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情絲獨斷
遠處,一道身影呼嘯飛馳而來,正是李天罡。
先前李昊的怒號,震盪全城,他自然也聽到了,等分出注意力觀察時,便看到後面的一連串交戰。
他正在佈置的獻祭大陣自然也就停了,畢竟,那些妖魔都被殺光,已經不需要再請動先祖了。
當他神魂凌空,看到李昊在兩道妖魔領袖前將李牧休庇護下來,又聽到賀劍蘭她們的呼喚,他只覺心臟在顫,那少年竟真的是他墜落在那深淵中的孩子?
此刻,他情緒激動,踏着火光,全速飛馳而來。
而在李昊面前,姬青青聽完李昊的話,只覺字字如針,似要刺穿她的心,她忍不住道:
“是娘錯了,但你現在不是已經回來了嗎,你要娘怎麼做,才肯原諒我?”
李昊本是平靜的眼眸,卻陡然間迸射出兩道冷光,道:
“我是回來了,但你們的孩子已經永遠死在那深淵之中了,我是憑我自己能力回來的,是我靠我自己,不是靠你,或你們!”
姬青青呆住,看着剛剛還平靜,此刻卻神色冷冽的少年,她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淚水慢慢流淌下來:
“但你是我生下來的,你就不能再給娘一個彌補的機會嗎?”
聽到這哽咽的話,李昊反倒看了她一眼,道:
“彌補機會?難道我去姬家,是爲了求死嗎,難道我去囚天島,是爲了探索深淵嗎?”
兩句反問,如重錘般敲打在姬青青的心中,她只覺渾身的溫度似乎都被抽離,有種冷到發顫的感覺,是啊,那孩子千辛萬苦,孤身硬闖大荒天,不就是爲了見她嗎?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不配說這樣的話,彌補嗎?十幾年前的放手,跟十幾年後的放手,兩次讓自己的孩子置身危險,自己還能彌補嗎?
她的淚水如決堤般,只覺心痛到無法呼吸。
“青青!”
李天罡飛馳而來,降落到外面,李無雙等人看到這位家主,不由得退讓開。
李天罡飛快走上前,看了眼李昊冷冽的眼神,望着已經哭到泣不成聲的妻子,他心如刀割。
“你不能這樣對伱母親說話!”
李天罡眼眶微微發紅,對李昊道:“以前是我的錯,是我對你太嚴苛,是我自己固執己見,沒有仔細調查就讓你蒙受冤屈,你怎麼對我都可以,但你不能這樣對你母親,她是很辛苦纔將你生下來的。”
李昊眉頭緊皺,原本寧靜的心,此刻卻有種難以言說的厭煩和厭倦。
他漠然地道:“不要再一口一個母親了,你也不必跟我認錯,往事我既往不咎,從我踏出神將府時,就跟你再無瓜葛,那些年吃穿用度的一切,我都還清,你在燕北送回來的妖血,我也加倍還給了你,如今的我,跟你們毫無關係,難道你們感覺不到,我身上已經沒有你們的血脈了麼?”
說話間,李昊沒有刻意去隱藏氣息,而萬象屬性也早已臨時取下。
聽到李昊的話,李天罡一愣,震驚地看着他,姬青青也是愣住,顧不得流淚哭泣了,急忙探查李昊的氣息。
旁邊的賀劍蘭等人都是錯愕,李昊的氣息太強,他們沒怎麼察覺,但此刻李昊這話,卻讓他們急忙都釋放出氣息,探查李昊的身體。
“昊兒!”
旁邊,燭火神背上療愈身體的李牧休猛地坐起,咳出一口鮮血,他的一條手臂已經癒合了,此刻滿是皺紋的老臉上,卻滿是驚慌失措地看着李昊。
他知道李昊不會輕易撒謊,此刻顧不得冒犯,他迅速探查過去,卻發覺,真的沒在李昊體內探查到李家血脈氣息。
他的身體似是風中殘燭,搖搖欲墜地晃了一下,有些失神了。
而李蕭然,李清正也是驟然變色,急忙探查,隨後都是怔住,只是愣愣地看着這少年。
周圍的諸多李家先祖英魂,卻是皺眉,似乎意識到發生什麼,他們是亡故的英魂,對李家血脈有天然感應,早就看出李昊體內沒半點李家氣息。
但聽這些人的話,眼前這驚豔絕倫的絕世天驕,似乎就是出自他們李家,是他們李家的血脈!
可這……是怎麼回事?
“孩子,你曾是我李家的人?”有一位先祖英魂不禁問道,柔和的眼神中帶着疑惑。
李昊看了對方一眼,神色平靜淡漠,道:
“我是我,曾經你們李家有個跟我相似的孩子罷了,但那孩子已經死了。”
聽到李昊的話,李天罡渾身氣息劇烈波動起來,怒吼道:“不可能,我不相信!你肯定不是他,你是誰?!”
“天罡!”
臉如白紙的李牧休猛地怒吼一聲,道境之力震盪,讓李天罡的腦袋似是炸響了一下,呆愣住。
“你還想錯到什麼程度?!”
李牧休雙目似充血般,死死盯着他。
李天罡愣在原地,旋即慢慢擡頭看向李昊,他的眼中,卻滿是悲傷:
“你斬斷了跟李家的血脈,你,你怎麼能這麼絕情?”
李昊挑眉,看了他一眼,但面對那張悲傷的臉,他卻有種無語和想笑的感覺。
他懶得再多說,道:“絕情就絕情吧,不管如何,今後再無瓜葛,你們也別再來冒犯我,既往可以不咎,但今後就未必了!”
說罷,他轉頭看向李牧休,見對方滿目悲涼地看過來,眼神似是破碎般,他心頭不免有些歉疚,道:
“老爺子,雖然我不再是李家人,但若您今後缺釣友的話,隨時招呼我一聲就行,隨時奉陪。”
李牧休看着李昊的目光,知道這孩子已經將過去徹底斬斷了,他心中不禁痛苦又痛惜,已經斬斷了血脈,卻還是奔赴過來,只是因爲往日的情分嗎?
那能斬絕千萬妖魔的劍,卻斬不斷這孩子的情。
但唯獨對他父母,他卻斷情了!
那該是怎樣的一種失望?
明明如此優秀,如此無可挑剔的孩子,卻硬是被他們李家徹底弄丟了。
李牧休滿腔悲意,但最終,卻化作低低切切地笑聲,似是痛苦,又似是可笑,但笑了一陣,他的眼神卻慢慢變得凝聚和溫柔了。
“那可是你說的,到時我可要看看,你的釣技生疏了沒。”
這一刻,在痛苦和悲傷交織中,李牧休卻想明白了,脫離李家,對那孩子來說,也沒什麼影響。
受傷和痛苦的只是他們。
但那孩子至少不會再受傷了。
既然如此,又何嘗不好呢?
李家是失去了這份榮光,但對整個大禹神朝來說,卻沒有影響。
即便不是李家人,這孩子還是來了,即便他身上沒有流淌李家的血液,他依然拯救了涼州,如今又拯救了青州城。
他還是他,他從來沒有因爲出身將軍府,而覺得該揹負什麼。
他只是有一顆赤誠的心,作爲人族,而力所能盡的,裝着這座天下。
想到這,李牧休的淚水流淌的更多了,既是爲李昊釋然的歡笑,也是爲李天罡曾經質疑李昊心性不正等言論感到的痛苦和諷刺。
“嗯。”
看到李牧休的眼神,李昊稍微放心了些,旋即目光掃過,又看向賀劍蘭這位披甲的大夫人:
“今後若是有機會,讓夫人嚐嚐我的手藝。”
賀劍蘭聽到李昊的稱呼,心中屏住的悲傷,卻是淚如雨下,她感覺這孩子來青州,是來做一場道別的,在他們面前跟過去的身份道別。
自己已經不算是他大娘了…
“孩子,真的回不去了嗎?”賀劍蘭忍着悲傷地問道。
李昊微微搖頭:“身份回不去了,但若不嫌棄的話,這份心意仍舊。”
賀劍蘭心中更加悲傷了,但她忍住了哭泣,也沒再開口挽留,她知道,李昊自小就主意正,決定的事很難改變。
何況,如今李家對他來說,也許是負擔,也許李昊自己就能過得很好,那就足以。
李昊的目光又掃向李蕭然、李清正等人,眼神溫和:
“二位老爺子,過往多謝照應了,今後若是不嫌棄的話,我也正缺棋友。”
“孩子……”
李清正嘴脣微微顫抖,卻沒再說什麼,他知道事已成定局了。
就像棋子離手,落子無悔。
李蕭然攥緊了拳頭,他此刻腦海中想到的是大哥,是他魂飛魄散前的囑咐,但他們卻沒能辦到。
他心中一陣悲意涌來,緊緊攥着手裡的刀,手背青筋凸起,眼眸掃過李天罡跟姬青青時,眼底卻閃爍出殺氣,但最終,卻是收斂剋制住了,只剩下悲愴。
李昊掃了一圈,旋即道:“既然難得來青州一趟,晚上我在城內的雲霞樓設宴,到時再跟各位慢慢聚。”
說罷,看了眼李元照一臉失神的模樣,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別發呆了,回頭去雲霞樓,幫我跟老闆娘說下,讓她把那些拿手菜都提前準備好了。”
李元照身體被拍得晃了晃,似是魂魄被打回體內,眼眶溼潤了起來。
李昊笑了笑,隨即看向外圍遠處的宋御風等檀宮弟子,還有那道化形的湛藍色身影。
“你不能走!”
李天罡似是回過神來,猛地擋在李昊面前,臉上泛起怒意:“我就算是……”
“就算是什麼?”
李昊腳步微頓,靜靜看着擋在他面前的李天罡,僅是這平靜眼眸的一個掃視,卻陡然間讓李天罡渾身的血液和氣焰,似是全都熄滅,如冷水淋頭。
他怔在原地,忽然意識到,現在不是兩年前了。
當初他就算是將李昊打殘,綁也能綁回去,但現在卻不能了。
他微微失神,但很快便反應過來,咬着牙道:“我現在以公爵的身份要求你,不能離開,你必須留在青州城!”
李昊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說到這,倒是給我提醒了,沒記錯的話,我平亂涼州,陛下似乎也給我封公了,你是公爵,我也是公爵,你是二等,我是三等,雖低於你一等,但同是公爵,你無權命令我。”
“另外,陛下的封授授書,勞煩李家還給我,回頭我會跟陛下稟報,今後我跟李家毫無關係,若是再有封賞和詔書,可直接送到我的領地。”
十四歲鎮守蒼羽城時,他加冕伯爵,就被賜封領地,只是從未前去看過,但也不打緊,封地總歸在那裡。
聽到李昊的話,李天罡的身體顫抖得更加厲害了,十六歲不到的公爵,整個大禹神朝獨此一份,他有些茫然,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爲什麼會到今日這種地步?
李昊說着,徑直邁過李天罡,來到宋御風等人面前敘舊寒暄。
宋御風在旁邊聽聞到這一切,只是心中暗暗嘆息遺憾,跟李昊敘舊時也避開了這些。
簡單聊幾句,便相約晚上再聚。
李昊看向宋秋墨,這位女子如秋水般矗立在空中,清冽而高遠,帶着令人不可逼近的寒氣,但那雙眼眸卻像最柔軟的水,凝視着李昊。
二人彼此對視一眼,似是許多言語,都在這一眼之中。
彼此都是露出微笑。
……
……
重回青州城,在李家號令將士收拾城牆上的妖魔屍身時,李昊和宋秋墨一同行走在這座城池中。
在他們身後,燭火神化形的青年默默跟隨。
而夕顏已經回到李昊的手腕上,李牧休老爺子的傷勢恢復穩定後,就能靠李家神藥自行慢慢療愈了,也無需她再繼續治療。
“原來如此……”
宋秋墨跟李昊邊走邊聊,陪李昊重遊這舊地時,也自然而然問起李昊死訊相關的事。
李昊這才知道,李家已經爲他舉辦過葬禮,所有人都以爲他死了。
他微微一笑,覺得這樣甚好,那孩童確實已經死了,永遠埋葬於那深淵之中,這葬禮也不算是白費。
而宋秋墨得知李昊在妖聖口中險死還生脫離,雖然李昊沒細說,但她卻是明白過來,李昊遭遇了超乎想象的兇險,也難怪那李家會認定李昊已死。
她心頭暗歎,無法想象李昊這段時間所經歷的一切。
“如今的你,倒是比我強太多了。”
宋秋墨笑着道。
李昊也笑了笑:“修行嘛,也就斬妖的時候有點用,與其誇我修行,我倒喜歡你誇我的畫作。”
宋秋墨眼眸微微眨動,不禁笑了起來。
這少年還是如當初那般另類怪異,與衆不同。
“劉叔!”
李昊忽然叫了聲,朝街道一處小店招手。
那小店打開一扇小門,在朝外偷偷窺望,似還不確定妖魔有沒有徹底被除淨。
聽到李昊的呼喊,那門內的中年夫婦愣了下,疑惑地看着李昊。
“幫我做兩份棉玉香酥。”李昊笑着道。
中年夫婦一愣,有些不確定地看着李昊,但想到李家傳出的消息,終究還是沒敢詢問,除那位少爺外,這附近來吃他們東西的少年少女,也都是這樣稱呼。
“今日不出攤了。”
中年人說道。
李昊聞言,有些失望:“那好吧。”
宋秋墨眼眸微微閃動,沒說什麼。
但中年夫婦卻似乎陡然聽到什麼,渾身緊繃了下,眼神變得有些慌亂,看了眼李昊,有些怯懦起來。
“那個,也不是不能做,您稍等。”
中年人劉叔連忙道,隨即便迅速縮回家中。
其妻子則對李昊賠笑道:“對對,馬上就能做好,馬上就好。”
李昊見狀,微笑着點頭:“那就多謝了。”
夫婦倆立刻縮回屋中忙碌,他們今日沒想過出攤,也沒有提前和麪,一切都要新做。
李昊看着身邊的宋秋墨,嘆道:“劉叔人很好,你別嚇唬他們。”
宋秋墨一臉無辜:“什麼?”
李昊見她這般,也是無奈一笑,對方傳音的波動雖然隱晦,但哪能瞞得住如今的他。
當即,二人在這小店門口站着,靜靜等待。
沒多久,幾份棉玉香酥做好。
李昊接過遞給宋秋墨一份,遞給燭火神一份,還分給夕顏一份:
“你也嚐嚐,這是人間的美味。”
夕顏好奇,捲起赤須,鑽到香酥包裹的油紙裡吃了起來。
“嗯,好脆啊,好香,這就是你們人族吃的東西嗎?”
夕顏頓時傳出愉悅舒爽的聲音,還有噶次噶次的吃東西聲音。
“喜歡吃就多吃點。”
李昊笑笑,對劉叔道:“能再來幾份嗎?”
中年夫婦連忙點頭,又接着做了。
等拎上一袋,裡面有四五份,李昊纔跟隨宋秋墨,繼續慢悠悠逛在這舊地老街上,邊走邊吃。
“這味道確實不錯。”
“那是,當初就是因爲青芝買不到,劉叔的攤位搬到檀宮學府山腳下了,我纔過去的,順帶上個學。”
“……你可真行。”
宋秋墨也是無言,誰能想到檀宮學府能收到這樣一位絕世弟子,居然是因爲一個普通小商販的魅力。
等逛到雲霞樓,李昊輕車熟路,跟老闆娘預定頂層包房。
隨後,讓雲霞樓以他名義,代爲發送請帖,送到各處。
夜色落幕,城外堆積的妖魔屍身如山,但有將士們清掃,而城內,也張貼出告示,有李家的戰士在車馬上沿途通報,城外的妖魔已經被除盡,青州城已經安全了!
這通報從下午持續到晚上,夜晚中,城內又是燃起了萬家燈火。
街道上也有不少膽大者率先四處閒逛,吸引來更多人走出家門,街上又漸漸熙攘起來。
各種酒樓茶館等地,很快又打開營業,而那些有點小錢的則跑到這些熱鬧之地聚衆閒聊探風。
沒錢的,則在巷子院子等處乘涼地作伴,三五成羣地談論着今日聽聞的事,手裡拿的芭蕉蒲扇時不時拍打驅趕身上叮咬的蚊蟲。
而所有人談論之事,無不是那震動全城的呼喚,以及這妖魔的規模,誅殺那些妖王時傳出的名字。
“聽說了嗎,那妖魔直呼昊天,你們知道昊天是誰嗎,沒錯,就是涼州的那位,孤身平亂整個涼州妖禍的將星!”
“真是天佑我大禹啊,將星下凡,橫空出世,可惜未曾一睹真容。”
“現在應該是十六歲了吧,封公爵,拜都統大將,嘖嘖,這美名千百年來,應該再也沒人能超越了!”
“那昊天將軍,是李家的那位麼?”
“昊天將軍是昊天將軍,李家的那位,不是已經死了嗎?”
“沒錯,前不久李家辦葬禮,雖然是低調辦的,但我路過時親眼見到李府掛白條了。”
“是嗎,那看來是我記錯了,可惜那李家的天驕,也是人中龍鳳啊。”
“他們不是同一個人嗎,只是李家搞錯了?”
“開玩笑,神將府會搞錯嗎?”
“可從沒聽說過那昊天將軍出身……”
各處街道和酒館中都在議論,有些老者還能記清一些東西,但更多的小輩,對這些名人的瞭解也是斷斷續續,平日裡有自己的苦差要幹,哪有心思天天關注,因此諸多訊息混淆,漸漸的,談論起那昊天將軍,便順帶談起涼州。
對那李家,就漸漸提得少了。
雲霞樓中,李昊坐在此處靜等收到請帖的老友趕赴,他聽力驚人,自然也聽到周圍諸多議論,但如今,不少人似乎真的忘卻了,他曾經的姓氏。
時間的河流,似乎會將一切掩埋,將一切磨得圓潤。
李昊自斟自飲,望着窗外的萬家燈火,夜色很美。
而與此同時,檀宮學府和神將府各院中,一份份請帖送到,賀劍蘭等人收到,心中除了又是微微暗歎一聲外,已經情緒收斂了許多,拿上請帖便趕赴晚宴。
隨着各院中的人逐漸空了,缺了,最後只有山河院中,燈火通明。
飯桌上李天罡跟姬青青望着滿桌的菜餚,卻似乎沒了胃口。
二人都在出神。
等聽到院外的動靜,二人的感知力蔓延出去,卻發現是一輛輛馬車馳騁出神將府。
那些馬車內的氣息,正是賀劍蘭等各院夫人。
李天罡跟姬青青的臉色都有些難看,時不時看向院門口,那裡卻沒人進來,沒人通報。
除了飛雲院的王相茹外,其他院都收到請帖了,而現在,只剩下他們還沒收到。
那孩子顯然,沒打算邀約。
門口,趙管家佝僂着身子,看着廳內頻頻投向外面的目光,眼神卻是黯然,心頭深深地嘆了口氣。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他低着頭,只是望着自己的腳尖,感覺鞋子有些破舊了。
清冷的月輝轉移,夜色更靜謐了。
院外的車馬動靜也都消失,顯然,該邀請的都邀請完了,晚宴只怕也早就開始了。
李天罡的臉色變得難看,他拿起桌上筷子,使勁扒拉自己面前的飯菜,道:
“吃吧,別等了,其他人都不在,吃完你去看看城外的妖魔處理情況,我去看望先祖,另外還要去處理其他各城的情況,我們不能倒下!”
姬青青卻是呆呆地看着飯菜,如失神般,紋絲未動。
李天罡扒拉兩口,也吃不下去了,將碗筷重重放在桌上,他咬着牙道:
“他斬斷血脈,但殊不知沒有我們的血脈碰撞產生的變化,他的天賦將大打折扣,他現在雖然很強,但會因爲這次的決定,導致終生再也無法聞道,即便僥倖聞道,也到頂了!”
“他本有問聖之姿,那可是通往聖人境的存在,永世不衰,他自己葬送了自己的絕佳天賦,太不自愛了!”
姬青青眼眸微微顫動了下,卻是黯然:“就算這樣,他也足夠優秀了,而且是因爲我們,才導致他……”
李天罡聞言,臉皮抽搐了下,他又何嘗不知這點。
只是心中悲痛氣憤,無處宣泄。
“他做的太絕了,他遲早會後悔的!”
他攥緊拳頭說道,隨即便起身離開了廳堂。
夜色悄上樹梢。
月色正圓。
而云霞樓中,李昊跟衆人對飲,席間歡笑聲不斷。
來到此處的賀劍蘭,李牧休等人,已經放棄了勸說李昊的打算,只是一同吃喝共飲。
交談甚歡到情濃時,卻還是不免想勸說幾句,但話剛開頭,便被李昊微笑着打斷了。
顯然,對所有人來說,要適應李昊已經徹底跟神將府斬斷的事,還需要些時間。
席間,檀宮學府的弟子們也來到李昊面前,輪番敬酒道謝,李昊看到那兩位皇子不在裡面了,一問才知道,已經深造完,都被接回帝都去了。
顯然,那二位皇子來檀宮學府確實就像大家猜測那樣,只是來結交人脈,積攢資本的。
對那位喜好詩詞最後相送的皇子,李昊還記得,此次沒見到,也略感遺憾。
杯酒談笑中,直到夜深才散場。
李昊也尋到一處客棧,暫作歇息。
次日。
難得睡上一個舒適的好覺,李昊的精神也變得飽滿起來,昨晚席間聽李牧休說,李家已經派人帶上他的戰旗和那些妖王的首級,由精銳輕騎攜帶,前往青州各城增援了。
其餘的大軍,則隨後趕赴。
沒有青州城外的妖魔壓力,這退守在青州城中的大量兵力,此刻也能全力出擊,前往戰場。
而那些通過李家先祖血引歸來的李家血脈者,也都趕赴各處戰場,隨着李家大軍出征,收復青州失地。
李昊搖晃了下腦袋,昨晚喝太多,沒刻意用身體淨化酒精,有那麼一絲絲的頭昏。
但很快便恢復清醒。
實力強了,似乎也不那麼容易醉了。
除非,是某些特製的酒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