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哈!”
阿爾東擺出了自由搏擊的起手式,並且發出了類似於李小龍式的怪叫聲。
此時,也顧不上是否協調、是否有效、又是否違和了,所有壓箱底的保命手段都先擺上臺來再說,拉開架勢、保持緊繃,卻又擔心自己的“膽怯”被暴露出來,以後可能就會成爲球隊裡茶餘飯後的談資了,於是不得不假裝自己非常放鬆自如,“要不要來打一場?啊?什麼陰謀詭計,這不是我的風格,也不應該是你的風格吧,我們就直接來對陣一場,怎麼樣?”
阿爾東一個人就已經“表演”了完整的一齣戲,不需要對手戲演員就可以起承轉合地完成整場獨角戲。
儘管阿爾東架勢十足,但虛張聲勢的模樣就好像肥皂泡一般,一戳就破。
“哈,如果真的是斑比,本來不是惡作劇,他現在也可以把你嚇得半死了。”一個低沉的嗓音衝破了束縛,面對面地傳了過來。
一個身影輪廓就緩緩地清晰起來,然後,持續攀升的太陽越過了建築物的阻礙,一縷金色陽光灑落下來,所有薄霧瞬間全部消散,這就可以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眼前。所有的神秘與恐懼都煙消雲散。
阿爾東捂住了自己的胸膛,因爲驚嚇而心臟狂跳不止,第一反應不是喜悅,而是鬆弛,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
還好不是鬼魂。
那反應讓來人歡快地大笑了起來,“哈哈,我怎麼從來都不知道,你居然如此膽小?上帝,你現在最好對我好一點,否則我就告訴斑比,明年萬聖節的時候,你可就要遭殃了,你應該會成爲球隊的祭品吧。你應該慶幸,出現在這裡的不是斑比或者大喬,一不小心,他們可能就真的把你嚇到昏過去。”
“帕特里克!”阿爾東攤開雙手,故意擺出了一幅坦然堅強的模樣,“我怎麼可能會害怕什麼鬼魂之類的呢?我只是以爲……呃,以爲有小偷,你知道,我正在想着,到底應該如何制服小偷,僅此而已。”說完,阿爾東還故意拍了拍雙手,表示剛剛的對峙狀況只是小菜一碟而已,但額頭之上滲透出來的汗水卻泄露了他的真實想法。
出現在阿爾東視線範圍之內的,赫然是舊金山49人防守組隊長,帕特里克-威利斯!
此時,威利斯已經擺脫了輪椅和柺杖的束縛,用自己的雙腿朝着阿爾東邁步,雖然整個行走速度沒有提升起來,略顯緩慢,但腳步也沒有磕磕絆絆,似乎看不出來什麼一樣,只是步頻稍稍低了一點。
“小偷?”威利斯臉上浮現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這位先生,你覺得,我看起來像小偷嗎?我覺得我們需要好好談談。”
但阿爾東卻沒有時間理會威利斯的笑話,讓狂跳不止的心臟逐漸恢復常態,耍活寶的模樣也收斂了起來,只是認認真真地打量着威利斯,尤其是他的膝蓋和腳步,“帕特里克……你……完全恢復了?我是說,你可以登場比賽了?還是說,你依舊需要一點時間休養?”
阿爾東有些結巴,但總算是把句子說完整了。
威利斯敞開雙手做了一個展示動作,落落大方地站在了阿爾東面前,接受“檢閱”,然後自信滿滿地說道,“你們遵守了約定,現在輪到我了。你應該知道我的,我是非常信守承諾的,我怎麼可能讓你們失望呢?”
“……你是說……你……”阿爾東的眼睛逐漸明亮了起來,那股發自內心深處的喜悅就這樣炸裂了開來。
威利斯點點頭給予了確認,“是的,醫生已經通過了檢查,給予了我上場通行證,雖然今天還需要接受沃爾特的二次檢查,確保沒有什麼意外;但我現在感覺不錯,我覺得,週末應該可以登場比賽。”
阿爾東說不出話來。
威利斯不由再次給予了肯定,“我是說,我應該可以上場了,雖然可能不能完成全場……但比賽已經沒有問題了……你的表情……上帝!耶穌基督!你到底在幹什麼?上帝,我真的真的不擅長處理這樣的場面。”
威利斯的話語還沒有說完,就看到阿爾東直接蹲了下去,如同迷路的孩子一般,失聲嚎啕大哭起來,似乎準備把所有的委屈和鬱悶全部都宣泄出來,哭得非常傷心,根本沒有辦法控制,這讓威利斯也無比錯愕。
他主動走了上前,拍了拍阿爾東的肩膀,“嘿,夥計,這是好事,爲什麼你的表現好像是一件糟糕的事一樣?我不開心,我現在非常不開心。”
阿爾東又是點頭又是搖頭,支支吾吾地試圖說點什麼,卻終究還是沒有能夠說出來,只是哭得停不下來。
威利斯也是一陣心酸,他知道,他都知道,阿爾東的錯雜情緒到底意味着什麼,自責、內疚和傷心,喜悅、幸福和開心,好的和壞的,所有的所有都洶涌而上,於是情緒就這樣決堤了,根本無法控制。
連帶着,威利斯的眼眶也微微溼潤了起來,短短兩個月的艱辛與辛酸,一股腦地涌上心頭,五味雜陳也尋找不到一個準確的詞彙來形容;但他還是快速擡手擦掉了溼潤,在淚水凝聚起來之前恢復了平靜,輕輕拍了拍阿爾東的腦袋。
“如果你現在正在擔心自己的首發位置,那麼我會非常失望的。”威利斯試圖用一個玩笑來緩衝局面。
卻沒有想到,這一句話讓阿爾東哭得越發厲害了,似乎還有些委屈,對於威利斯的冤枉和誤解表示不滿。
威利斯只能撓頭,哭笑不得地說道,“你確定一下,現場是不是隻有我一個人,否則以後想要滅口的話,工程比較大,我覺得,以你的智商可能完成不了。千萬不要讓進攻組那羣咋咋呼呼的傢伙們知道這一幕,我們防守組的偉岸形象可能就要葬送在你的手上了。等等,你是不是把我的戲份全部搶光了?”
這不是常規的阿爾東,同樣也不是常規的威利斯。
平時,威利斯不是一個喜歡說話的個性,不要說笑話了,就連日常對話也都是以實用性和效率性爲主,如果把威利斯和喬-斯坦利擺放在一起,那絕對是更衣室裡的一大奇觀:一個是言簡意賅一個是廢話連篇,而發生在他們之間的對話,基本就是一個不說一個說,對於兩個人來說都是一種煎熬。
但今天,威利斯卻難得一見地開起了玩笑,而且一說就是一串。不正常的威利斯,對上不正常的阿爾東——顯然,在過去的這個賽季裡,他們都經歷了太多太多,情緒和心態也都發生了無數變化。
阿爾東被威利斯罕見的幽默嚇到了,不僅沒有捧腹大笑,而且還滿臉錯愕地擡起頭朝着威利斯望了過去,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然後就開始懷疑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不是帶着威利斯面具的克隆人。
威利斯也稍稍有些窘迫。偶爾開開玩笑,即使他自己也不太適應,就好像有螞蟻在後背爬,忍不住就彆扭起來;現在阿爾東居然不捧場,還用如此視線注視着自己,這就讓威利斯越發拘謹難受起來。
他不由打開了肩膀,活動了一下後背肌肉,表情收斂起來,掩飾着自己剛剛玩笑的痕跡——既然不好笑的話,那就假裝沒有發生過吧,然後硬邦邦地吐槽到,“你的模樣看起來就好像是一場徹頭徹尾的災難,趕快整理整理,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你今天化了大濃妝呢,純天然的小丑裝束。”
阿爾東也是莫名其妙:剛剛還在感動呢,怎麼突然就被攻擊了?
威利斯輕輕咳嗽了兩聲,清了清嗓子,朝着阿爾東伸出右手,將阿爾東拉了起來,“發泄完畢之後,我們就需要振作起來了。”
語重心長的口吻,這纔是威利斯習慣的風格套路,阿爾東的情緒也漸漸穩定了下來——失聲痛哭的崩潰與決堤,把所有負面情緒全部釋放出來,整個人都變得輕鬆了起來;但回過神後,就開始不自在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剛剛真的那樣做了,恨不得把那一段記憶全部抹去。
“斑比一個人堅持得好辛苦,他需要我們的幫助。”
威利斯的話語讓阿爾東稍稍回神,這才意識到,即使是受傷休養期間,威利斯也始終不曾錯過舊金山49人的任何比賽,對於球隊的現狀瞭如指掌,看似風光無限的表面之下,其實是精疲力盡的崩潰前夕——他們真的就是依靠着一口雞血在堅持。
還好,現在威利斯終於迴歸了!這對於防守組來說、對於整支球隊來說,都是一個喜訊!
“我已經準備好了。現在,我就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重新登場了,放心,我會盡快跟上你們的腳步,和大家一起並肩作戰,跟隨着斑比一起完成我們的承諾。你呢?你準備好了嗎?如果沒有準備好的話,今天可以再休息調整一下,放心,時間還來得及。”
威利斯沒有多說什麼,但阿爾東注視着威利斯的視線,卻能夠解讀出來:威利斯也注意到昨晚比賽之中,阿爾東的狀態不穩定了,再加上剛剛的情緒崩潰,威利斯也察覺到了異常,但威利斯沒有過多詢問阿爾東的私事,只是拋出了這樣一句話,那堅毅的視線讓阿爾東再次尋找到了熟悉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