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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軍呼嘯,萬馬奔騰,伏屍百萬,流血漂櫓。
曾經,飛虎子李鴉兒以爲,沙陀騎兵百戰百勝,縱橫天下無敵,隨着一場場的勝利,他覺得沙陀人不應當只是給李唐充當打手,沙陀這把利劍,他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甚至在他的想中,升起過建立一個沙陀的國度,打下一片大大的疆土。
騎兵急馳,從天門關趁夜向嵐州撤退。
天門關的大營依然留在那裡,他的黑旗也依然在那裡飄揚,可是裡面卻已經空無一人。
李克用和妻子劉氏兵分兩路,他親率一萬沙陀精騎星夜疾馳往黃河西面,心腹謀士蓋寓,大將康君立、李存璋、李存本、薛鐵山、王行審隨行,另外義子李存進,史敬思同行。妻子劉氏則帶李嗣昭、嗣源、嗣本三義子和八千兵馬以及一萬青壯輔兵退回朔州。
一萬沙陀兵趁着夜色退入嵐州,經由洪谷,最後到達黃河東岸的合河津。然後從這裡渡河進入振武軍節度使下的勝州。上岸後。走靈鹽銀夏道。直接飛騎前往宥州接應李國昌。
想想自己十幾歲開始上戰馬,帶着沙陀軍屢立戰功,沙陀內附大唐以來,幾代沙陀軍爲唐征戰,鐵軍橫掃千里,氣吞萬里如虎。本來他打心底裡是瞧不起眼下的李唐的,在他看來,殺段文楚。奪雲州,而且還故意凌遲處死朝廷官員,就是爲了向長安的小皇帝展示他們沙陀人的肌肉。
只是他到現在還有些想不通,這小皇帝和朝廷裡的那些相國,怎麼就敢硬打他們。
他只是隱約有些覺得,也許一開始他的方式就用錯了,他應當和那該死的党項人一樣低調一些。不過他最憤怒的還是那個李璟,他帶着鎮東軍不好好呆在他的登州和遼南,跑到代北來做什麼?
李璟奪了他的蔚州,於琄奪了他父親的單于都護府。這對師生簡直就是沙陀人的剋星。若是沒有他們,李克用相信。最後朝廷肯定撐不下去,這場戰爭的勝利者還會是他們。
“李璟,都是李璟,要是李璟不突然抄了他的後院蔚州,料想於琄和那赫連鐸、白義誠也不敢出兵單于都護府。李璟,我李克用記住你了,此生,不殺汝誓不爲人!”馬上,李克用突然憤怒出聲,驚了旁邊的蓋寓一大跳。蓋寓雖然原先是雲州牙校,但不過是因爲他家世代爲雲州牙將。其實蓋寓武藝戰陣本事不精,天生有些體弱,不過卻有一副聰明的腦袋,自雲州兵變之後,他就是李克用的心腹謀士。李克用身邊片刻不離蓋寓,李克用與蓋寓商議決斷大事的時候,對蓋寓言聽計從,每次出兵征伐都讓他跟隨。
“留後,依我看,鎮東軍強的不是軍力,而是李璟的謀略佈局。此人,不可小覷,今後還是應當儘量避免與其交手。”蓋寓勸道。
“你覺得我率軍渡河前來,這一步是對是錯?”李克用問。
蓋寓沉吟,過了好一會纔回道:“眼下局勢,上策,是回雲朔二州,招募一批精銳戰士,並將人口牲畜一起撤入塞外陰山腳下。避實就虛,不與朝廷的兵馬交鋒。暫時退避,朝廷諸路兵馬不可能一直屯駐代北,等各路兵馬退了,我們到時可以捲土重來,關健就是保存實力。”
“還有中下策?”李克用問。
“中策,就是退入朔州,憑藉我們在代北的根基,以及在朔州修築的大本營新城的縱深防禦打一起防禦戰。也許我們能打贏,但就贏,也將損失慘重,元氣大傷。”
“下策,正好留後的選擇,孤注一擲,兵發宥州,直接攻打延州,做入關之勢,把朝廷的兵馬從代北引到黃河西岸來,並期待朝廷休戰和解。不過...”蓋寓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不過這個成功的可能性太小。而且,李璟攻取蔚州,於琄和赫連鐸攻取單于都護府,這時間上配合的太好了,我懷疑,李璟和於琄之間一直在互通消息,他們的行動是一致的,甚至有可能,這三路兵馬都是統一步伐。如果是這樣,那麼宥州的拓跋思恭,也很有可能已經加入到了這一張網之中。這背後,有一隻大手在推動,也許”
說到這裡,蓋寓不再說話,臉上滿是憂慮。
“也許什麼?”李克用也想到了那個可能,但他還是追問。
蓋寓搖了搖頭,“希望不會發生那樣的事情。”
天亮時,李克用一萬騎兵已經渡過了黃河,進入了勝州的境內,緊挨着黃河的勝州和麟州都屬於振武軍轄下,勝州距離經略軍更是相距不過數百里。
勝州隋時本是榆林郡,下轄榆林、河濱二縣。到唐代此時,勝州除轄榆林、河濱二縣外,還轄連谷、銀城二縣。勝州治所在榆林,不過李國昌出兵宥州經略城,卻在連谷和銀城二城中駐有一千兵馬,負責糧草轉運。此時銀城中,勝州刺史高文順就親自坐鎮銀城,負責糧草事宜。
銀城中,高文順正召集了五百士兵,和一千民夫,準備押送一批糧草及補給器械往經略城去,卻突然聽見有一名小校軍官奔來大喊:“使君,有數百騎正從西面奔來!”
高文順連忙登城觀看,果見從西面方向,一股煙塵揚起,一支約三百人左右的騎兵隊伍正疾馳而來。
騎兵轉眼已至,傳來一陣大聲喊叫:“快開城門,大帥回來了!”
高文順仔細一看,李國昌果然就在騎兵之中,只是情況卻狼狽無比,不由的大驚。李國昌出兵之時,可是帶着一萬兵馬,而且剛剛不久又有李盡忠帶三千沙陀精兵從河東趕去。怎麼才幾天的時間,李國昌盡然如此狼狽回來,難道他們吃了一個大敗仗,竟然全軍覆沒了?
顧不得想這些,他連忙喝令左右:“放吊橋開城門迎接大帥入城。”
吊橋緩緩放下,李國昌等人一擁而入,進城之後第一句話就是:“馬上關閉城門,另外再找些飯菜和水來!”
城門再次關閉,飯菜一時不齊,只得送了一些餅子上來。李國昌等人跳下馬後,就直接坐在地上,抓起餅子就猛吃,看那樣子,竟然像是幾天沒有吃飽一樣。
“大帥怎麼突然回來了?”高文順小聲問道。
李國昌嘴裡塞滿了餅,眼神中透露着憤怒,吱唔不清的道:“天德軍攻佔了單于都護府,該死的振武軍臨陣倒戈,他們與赫連部半夜突襲了老子。”
單于都護府被攻佔,高文順先前也聽到了一些傳言,但僅是傳言而已。他也根本沒有相信,可沒有想到,這居然是真的。如此說來,李國昌不但丟了單于都護府,而且振武軍也跟着反水了,現在去宥州的六千沙陀精兵也只剩下了這兩三百人。天啊,高文順感覺天都塌下來了。
正在高文順一頭混亂的時候,李國昌他們已經吃飽喝足了,“召集城中的兵馬,再帶上些乾糧,我們去河東。”
“要丟棄銀城嗎?”
“單于都護府都沒了,振武軍也反叛了,現在再守着勝銀二州又還有何意義。眼下,還是先去河東,匯合吾兒克用要緊。”李國昌雖然兵敗,頭腦卻還很清晰,振武軍反水,加上赫連部,他們肯定會追過來的。就憑他手上的這點人馬,是無論如何也擋不住的。
高文順沒有說話,轉身前去安排,城中此時已經聽說單于都護府被天德軍攻佔,振武軍臨陣反戈,李國昌宥州全軍覆沒,現在要棄城撤入河東,頓時城中一片雞飛狗跳。
正混亂中,李克用卻已經率兵馬趕到,兵馬進入城中。
李國昌李克用父子相見,不由唏噓。
李克用見李國昌竟然在銀城之中,心中就大感不好,又見城中一片混亂,準備撤逃的樣子,更是面色急變。
“克用,你怎麼率軍到這裡來了,太原的兵馬被擊敗了嗎?”李國昌問,臉上帶着一絲希翼。
李克用有些痛苦的搖頭,蓋寓果然猜中了。
“父親,於琄攻破了單于都護府,李璟又攻破了蔚州,太原更沒有絲毫機會。形勢不利,我本想率軍過河,與父親一起殺往關中,卻不料振武軍居然反戈。”
李國昌臉色劇變,整個人精氣神一下子萎靡了許多,彷彿一下子蒼老了許多。喃喃長嘆道:“難道天要亡我沙陀!”
父子倆人都是低垂着頭,滿臉痛苦。
“父親,叔父和懷信他們全都戰死了嗎?”李克用猛的擡頭問道。
李國昌有些訕訕道:“當時夜晚混亂,敵人勢猛,到處都是亂戰,我本欲收攏兵馬,可難以成功,最後不得以只得先撤離了。”
聽到這個結果,李克用眼中閃過一道厲芒,心中已有計較。(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