大叫起來:“爹爹,不能傳給宋子玉,他……他不是好人!”

黃雲意看向黃婉兒,顯然女兒對一直對她言聽計從的宋子玉做出這種判斷,讓他有些詫異。黃婉兒想了想,說道:“他小我那麼多,一口一個師妹,這在修真門宗裡都傳出笑話了!”

擡眼看黃雲意臉上怒意浮現,知道是怪自己小題大做,又接着說:“他讓我收的這個徒弟就透着古怪,靈力稀薄,非藉着天雷的由頭按個天地造化的名頭,結果讓各宗各門都對咱門宗有意見,那李如玉查完都不行,秦楓愣是想到妖上去了,他自己因爲我的原因顯得不近女色,不明不白的讓我收這麼個徒弟,誰曉得和他有沒有關係!”黃雲意終於怒了,咆哮道:“你不讓我傳他道統就因爲他可能有私情!”

黃婉兒嚇了一跳,連聲說:“當然不是!這事……這事也與他有關!”她心思沒那麼多,剛口不擇言的說不讓父親傳宋子玉道統純粹是因爲這些天宋子玉不讓她滿意,所謂升米恩,鬥米仇。宋子玉一貫對她的言聽計從導致她接受不了宋子玉的稍微的一點冷漠,再加上今天的事肯定是宋子玉告的狀,所以才脫口而出宋子玉不是好人!這父親這一喊,她倒生出幾分急智來。

黃婉兒整理下語言說道:“我腦子不好,爹爹你是知道的,我說了你聽聽是不是這麼回事,我們上了彩雲軒,他們雲裡霧裡聊了半天,我都沒聽懂什麼意思。這本來就沒事了,下來後,宋子玉找到我說,秦楓其實是有別樣含義的。他送我半瓶冰顏丹,然後說他其實是想我拿蜂王漿換冰顏丹的,我一想,自己也沒多少存貨啊?他又說,秦楓傳方正劫雷符就是讓他幫我制服黃玉蜂的,這些我不知道爹爹曉得不曉得?”黃雲意點點頭,示意他知道。

黃婉兒接着說:“然後我說這蜂王漿一次能給多少?這冰顏丹和蜂王漿都是消耗品,他可只給了一次符籙啊!然後宋子玉說所以必須要做大的,我再問他他就跑了,再沒理過我!然後我一想,蜂王漿能有多大,後來我一想,他們還提到了劫雲丹!”

黃雲意身子猛然一震,說道:“劫雲丹!”黃婉兒說:“是啊!這軒上一共就說了這麼倆件事,一件是蜂王漿,一件是劫雲丹!這不換蜂王漿自然就換劫雲丹了!女兒一想,父親大限將至,女兒又如此駑鈍,現在最大的希望就是父親結嬰了!這劫雲丹可是能增加父親結嬰的機會啊!”

黃雲意問到:“換到了嗎?”黃婉兒說:“那秦楓說的就是明年是他們的煉丹大會,到時候纔有,這眼下就這麼一個機會……”黃雲意盯着黃婉兒問到:“所以你就沒得到劫雲丹給了他玉蜂房!”

黃婉兒苦笑道:“女兒也是受騙了!那秦楓說給,然後又說現在沒有!可這玉蜂房女兒已經拿了,我一想已經還不回去了,只能給了秦楓!父親,若沒有宋子玉提醒,女兒也想不到劫雲丹,女兒更覺得,那秦楓如此無賴是不是有宋子玉通信,知道父親要來抓我……”說完,拿出方寸袋,把口袋反過來全數倒乾淨,說道:“你看,就十瓶冰顏丹!女兒若不是換劫雲丹,再傻也不能一個玉蜂房換十瓶冰顏丹吧!”

黃雲意慢慢走進了黃婉兒,摸摸黃婉兒的頭,說道:“我平素對你太過縱容,以至你不懂人心險惡!這卻也不怪你啊!宋子玉沒告訴你應該換劫雲丹,他就說了要做大的!然後你再也找不到他了!”黃婉兒連忙說:“是啊,直到今天,一直沒出現,爹爹你也知道,他平時恨不得和我黏在一起的!”

黃雲意的臉色慢慢變冷了,“他出現了,你偷玉蜂房,他來告訴我了。只不過說的是你換冰顏丹,秦楓也確實給了你冰顏丹,但是隻有十瓶!他知我舔犢情深,必定要放你跑了,那便是我的罪過。我回去就算不死也沒臉面當這門主了,所以只能是宋子玉做門主。你犯下門裡大罪,也無法回來了,這劫雲丹一事就此作罷了!你說的沒錯,若沒有把握,秦楓怎會變卦,怎會這樣公然無賴!這事全程宋子玉沒有參與,可若宋子玉全程參與了,這事才應該講得通!”

黃雲意擡頭看着天,自言自語道:“我這徒兒心思縝密,爲了道統喊一個大自己半百的婦人師妹都能喊十幾年,有何不能忍的!我早該想到了,若有機會賣師門至寶換前程,有那麼聰明的宋子玉在,如何輪得到我家的傻丫頭!”

黃雲意臉上一陣古怪的笑意,“算無遺算啊,算無遺算!我只有十年壽元了,你不結金丹黃云溪宗也是你的,婉兒這性情如何能執掌門派,你等了十多年就等不了這十年嗎?”黃雲意麪目猙獰,向天空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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