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風老消息
在李昊看到對方時，對方也看到了李昊，披散的頭髮中，一道深邃內斂的眸子掃來，眼神平靜，卻自帶一種銳利的煞氣。
絕學境……李昊仔細看了一眼，雖對方眼神犀利，但似乎沒什麼殺氣。
他掃了眼四周，院子也沒有被破壞，這倒讓他心中鬆了口氣。
“前輩是？”
李昊來到對方身邊，坐在平日裡客人坐的墊團上，隨手拿起已經泡好的茶水，也嚐了一口。
“姓姜，姜立塵。”
老者眼眸冷冽，對李昊的舉動並不在意，只是雙眸緊盯着李昊的臉：
“你倒是讓我好等！”
姓姜……李昊怔了一下，這是皇族的姓，眼前的老者，是皇族？
不過，以他如今的公爵身份，即便是遇見皇族，也無需行大禮。
“王爺等我可有事？”李昊問道，瞧了眼對方的衣衫，跟乞丐服差不多，這位王爺似乎有些另類。
“我等在歿河外面接應你，你卻神不知鬼不覺跑到幽州，我聞訊追去幽州，你卻跑到青州，等我追去青州，你又回到這裡……”
不說還好，說起來姜立塵的聲音中漸漸有了怒氣，生平還從來沒有被人這麼遛過。
“……”
李昊啞然，沒想到這段時間自己東奔西走，背後還追了個尾巴，這尾巴確實被甩的有點狠了。
一時間，他也只能尷尬笑笑，道：“等有時間，我親自去感謝陛下。”
“哼，你感不感謝他我才懶得管，何況我也沒接應到你，有什麼好感謝的，你是他的將，他派人來接伱是應該的。”
姜立塵卻是冷笑一聲，道：“我那多事的哥哥也有看走眼的時候，瞧瞧你現在，哪還需要什麼人接應，年紀輕輕就是太平道境，了不得呢！”
“機緣巧合罷了。”
李昊連忙謙遜道。
“雖然你小子耍了咱，讓我好一頓找，但也是託你的福，我才能出來，這就算是抵消了！”
姜立塵自說自話地將這莫名其妙的怨氣和福氣給說完，似乎說給李昊聽後，便不沾了這因果，至於是否真能抵消，他自己說的算。
隨後，他便看盯着李昊，目光掃了一眼李昊的手掌：
“聽說你也用劍？”
“嗯？”
李昊有些意外，點頭道：“略懂。”
“哼，青州城外斬盡妖魔，劍氣餘韻還在，我看過，只能說還不錯。”
姜立塵對李昊的自謙卻不以爲意，說話直來直往，毫不顧忌：
“看你的手掌，也不像握劍的手，不過世間劍道奇才也非你一人，我六歲時第一次練劍，就施展出完美層次的劍招，那時我也是手中無繭，細皮嫩肉，卻遠勝過那些千錘百煉的凡夫俗子！”
“你年紀輕輕修煉到太平道境，可見也是個聰明人，讓我看看你的劍道深淺吧！”
說話間，他看向李昊的雙眼，渾身陡然爆發出一股浩大威勢。
李昊一愣，此刻對方渾身展露的氣息中，竟蘊含着殺氣。
剛剛還說的好好的，忽然就要拔劍的樣子。
“王爺，你這是？”李昊皺眉。
“拔劍，讓我看看你的劍！”
姜立塵雙目逼視道。
“切磋嗎，但你是打不過我的。”李昊搖頭道。
“不就是道域嗎，我的劍道，足以破開道域！我所追求的是劍道極致，即便沒有道域，我也能破開道域，即便沒有聞道，我也能以劍斬道！”
姜立塵雙目璀璨，說的話卻有些嚇人，像是瘋魔。
李昊怔住，卻沒有嘲笑，反而認真地凝視着對方的雙眼。
如此瘋癲的想法，對方眼中卻非傲氣，而是執着，相信，以及極致的狂熱追求。
這感覺，比心境入靈還深。
李昊略微沉默，旋即點頭，道：“行，但這裡不是動手的地方，請王爺隨我來。”
“還需要挑地方嗎，隨處都行。”
姜立塵見李昊答應，眼眸中爆發出的光芒更熾盛了，已經按耐不住要動手。
“這裡是我的院子，像你對你的劍一樣，這也是我喜愛的東西。”
姜立塵本想直接動手，但聽李昊這麼說，眼神變化了下，卻忍住了。
“我等你！”
說話間，姜立塵驀然騰空，飛馳而去。
李昊鬆了口氣，讓任芊芊在這裡放心等待便可，隨即同樣追趕而出。
很快，二人先後來到一處城外的山頭。
“你的劍呢？”
姜立塵看向李昊雙手。
“一草一木皆可爲劍。”
李昊隨手將一處老枯枝折斷，拿在手裡。
姜立塵看到，不禁大笑了起來：“好，曾經我也是這樣，萬物皆可爲劍，但現在卻不是了，劍就是劍，劍不是任何東西，劍只能是劍！”
說話間，他腰間的一把黑漆漆看似殘缺的長劍，陡然飛落到手裡。
這柄劍沒有鞘，因爲無需藏鋒，劍落手時，一陣陣銳鳴聲響起，似是一道嬌龍，發出狂傲的龍吟。
“來吧，展現你的道域，無需擔心，萬般道域，我皆可一劍破之！！”
姜立塵一頭披散的頭髮，此刻竟凌亂飄揚起來，渾身展現出桀驁不羈的氣勢，整個人像是化作一柄利劍，橫立在天地間。
李昊聽到對方這麼說，也沒客氣，一層道域直接蔓延而出。
威懾！
道域法則籠罩，瞬間將姜立塵罩在裡面。
威懾帶來的擠壓感，可讓人渾身的力量都無法釋放出體外。
但此刻，姜立塵眼眸中卻爆發出興奮而熾烈的戰意，體內竅穴中噴射出一道道力量，這些力量如劍氣般射出，他竟將吞吐到體內的力量，凝練成了萬千道劍氣，埋藏在渾身大脈中。
李昊是一口仙氣藏於腹，而這姜立塵卻是萬千劍氣藏於心，此刻在道域規則之下，竟依然爆發出強大的力量，抵擋住規則的侵蝕，驀然揮劍。
嗖！
璀璨如銀月爆裂的極光，似是蘊含着某種道意，瞬間橫斬而出。
李昊看得一怔，隨即便發現，自己的道域竟被一股極其尖銳的力量撕裂，直接破開！
他立刻便想迭加第二層道域，但念頭一動便放棄了。
他心中也起了一絲戰意，同樣甩出手裡的枯枝，力量裹挾下，一道劍氣縱橫斬出。
嘭地一聲，輪迴劍光跟姜立塵的劍氣撞擊在一起，在道域規則的加持下，彼此竟戰成平手。
“你的劍，不夠純粹！”
姜立塵雙目怒瞪，低吼道：“這就是你的最強劍術嗎，還不夠！”
說話間，他再次斬出第二劍，這一劍竟再次破開道域，凝練到極致的劍光，如天外映射來的極光，瞬息而至。
而李昊也擡起枯枝猛然劈落。
劍光寂滅，彼此都沒佔到便宜。
但李昊手裡的枯枝卻折斷了。
而且李昊知道，若非道域規則加持，單純在劍術上，自己已經輸了。
“你這劍道，也就半個劍聖層次。”
姜立塵渾身氣息釋放，竟能安然無恙立在道域之中，他眼神冷冽，帶着遺憾：“不過以你這年齡來說，倒也不錯了，十年後也許能再跟我一較高下。”
李昊微微點頭，並未否認。
他的劍道六段感悟，還不夠，沒能入靈，劍術沒能超凡脫俗，而對方對劍道的理解，應該是七段或八段了。
以純粹的劍道破開道域，劍已通神，接近入道。
“這就是你的全力嗎，還是說有別的手段，讓我見識下你真正的力量吧，看看能否將我的劍磨得更鋒利！”
姜立塵雙目盯着李昊。
李昊看到他眼中的執着，點頭道：“好。”
說話間他將手裡剩下的半截枯枝鬆開了，墜落到下方。
但同一時刻，接連四層道域驟然覆蓋。
突如其來的恐怖威勢，讓姜立塵原本凌厲的眸子驟然緊縮，眼中露出一絲駭然，但下一刻卻陡然爆發出更璀璨的光芒，帶着興奮狂熱，大笑道：
“來得好！”
他渾身爆發出沖天劍芒，其體內的脊椎骨變得通透璀璨，像是一柄劍。
他沖天而起，渾身掀起浩瀚的氣勢，凝聚於一劍，試圖劈砍。
但下一刻，又是一重道域覆蓋。
六重道域瞬間籠罩，嘭地一聲，像是一雙大手，將姜立塵全身的光芒握住，像是熄滅般，全都逼回到身體中，隨後如定格般，在道域中無法動彈。
李昊沒全力爆發道域的規則，否則瞬間會將其撕裂。
“你……”
姜立塵的眼珠子在勉強轉動，震驚而難以置信。
李昊慢慢消散了力量，收回道域。
姜立塵渾身的光芒頓時宣泄衝出，但他握着劍的姿勢卻停在半空中，只是呆呆地看着李昊。
過了許久，他才猛地衝到李昊面前，道：“六重道域？這就是你的極限嗎？”
李昊微微搖頭。
姜立塵有些失神，但很快，便又大笑起來，道：
“好好好，我本以爲我的劍已經足夠鋒利了，現在看來還差的遠了！”
“等什麼時候我能將你的道域劈開，便是我聞道之時！”
李昊心中一動，問道：“王爺對聞道境熟悉麼？”
“熟悉談不上，你小子是想了解嗎？”
姜立塵看出李昊想法笑了兩下，也沒隱瞞，道：“就算你是神將府出身的背景，除非是你們李家那位先祖親口告訴你，否則這種真正的隱秘，都是不會記錄在書冊上的，有些老傢伙就是這樣，寧可將一些秘密帶進棺材，也不願流出來。”
說到這，他又將話題扯了回來，道：
“聞道境也分高低，第一境是真人境，第二境是道法境！”
“乾道宮的那位真人，便是真人境，需破開道域規則，觸摸到真正的大道，去僞存真，由技法入道，便是聞道真人境！”
他說道：“而道法境就更神秘強大了，以道域法則，言出法隨，呼風喚雨，窺探到天地大道，不再拘泥於技法，而是法則！”
“技法是表象，道是骨，法則是肉！”
姜立塵看了眼李昊，道：“所有功法秘籍，絕學也好，都還停留在表象，即便是絕學，也只是勉強觸摸到一點點的真諦，但還是站在道的門檻之外。”
“等什麼時候跨過門檻了，纔算真正入道，再以道撬動法則，只需出一份力，便可發揮出百分的力量！”
李昊微怔，他本是隨意一問，沒想到這位王爺對聞道境的瞭解如此詳細。
真人境，道法境。
道法可言出法隨，這豈不是跟神仙差不多？
李昊眼眸閃動，忽然感受到，難怪那兩尊荒神的分身難殺，即便是真人境，都凝練出大道之力，而道力不可磨滅，真人道力鑄體，道域對其影響可能是微乎其微。
這一境之差，宛如雲泥。
“你天資聰慧，若能看破功名，在這裡好好安生修煉，日後必定有大成就。”
姜立塵見李昊思索，說道：“別聽我那哥哥的，東奔西跑，去解救那些凡夫俗子，世人死光又如何，百姓本就是愚者，生來也是給人當墊腳石的，早死對他們而言，早轉生，投個富貴人家，勝過百八十年努力，反倒是好事。”
李昊一愣，有些無言。
很難想象這是王爺嘴裡說出的話，感覺反倒像個魔頭。
“而且，我大禹的水比你想象的深，就算你不去那幽州，不去那青州，頂多就死一些百姓，等這些妖魔觸碰到底線，必然會有人出手將他們斬殺。”
姜立塵嗤笑一聲，眼眸中微微閃爍着光：
“大禹雖然衰微了，但有些東西，還是能拿出來嚇唬嚇唬人的，五大神將府所在的州城，你以爲那神陣真的只是庇護百姓的嗎，呵，你就在這安心修煉吧。”
說罷，轉身飛回到城中。
李昊一愣，追隨着他回到院子裡。
等看到對方自顧自地坐回到先前的地方，有些無言，對方似乎賴在這了。
“王爺，你說那神陣是什麼意思？”
李昊疑惑問道。
姜立塵微微擺手，道：“別想太多瞭解越少越好，雜念越少越通透。”
李昊微微苦笑見他不肯說，只好道：“王爺，我這裡事務繁忙，又是邊城，您還是去別處吧。”
“沒破開你道域前，我是不會走的。”
姜立塵輕哼一聲，沒再理會李昊，目光落在抱劍的任芊芊身上，在她手裡的劍上停留了一下，嗤笑一聲，沒理會。
任芊芊見李昊平安回來，心中鬆了口氣，又看到這老人瞥來的目光，似乎帶着鄙視，心中頓時有些詫異和莫名其妙。
就算自己修爲低，可您老德高望重，也不至於鄙視我吧？
李昊見這位王爺真賴上了，有些無語，但對方畢竟是王爺，也不好蠻力驅趕，只好道：
“那隨你吧，只要別打攪我就好。”
“你管你的，我管我的。”
姜立塵說道。
見他這麼說，李昊也沒再多說了。
時間流逝。
院內有將士進進出出，稟報搜尋風老的消息，都是杳無音訊。
此外，天機樓那邊也傳訊回來，同樣沒找到，不光是風老，小白狐也是不告而別失蹤了，李昊同樣委託天機樓那邊幫忙探查，有消息直接告知他，但也沒找到蹤跡。
聽芊芊說，小白狐是某天忽然消失的，初始以爲是在哪貪玩，等夜深還沒回來，才意識到不見了。
等派人出城搜索時，卻什麼都沒找到，也沒戰鬥痕跡，追蹤其毛髮掉落的地方，追到一半就直接斷了線索。
“這小東西，可別是遇害了……”
李昊微微皺眉，心中暗歎。
“你在找人？”
姜立塵在院裡感悟劍道，聽到進進出出的將士稟報，微微挑眉，他看了李昊一眼，道：
“先前我來歿河接應你，看歿河那邊沒什麼動靜，就想來這邊看看，結果看到有人在城外的遠處戰鬥，該不會就是你要找的人吧？”
李昊一愣，城外戰鬥？
“王爺看清是何人了麼？”
“沒怎麼注意，但其中一個身法似乎挺好的，可惜，他遇到的是太平道境，身法再好也沒用。”
李昊只覺心頭一震，身法好？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李昊忍不住問道，另一方是太平道境的話，應該不是風老跟那李天罡的交戰，而是另外一場戰鬥。
姜立塵稍微回想了下，道：“半個月前吧。”
“半個月前……”李昊有些怔住，這是在風老跟李天罡交手的時間之後了。
難道說，跟李天罡交手後，風老沒有被逼走，依然在暗中替他看護蒼崖城？
然後又遇到另外的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