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陰變

天氣漸漸涼了下來,早晨洛陽城外田野裡帶着一層層銀珠兒,象一粒粒珍珠在草葉上滾動着。

李隆基帶着數人,騎着馬飛奔而來,沒有留戀這一份美景,立即進了洛陽城。

王畫大軍撤退,也搭成了協議,雖然朝廷付出了巨大的代價,但王畫接受了朝廷的官職,同時讓朝廷官員進駐靈蘭數州,算是被朝廷招安了。這讓百姓鬆了一口氣。

可是他們不知道,一件件更大的事情即將拉開了帷幕。

李顯姍姍來遲的清醒,使一些清流大臣看到了希望。然而朝堂上韋黨依然佔着主流,四韋拍門不說,其他諸相多與韋氏曖昧不清,還有幾十名韋氏子弟分擔着各個重要的職位。除了這些人,吏部尚書張嘉福、中書侍郎岑羲、太常卿武延秀、司農卿趙履溫、國子祭酒葉能靜、兵部侍郎崔日用、秘書監王邕、御史大夫竇從一,以及原來的武三思諸黨李承嘉、紀處訥、甘元柬、冉祖閔、李俊等人在武三思死後,盡數投靠韋氏,這些大臣先後分別擔任着朝中各個重要的職位。

如果不是王畫逼了一下,逼死了周利用與宗氏兄弟二人,韋黨勢力更大。

於是在張嘉貞的建議下,李顯下了兩道聖旨,第一道就是讓李隆基回來。這時候必須要拋開成見,兄弟齊心,其利斷金,兄弟鬩牆,家破人亡,當初陛下你是怎麼打垮二張的?下一句話不好明說,想打垮你老婆,還得需要你妹妹弟弟,指望別人不行。

因爲這一道聖旨,李隆基正大光明從潞州回到洛陽。

第二道聖旨就是讓宋璟回京,擔任戶部侍郎同中書門下三品。

然而李旦卻認爲這道聖旨下得太急燥,吏部掌管百官選授勳封考覈,是六部之首。這是一個很重要的部門,就比如現在,韋氏爲了把持朝綱,讓心腹張錫擔任吏部尚書,另一個馬屁精崔湜擔任着吏部侍郎同平章事。

這是一塊重要的奶酪,甚至不亞於一個宰相職位,況且大宋本人剛直不阿,一個吏部侍郎帶着一個相位,更爲韋氏黨羽忌憚。

正因爲這道聖旨,讓李旦感到很擔心。

李隆基一回來,李旦就將他拉到書房中,將情況說了一遍。

李隆基皺着眉頭問道:“可是皇上現在正是年當益壯的時候,難道他們?”

“孤就怕他們這樣做,”怎麼樣做,兩個人支字未提,但生在深宮,又經過老武的種種手段,都知道怎樣是怎樣。

“難道就沒有辦法了?”

“這個很難,大臣還好一點,主要是羽林軍全部在諸韋兄弟手中掌握。”

聽到這句話,李隆基十分地生氣,如果不是王畫,韋氏不可能來個大清洗。象這時候,什麼軍隊最重要,王畫的血營都是浮雲、神馬,想一層層打到洛陽,什麼茶水都涼了。

也只有羽林軍。

當初神龍政變時,正是因爲將羽林軍掌控才讓五王與父王得逞的。李重俊政變時,事起倉促,否則就是幾百羽林軍,說不定就能讓他成了大事。

“這個暫且不急,孤悄悄地去請了一個人過來。”

“誰?”

“高力士。”

“甚好,”李隆基立即答道。

高力士是嶺南馮家後人,其家因株連罪被抄,自小閹割送入宮中,爲中人高延福收爲養子,故改姓高。這個人雖然是一個太監,可是能文能武,時行善事,忠心耿耿,因此有人稱他爲中國歷史第一賢太監。

曾經爲武則天因小過逐出皇宮,後來因爲高延福與武三思交善,得以重新召入皇宮,擔心宮闈丞。

他也是李隆基最交好的幾個朋友之一,當作他的才華,也值得李隆基交往。雖然是一個太監,可是李旦父子對他十分尊重。

提到了高力士,李生基說道:“正好,兒臣向父王引見二人。”

說着喊進來兩個大漢,第一個叫王毛仲,本來是一個奴才,連李旦也沒有注意,直到李隆基前往潞州,他的才華與驍勇才象黃金一樣,漸漸展現在李隆基眼前,爲李隆基引爲左膀右臂。另一個人李宜德,是李隆基在潞州時一個名士推薦的,一個大戶人家的奴才,但矯捷善騎射,是一個好漢,於是李隆基花錢五萬將他買了下來。

兩個人進來行禮,李旦立即將他們扶了起來。

吃一塹,長一智,經過了王畫一事後,李旦再也不能小視天下英雄。既然能入兒子的眼睛,這兩個人亦非同常人。

李隆基又小聲地說道:“兒臣還帶了三百精銳士兵回來,他們隨後就到,兒臣將他們安置在城外的莊園。”

“做得很好,”李旦欣慰地說道。

這是實打實的力量,真正掌握在手裡面的力量。

但隨後臉上再次布起了一層陰雲。

就是有這三百人,人手還是太少,而且不象是羽林軍,能輕易地接近皇宮。想到這裡,他不由地怨恨自己這個三哥,做了幾年皇帝,究竟做了什麼?

不過事已至此,只好另想良策,他問道:“基兒,那兩個問題想出來沒有?”

李隆基茫然地搖了搖頭,詢問過張說、張嘉貞,甚至寫信給了大宋,可都回答不出來。自己想了無數個答案,同樣是似是而非,當然這肯定不是王畫所需要的答案。

李旦也蹙起了眉頭,自言自語道:“這個答案是什麼呢?”

父子都沉思起來,如果換來王畫的幫助,現在的困難就不再是困難。

首先是王畫的威名,他爲自己出兵,不好說,如果支持那一方參與皇位之爭,性質變成了勤王,那麼兵鋒將更加鋒利。

實際上這都不需要的,只要他派出一千來精兵,利用李旦的關係,將他們放到洛陽來,再帶上那十幾門小型火炮,大局可定。

這倒不是唐朝只有王畫手上有兵,唐朝的士兵更多,可現在人心叵測,就是郭元振與薛訥手下的士兵,未必沒有韋氏黨徒。就是沒有,也有可能發生貪圖權貴,向韋氏告密的可能。如果發生了,壞了大事不說,自己父子還有災難。

也只有王畫手下的士兵可靠,都差一點謀反了,怎麼可能是韋氏的黨羽。就是有,王畫的老血營、從積石山與大非川招收的党項人與吐谷渾人也不會有韋氏的黨羽。

實際上現在李旦十分後悔當初自己的行爲。

過了一會兒李旦說道:“基兒,我想你還是去一趟靈州吧,正好王畫馬上要與王家那個小娘子成親,你替我賀禧一下,然後再給他一個明確的承諾。”

說着在他耳邊說了一句,李隆基驚訝地說道:“這怎麼可以?”

“眼下的局勢,給與不給,有何區別?情況也沒有那麼壞,說不定他反而不好意思,到時候主動交出來。”說到這裡,李旦一臉的擔心:“孤就即使給了這個好處,他也不受。”

李隆基苦笑,別人能猜測出來,王畫真不好猜測,他父親說的這兩種可能都能發生。

突然他想了起來,詫異地問道:“父王,你剛纔說了什麼?王畫要迎娶王家小娘子?”

如果王畫迎娶王涵,自己九妹如何安置?

李旦搖了搖頭說:“你還將王畫當作了一個臣子?這一次迎娶王家小娘子,與你妹妹無關。相反,我聽到血營有許多人將你妹妹捧爲主母。這是現在我們唯一的好消息。”

李隆基一時語塞,如果剛纔父親的允諾對現的話,王畫就可以擁有兩名孺人,王家小娘子安置一點兒問題也沒有。可是想到這裡,他又想到了另一個很讓他八卦的問題,王畫與宮中的那一位堂姐,現在究竟是怎麼回事?

李旦就要與他說這個問題。

李旦又說道:“王畫沒有提及你小九的婚姻,主要還是現在大局未定。另外,孤很擔心,他是有意放縱皇后。”

李隆基先是感到奇怪,隨後就明白過來,一迎娶九妹,韋氏有可能認爲李裹兒這張王牌不起作用。現在只有讓韋氏產生誤解,韋氏才能對皇上下手。當然,對自己是一個機會,雖然有風險,可不這樣,自己父子永遠名不正,言不順。可同樣對王畫也是一個機會。

可是……?

李旦也陰着臉,如果這樣的話對李氏宗室來說,那纔是一個真正的壞消息。

他嘆了一口氣說道:“希望他還惦念着安樂公主吧。”

如果現在王畫連李裹兒都能取捨,說好聽的,開始能成大事了,說句不好聽的,能真正做一個野心家了。

直到此時,李隆基才明白爲什麼李旦會答應王畫這個允諾。

正在此時,高力士悄悄來到相王府。

看到了李隆基,高力士欣喜地撲過來,高興地說道:“世子,一向可好?”

“還好,力士在宮中可好?”

“好,就是想念世子,想死奴婢了。”

“孤也很想你啊,”李隆基熱情地將他迎了進來,命人上茶。

李旦知趣地退下,讓兒子單獨與這個風流雅峻的太監交談。

李隆基與高力士先是談了一下潞州的風土人情,然後開始直奔主題,高力士說道:“世子,現在情況不妙啊。”

“力士,何來此言?”

“自從皇上下旨讓宋侍郎返京爲相,宮中禁軍調動頻繁,奴婢很擔心有異變要發生。”

這也是一個壞得不能再壞的消息,李隆基與他十分親密,也不隱瞞,直接問道:“力士,可有什麼好辦法?”

“難,難,難,”這是一個很有才幹的人,能讓他連說出三個難字,那確實是很難。說完後又說道:“主要是禁軍。”

“孤剛纔也正在與父王談論這個問題,卻也不知如何化解,因此父王派人悄悄將你請來。”

“世子,這幾天奴婢也在爲世子打算,就不知道世子現在手中有什麼牌?”高力士問道。

李隆基同樣也不隱瞞地說了出來,高力士聽後搖了搖頭:“太薄了。”

“孤也知道太薄了,可唯今之計,就想尋一個可以信託的人,都十分困難,叫孤有什麼辦法?就是這三百虎賁,還是孤小心翼翼悄悄培訓來的,唯恐被別人發現。”

“讓奴婢想一想,”高力士垂下頭沉思,一會兒說道:“有一個辦法,你說的王毛仲與李宜德二人才幹如何?”

“這兩人皆是百人之敵,而且爲人機靈。”

“那都有一個機會,雖然諸韋把持羽林軍,可是一些韋家子弟對待手下十分殘忍。但是世子你也知道,拱衛皇宮安危的羽林軍將校皆是出身世家豪門,因此一些將校十分不服。王毛仲兩人在京城十分面生,世子可以給他們一些閒錢,讓他們化成其他的身份,奴婢在中間牽線搭橋,讓他們與這些將校結交。能不能成,只能說謀事在天。”

“力士,你這條主意好啊。”

高力士搖了搖頭:“還是不行,主要前幾年羽林軍清洗得太厲害,就是拉攏了一些人,力量還是太單薄。不過有一人,世子可以向他借力。”

“誰?”

“世子,猜猜。”

“張說?”

“不是,他只是一個文臣,現在多次與諸韋發生衝突,自顧難暇,怎麼能幫助你?”

“郭元振?”

“更不是,此人雖然是邊關幹吏,新近立下大功,可是爲人圓滑,未必肯冒這個危險相助世子。”高力士說的是本心話,但這一句話註定了郭元振的悲劇。

“那麼是誰?”

“王畫。”

“王畫?力士,我知道他在欽州時,幫助過冼家與你們馮家,你也多次替他向孤說過好話。可是現在指望他能幫助我嗎?你難道不知道,他與我父親的矛盾?與我的矛盾?”

“世子啊,不能能一葉蔽目,奴婢身在棋外,看得很清楚。他也是希望國家強大,百姓富裕,然而這幾年朝廷是怎麼對他的?奴婢只說一件事,與吐蕃結怨,可以說是爲了金城公主,爲立正名。可爲什麼與突厥這麼拼命呢?難道他不知道樹立了默啜這個敵人有多強大嗎?”

這一說使李隆基想起了另一件事,宋璟在信中向他提起一件事,王畫說的國與朝廷似乎有區別。而且還隱隱提到這個國家是幾千萬華夏百姓的國家,而不是李家、曹家、劉家的國家。

魏元忠臨去世前,也向父親提過此事。

這讓他覺得似乎與王畫那兩個問題有着莫大的關係,可真去想,又想不出答案。

這時候高力士又說道:“說到底,還是這一次張嘉貞着急了,提撥宋侍郎操之過急,或者就是調回京城,任相不任吏部侍郎,任吏部侍郎不任相,也許沒有這麼大風波。就不知道爲什麼皇上居然答應了。”

說到這裡,他有些嘲諷,因爲宋璟與王畫關係極爲密切,這一回又不但心王畫謀反了?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發兵靈州?

李隆基這時候忽然說道:“我有兩個問題要問你。”

說着將王畫那兩個問題來源說了一遍,說不定這個睿智的太監能找到答案。

“怎樣做一個好皇帝?唐朝最大的弊病?”高力士喃喃道。如果換作一般人,早就出來了許多答案。但到了張說、高力士、張嘉貞這個層面,卻知道可不是那麼一回事。

想了好一會兒,他搖了搖頭:“奴婢想不出來。但奴婢卻知道這是一個好消息。”

“爲何要這樣說?”

“他爲什麼要問你怎麼樣做一個好皇帝?如果他自己想做皇帝,何必要問你,如果不是血脈不是正統,相信他如果做皇帝,也不會很差。”

雖然李隆基心中不服,可也不得不承認高力士這句話說得在理上。

“不過現在時間緊迫,世子可以一邊想答案一邊立即去做一件事。”

“何事?”

“如果用人,無非三種,以威用人,朝廷有綱常律法,軍中有軍法,逼迫手下士兵臣子百姓聽從調遣。這也是最下乘的用人方法。有時候適得其反,所以史上多次出現士兵譁變,臣子叛亂,百姓謀反。其次以利用人,施恩圖報,這也不是最佳的用人方法,如果一味懷柔容易讓用下輕慢。其中最好的象王畫與各大世家那種聯合,同舟共濟,所以綁在一條船上。可如果情況發生變化,更大的利益擺在眼前,還是會發生叛變。所以上位者,恩威並用,這是一種高明的用人方法。但還不是最上乘的,最上乘的是以德服人。象周武王用姜子牙,齊桓公用管仲,劉備用諸葛亮,符堅用王猛。”

李隆基已經明白他的意思。

高力士說道:“世界上沒有化解不了的堅冰,就要看陽光夠不夠炎熱。世子,去靈州吧。只有王畫同意,纔是現在唯一真正解決這場危機的辦法。與嶺南無關。”

最後五字是與李隆基打笑。

此時的洛陽,密謀商議的,絕對不止李旦一家,只是他們站在政壇的至高點上,看得更清楚更遠。

無數達官貴人聚在一起,商議着各種陰謀陽謀。

同時,在上官小婉府邸裡,上官小婉也在與一個人商議,她姨母的兒子王昱。

當時她引王昱爲左拾遺,王昱就對上官小婉的從母鄭氏說過一句話:“武氏,天之所廢,不可興也,今婕妤附從武三思,這是滅族之道。”

鄭氏勸上官小婉,上官小婉不聽。

後來經王畫點醒,她心中才狐疑起來,當然造成這一原因還有武三思被李重俊殺死了。人活着還能想着武三思老帥哥的風流倜儻,一死也就百了。這也不是王畫魅力不大,主要王畫沒有將一顆心真正放在她身上。

兩人之間於其說是感情,不如說是聯手自保,相互需要。

其實她已經在暗中與太平公主走得很近。

就是明知道王畫與太平公主不和(她還不知道太平公主與王畫的事),依然沒有斷絕來往。沒有辦法,爲了生存,不得不狡兔三窟。

李顯一步步緊逼,上官小婉也意識到有可能韋氏要發作。

她在心中逐磨了一下,拿韋氏與武則天對比。

武則天提撥了諸武,拱衛自己的實力。韋氏提撥了諸韋,拱降自己實力。同樣掌控着羽林軍,也掌控了許多朝中大臣。也就是說韋氏在走與武則天一樣的道路。

但是不是一樣?

王畫也說過這個問題,首先是手段,武則天手段高明莫測,朝中重要將領大臣裴炎、劉仁軌、程務挺、李孝逸或者支持或者默許。現在朝中真正的能臣,有幾個人支持韋氏?象王畫羅列的那張人才榜,除了韋安石是韋家的人外,幾乎沒有一個人支持韋氏。不是不支持,是韋氏手腕不夠,招攬不到。

其次是武則天爲先皇養了四個兒子,韋氏養是養了,可一個沒有活下來。

最後是愛民,不管是真心的還是假心的,百姓對武則天不是很反感,相反韋氏一黨現在罪惡滔天,老百姓都恨不能將這些人的肉扒下來。

這樣一想,韋氏最後多半還是失敗。

可這中間讓她開始疑惑了,因爲王畫這一次高舉輕放,難道中間搭成了什麼協議?

如果王畫支持韋氏,韋氏最後還是能成功的。

於是寫了一封信給王畫,結果王畫回了一封信,大變將至,收拾行李,隨時聽吾安排。如再貪戀富貴,吾亦保不住汝耳。直接說了,你到時候連小命也保不住。

這纔拿了信,找到這個表弟。

王昱看了信後,驚訝地看着這個美麗的表姐,沒有想到她居然與王畫有一腿,真是神通廣大,不得不服。

上官小婉同樣十分得意,但正事兒要緊,問道:“表弟,你看我怎麼辦?”

“怎麼辦?”王昱苦笑了一下,說道:“姨母與你,還有皇宮中的尚宮柴氏、賀婁氏,女巫第五英兒,隴西夫人趙氏,皇后妹郕國夫人,長寧公主,你們爲了奢侈的生活,都做了一些什麼事?”

上官小婉臉上一紅,想奢侈,就得要有錢,可這個錢怎麼得來的,只好貪污受賄,做了許多不法的事,或者賣官鬻爵。當初王畫定下的一名普通的子爵男爵,需要幾十萬緡錢,這一是捧一下商人的地位,第二爲國庫創收,可現在居然讓她們幾十萬錢就賣掉了。整相差了一千倍。儘管王畫給了一大筆錢給她,可她自己依然做了一些不好的事。相對而言,李裹兒還好一點,當然她的享受是王畫提供的錢,並沒有擾民。

王昱再次譏諷道:“但我知道的王畫,對待百姓十分愛憐。如果你想投奔他,安全能得到保障,可想象現在這樣魚肉百姓,恐怕萬萬不能。”

“表弟,我也不知道這些事,都是手下人胡作非爲的,”上官小婉狡辨道。

王昱根本就沒有聽她的解釋,繼續說道:“或者拿這封信遞到皇后手中,還能給你一份功勞。”

“你說的那份昏話!”上官小婉用手在他頭上敲了一下。

是功勞,如果沒有這份信,上官小婉還猜不出王畫心思,有了這份信,立即知道王畫在有意與韋氏捉迷藏。只要給了韋氏,馬上就能破壞了王畫的計劃。可能給韋氏麼?

你爲什麼與王畫暗下來往?就是立下大功,自己有可能馬上就被韋氏下手害死。

但隨後黯然道:“我已經年老了。”

實際上歲數偏大了一點,但保養得當,加上她本來的天生麗質,如果再化化裝,做一些掩飾,看上去也不過象三十略出點頭的樣子。不過與王畫年齡相比,確實歲數大了一點。

她坦然說出來,投奔王畫,就因爲與王畫有一腿,現在自己還能看看,再過幾年,王畫才三十歲,但自己呢?當真王畫是竇從一,願意娶一個老媽媽回去做妻子?

王昱吃笑起來,自己這個表姐不知道怎麼想的,居然想與王畫天長地久?

他搖了搖頭說道:“錯了,你的長處不是你的長相,無論你怎麼美麗,也不會超過安樂公主與那個波斯郡主,我想王畫看重你,也無非看重你的才氣。想一想,南方吧。”

“南方?”上官小婉問過後,也立即反應過來,王昱的南方不是嶺南,而是大洋洲,哪裡幾百萬百姓,可以說也很快獨立成國了。同樣需要人才治理。

“另外再送你一條道路,安樂公主。”說了這幾個字後,王昱將她推出門外。足夠了,自己這個表姐,已經知道如何做了。

韋氏也找到了李裹兒。

雖然她做了許多精密的佈置,可仍然不大放心。

如果王畫支持她,大事可成。那怕不支持,表示一下默認,就有巨大的震攝力,但這一切,光靠自己還是彌補不了當初產生的裂痕。

但現在自己這個寶貝女兒,與自己很不對眼兒。

因此,只有慢慢地勸說,好在時間不急。

將四周的人打發走,韋氏問道:“王畫在靈州馬上就要迎娶太原王家小娘子,裹兒,你可聽說了?”

“迎娶王涵?”李裹兒叫了一聲,儘管她心裡面多少有些準備,可忍不住心中還是產生了巨大的失落。

“可這是一條好消息。王畫迎娶了王涵,這是他與太原王家幾年前就搭成的默契。但爲什麼不迎娶小郡主?”

李裹兒咬着牙不作聲,心裡面想到,如果不是你破壞,那有這些事情發生,現在自己早嫁給了王畫。

韋氏沒有理她的表情,繼續說道:“八州現在與朝廷搭成協議,突厥人被他掠走,只剩下吐蕃人,大軍撤回去,相信吐蕃人他也不用擔心。這正是完婚的時候。以他現在的勢力,如果再象相王求親,相王歡迎都來不及吧?”

李裹兒心裡面想到,這是廢話,如果反對,相王早就派人到靈州討要小郡主。這可不是在豐州,爲了這個堂妹,這段時間他沒有少受言官的彈劾。還不是看重了二郎手上的力量,想利用這個堂妹拉攏二郎嗎?

“孤告訴你一件事,孤讓韋僕射帶了口信給王畫,允許他與你完婚。”

李裹兒冷哼一聲,依然沒有作聲。

“孤知道你不相信我的話,但你再將王畫寧肯與太原王家小娘子成親,都沒有與小郡主成親聯繫起來,想一想。”

“母后,你想說什麼就說吧,別兜圈子。”

“裹兒啊,你怎麼這麼笨,我只有你與長寧兩個女兒,再沒有旁的子女。但你姐姐也沒有你聰明,所以孤一心想立你爲皇太女。孤知道,以前孤做得不好,聽信了宗楚客的挑撥,認爲王畫想對孤圖謀不詭,所以纔在皇宮伏擊。可你想一想,以前他在放糧時,爲什麼孤要相助他一把。這個誤會很嚴重,可它還是誤會。孤也派韋僕射解釋清楚了。而且你還沒有想到另一件事。如果將你立爲皇太子,孤與陛下百年之後,誰來做皇帝?然後你與王畫百年之後,誰來做皇帝?”

這句話充滿了無比的誘惑,那個來做皇帝,自然是李裹兒。李裹兒做皇帝,無疑聽信王畫的。並且他們老了以後,繼位的人一定是他們的兒子。

韋氏又加了一把火,說道:“這回知道孤一定讓昭朗姓李的原因了吧?”

實際上不是如此,她最缺少的就是血脈,不能象武則三有四個兒子可供她揮霍。因此,雖然沒有正統的血脈,只好用李裹兒的孩子遮一下醜。而且自小在身邊撫養長大,以後對自己總是有感情的,這個血脈還能繼續傳遞下去。

將來的接班人也肯定不是李裹兒,但很有可能是王昭朗。

李裹兒終於擡起了頭,問道:“母后,你真是這樣想的嗎?”

“孤不這樣想,難道到哪裡變出一個子女來繼續孤與陛下的基業?”

李裹兒低下頭,又想了一會兒,問道:“那爲什麼你派人將我看住,不讓我與二郎通信?”

“王畫,你不是不知道,他性格激烈,能沉住氣嗎?不過這事兒不急,你再考慮一下,給孤答覆。”韋氏說完要離開。

李裹兒纔回過神來,問道:“那麼母后,你爲什麼對父皇不好,將他權利駕空?”

“你問孤,孤問誰?當初是誰答應即位後,任我作爲的?是你父皇。你父皇不管事,孤只好替他處理了一些朝政。一干大臣不服氣,找孤的麻煩。實際上你相信他們的話嗎?他們不是在幫你父皇,是在幫相王,在幫太平公主。挑撥孤與你父皇不合,他們纔有機會扶持相王上位。你父皇不明白這個道理,難道你不明白這個道理?”既然李裹兒問起了這個,韋氏重新坐了下來,看着李裹兒不相信的眼神,繼續說道:“我知道你說什麼,是不是韋家幾個人在朝中擔任了宰相。可你想過沒有,長孫皇后在世時,長孫無忌是什麼職務?太后在世時,武家是什麼樣子?難道韋家出了皇后,享受這點榮耀都不對嗎?就象昭朗以後娶了一個皇后,用皇后孃家幾個人做宰相,難道不成嗎?說到底,他們眼紅了。”

“什麼叫敵人,什麼叫朋友?當初王畫與太原王家是什麼樣子,現在是什麼樣子?別信某些大臣的言論,他們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盤,爲自己主子利益着想。只有自己主子上位,他們才能榮華富貴。是你父皇現在鬼迷心竅。難道你也學你父皇?這讓孤如何讓你做皇太女。天啊,難道讓長寧那個丫頭做皇太女?”

一繞將李裹兒繞得有些糊塗,她說道:“讓我再想想。”

“好,慢慢想吧,”韋氏說完了離開,但在臨出門前,向站在門口的幾個太監與宮女惡狠狠地看了一下,將這幾個人嚇得一機靈。

前面韋氏一走,後面李裹兒開始發飆,將幾名手下喊了過來,責問道:“王畫在靈州迎娶王家小娘子,爲什麼不告訴孤?”

一個個嚇得不敢作聲。

就象王畫與李隆交談時所說的,韋氏一開始的權利是李顯給的。而李裹兒的權利是李顯與韋氏給的。儘管她花了一些錢,可是隨着李顯與韋氏將她變相地軟禁起來,許多心腹先後離開。

這幾名手下算是她最貼心的手下了。

一個太監大着膽子答道:“殿下,奴婢是怕你聽到後會生氣。”

“那孤現在就不生氣啦?”李裹兒氣憤地扔起了房裡面的東西。

正在此時,她一名貼身宮女走到她身邊,對她小聲說道:“上官昭容在她別院裡,有請公主殿下過去一敘。但切不可透露是她喊你過去的。”

上官小婉也是無奈之舉,因爲怕韋氏猜疑,平時不敢找李裹兒。即使現在找李裹兒,也不敢過來,就是請她過去,都不能讓人知道。當然,李裹兒上門,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就是李裹兒要去韋氏的寢宮,韋氏都不能阻止。

於是想了一下,不能找李裹兒,但李裹兒身邊那些人是韋氏的內線,那些是李裹兒真正的心腹,她還是很清楚的。因此讓自己手下心腹找李裹兒真正的心腹,遞這句話。

李裹兒愣了一下,但還是來到上官小婉的別院。

上官小婉早就在等待,見了面,李裹兒讓下人退出去,直接問道:“昭容找我有什麼吩咐?”

“公主殿下,不敢。你聽說一件事嗎?王畫正在靈州迎娶王家小娘子。”

李裹兒正在爲此事感到不快,聽到後臉色立即掛下來,說道:“母后早告訴我了。”

上官小婉也愣了一下,李裹兒能聽到這個消息不足爲奇,爲什麼韋氏要通知她,但她本來是一個玲瓏剔透的人,立即猜測出來,問道:“是不是皇后說讓你做皇太女?”

“是啊。”

“然後立昭朗爲皇太孫。”

“是啊。”

“然後讓你下嫁王畫。”

“是啊。”

“那公主是在長安下嫁還是在洛陽下嫁,或者下嫁到靈州?”

“自然在長安或者洛陽,”李裹兒不解地答道。如果按照母親的說法,王畫以後就是“皇太男”,怎麼可能還呆在靈州。

“好,我再問你一個問題,現在王畫在靈州,有沒有人敢刺殺他,或者殺害他?”

李裹兒開始醒悟過來。

現在誰敢殺王畫?但在洛陽與長安時,多次遇刺,也多次遭到人算計。爲什麼?因爲在京城他只是一個文官,孤家寡人,不要在靈州,就是當初在血營裡在,也沒有人敢動他一根汗毛。

可是她不解地問道:“你爲什麼要說這些?”

“我只是想你與王畫以後有一個幸福的將來,不要再發生以前那些不好的事。不過有一個關健的問題問你,如果爲了王畫的安全,你願不願意下嫁到靈州,或者大洋洲?”

李裹兒臉上猶豫不決。

上官小婉搖了搖頭:“如果我是王畫,立即丟下你不管,否則早遲一天會讓你害死。”

“昭容,何來此言?”

“他在靈州就是王,就是天,一旦來到洛陽或者長安,就會死無葬身之所。”

“不會的,母后與他談和了。”

“談和,你真天真,我再問你,裴炎結果如何?程務挺結果如何?李孝逸結果如何?”

這些人都是扶持武則天上位的,然而武則天地位一穩定下來,先後下刀子將他們害死。

李裹兒嚇得一機靈,她又想起了王畫曾多次問過她,如果帶她離開京城,她願不願意。結果自己每一次回答爲什麼要離開京城,王畫沒有再吭聲,不過隱隱看到他有些失望。

“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

“沒有,我的頭腦沒有你家二郎聰明,他都想不出來,我怎麼能想得出來。我喊你前來,是想說一件事,王畫這一年多年,有沒有派人聯繫過你。他迎娶王家小娘子,是一件大事,有沒有通知你?”

“他沒有辦法通知我,”李裹兒說這句話時特心虛,她在心裡面想到,難道二郎因爲母親的原因,開始對自己變心了?

“想知道原因嗎?”

李裹兒默默地點了一下頭。

“因爲那天晚上皇后殺王畫時,曾經與王畫交談過,也談到許多你的事,”於是上官小婉將那天晚上韋氏與王畫的部分談話說了出來。現在她是宮中第二紅人,大多數人認爲她是韋氏的心腹,想得到那天晚上的內幕並不困難。

李裹兒聽了勃然變色,自己母親說了那樣的話,難怪王畫不與自己聯繫,原來是開始對自己懷疑了。但她狐疑地看着上官小婉,問道:“你爲什麼要告訴我?”

在她眼中,上官小婉同樣是母親身邊的人。

上官小婉將王畫的信拿了出來。

李裹兒一看,臉上更是憤怒,問道:“你與二郎是什麼關係?”

上官小婉心裡面想到,這時候了,你還在吃乾醋。她回答道:“無他,當初你母后要殺王畫時,我曾經點醒過他。這才讓他有了準備,將家人平安地轉移。”

說到這裡,上官小婉又想起另一件事,同樣也是那天晚上韋氏與王畫交談時說的,又說道:“你知道你第一個孩子是怎麼流產的嗎?”

“流產就流產,何來原因?”

“錯了,那是皇后派人偷偷下了流胎的藥材在你食物裡面。”

“這不可能!”李裹兒尖叫起來,又說道:“那爲什麼昭朗平安無事?”

“原因很簡單,第一次你母親想拉攏武三思。流產的原因你與王畫都不知道,沒有開罪王畫,同樣保住了武三思的顏面。畢竟他的兒媳婦懷了別人的孩子,傳出去不大好聽。但第二次陛下登基,是武三基需要皇后支持,因此沒有必要拿掉你的孩子。我說這一件事,只想告訴你,最憐生在帝王家。儘管皇后對你喜歡,可始終只是一個可愛的棋子。”

“那你爲什麼要告訴我?還有爲什麼救二郎?”

“看到這信上寫的什麼嗎?我也想活命啊。救王畫,我是想多留一條生路。”這也是實情,上官小婉回答十分坦然。

“你說我母后要害我父皇?”

上官小婉搖頭,這可不能說,一說馬上李裹兒就跳將起來,於事無補,反而壞了王畫的事,有可能連自己也拖下了水。她說道:“不是,很多可能,現在有太平公主,有相王,有你父皇,有你母后,政局很不安寧。王畫指的這個意思,或者你自己寫一封信去問他。我替你帶,也順便替你解釋一下,將你們之間的誤會消除。不過還是那句話,如果王畫需要,你是留戀京城的繁華,還是願意跟他走遍天涯海角?”

李裹兒對王畫感情無用置疑的,但萬一她放不下京城這份繁華,那就有點不好辦了。不要換作尊貴的大唐第一公主,就是自己都有些放棄不下。如果是這樣,自己立即準備開逃,不然泄露了這麼多消息,會連半點活路也沒有。

說完了緊張地看着李裹兒如何決擇。決擇完了,還有一件事,說服她,不能讓她胡思亂想,必須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似的。那纔有機會雙雙脫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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