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和九年,後蜀大將軍蕭君麟率兵攻入皇城,迫使哀帝寫下退位詔書,禪位於已,登上那九五至尊的寶座,從此結束了中原戰火紛飛的混戰局面。
新帝初登大寶,改國號樑,定年號嘉熙,稱明武帝。
對於經歷了連年征戰,顛沛流離的百姓來說,只要食能裹腹,居可安定,誰當皇帝不重要,可居於廟堂的官員和宗親就不一樣了,一個個惴惴不安,不知新帝會如何處置他們這些前朝舊臣。
其中,最爲不安的便是安國公府。
身爲皇帝的老丈人,不對,現在已經不是了,新帝若要殺雞儆猴,最有可能就是拿深受皇恩的安國公府開刀。
安國公一個沒有任何軍功的文臣卻能位及國公,不過是生了一個深受帝寵的女兒。
榮耀半生,如今卻是前途未知,安國公頹喪地靠在椅子上,一時間彷彿蒼老了十歲不止。
新帝登上帝位已經數日,幽禁了廢帝和先皇后,斬殺了部分激烈反抗的將士,卻始終未對他們這些前朝舊臣做什麼,也不知新帝心裡在想什麼,也許是事務繁忙,還未騰出手收拾他們……這麼一想,他的頭更疼了,擡手揉着眉心。
“老爺!”
就在這時,一個衣着華貴,體態略微有些臃腫的婦人扶着丫鬟的手大步走過來。
只見她面容憔悴,神色焦慮,髮髻歪斜,人還未邁進來,聲音已經提前傳了過來,“陛下,陛下真的被廢了?”
聲音裡帶着顫音,還有幾分難以置信,此婦人正是安國公的嫡妻沈氏,前些日子去寺廟祈福,今日纔回來,卻被告知這天下易了主,她白眼一翻,當場就暈了過去,等醒來已是傍晚,她一定是在做夢,陛下怎麼可能被廢?她不相信。
所以,得知老爺在書房,她就迫不及待地過來了。
看着妻子那張裝點得有點過分的大臉,安國公的心情更加低沉了,沒好氣地開口,“這麼大的事,我還能開玩笑不成?”
沈氏的臉“唰”一下就白了,實際上,外表根本看不出什麼變化,因爲她臉上的粉實在太厚了。
“那,那皇后呢,皇后怎麼樣了?”
她一把抓住丈夫的衣袖,嘴脣顫抖,她的話音還未落下,手便被甩開了,安國公壓低聲音,怒斥道,“皇后,哪裡還有什麼皇后!”
是啊,陛下都沒了,哪裡還有什麼皇后,皇后娘娘,他現在只希望新帝將他這個先國丈忘了……
想到這裡,他的臉色變得灰敗起來,轉身在椅子上坐下來,沉默不語。
女人在他的對面坐下來,捂臉哭了起來,“淑兒,我的淑兒……”
聽着她的哭聲,安國公的心裡愈加煩躁,臉色越來越沉,最後忍無可忍一拍桌子站起來,怒吼一聲,“別哭了!”
沈氏被嚇到了,哭聲戛然而止,擡頭看向丈夫,有點不敢相信,她是老爺的結髮妻子,老爺待她,雖不寵愛,卻也是敬重有加,兩人成親數十年,老爺還從未朝她發這麼大的火。
到底是一路相伴的老妻,又有下人在場,安國公的火氣終究沒有爆發出來。
“老爺,宮裡來人了。”
管家略帶幾分焦急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
安國公的瞳孔狠狠一縮,終於來了,忐忑數日,這會眼看就要塵埃落地,反倒沒那麼心慌了,他低頭看一眼跪坐在地上的妻子,平靜地開口,“收拾一下,隨我出去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