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絮絮叨叨地不斷重複,但漿糊般的大腦卻完全無法運轉,最後只是讓自己如同無頭蒼蠅般越來越慌亂。
阿爾東知道自己現在一定非常非常狼狽,宿醉的狼狽和邋遢根本無法掩飾,只要出現在陸恪面前,就肯定會被識破,那麼昨晚“小酌兩杯”的事實就要暴露了,而且還耽誤了今天的戰術會議,這就更糟糕了。
現在阿爾東滿腦子唯一的想法就是:不能被陸恪看到自己這番模樣,那麼事情就還有挽回的餘地。
但坐在旁邊的華萊士卻是另外的想法,他細細琢磨了阿爾東的剛纔那番話,而後拉扯住了阿爾東的手臂,“爲什麼?爲什麼你需要求助斑比,而不是我?難道我就不能幫助你嗎?過去兩年都是我在幫助你準備比賽的,不是嗎?”
阿爾東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華萊士身上,華萊士不得不用力搖晃着阿爾東的肩膀——然後阿爾東又差一點要嘔吐了,還好最後時刻再次控制住了。
華萊士卻顧不上這些了,目不轉睛地盯着阿爾東,“我可以幫助你,阿爾東,我纔是那個可以幫助你的人。明白嗎?我是整個世界最瞭解你的人,我知道你需要什麼,我也知道你應該如何拓展自己的職業生涯,你需要我的幫助,而不是那個什麼什麼斑比,好嗎?”
“AJ,我現在沒有時間和你討論這些!”阿爾東只覺得煩不勝煩,腦海裡的轟鳴聲依舊在持續不斷地涌動着,外面有着陸恪在虎視眈眈,這裡還有華萊士在絮絮叨叨,他的注意力根本沒有辦法集中起來。
然後阿爾東就乾脆利落地說道,“AJ,你沒有辦法幫助我!你唯一能夠幫助我的,就是讓我再次喝酒,明白嗎?我不能再繼續喝酒了!我已經耽誤了太多太多,我現在就要跟不上腳步了!如果我再繼續拖延下去,我就要被甩開了!AJ,你是一個好朋友,但你不是一名職業球員,你不明白爲什麼需要面對什麼!”
“滾開!”華萊士直接狠狠地給了阿爾東肩膀一拳,“你的意思是,你現在已經高貴到我無法瞭解了?見鬼的傢伙,即使你成爲了超級碗冠軍,我也依舊是全世界最瞭解你的那個人!滾開!我沒有再鼓動你喝酒,我只是在試圖讓你放鬆!讓你開心!記得嗎?不要把你的狗/屎都甩到我身上!我纔是那個幫助你的人!”
阿爾東卻沒有時間來安慰華萊士了,“很好,那麼你就繼續保持開心,而我現在必須專注於訓練了,明白嗎?”
阿爾東直接就推開了華萊士,然後偷偷摸摸地爬到了窗臺旁邊,探頭探腦地尋找着陸恪或者陸恪座駕的影子,他只看到了陸恪的那輛SUV,卻沒有看到陸恪的身影,“難道他已經離開了?”但這不符合陸恪的性格。
“你剛剛看到斑比了嗎?”阿爾東轉過頭拍了拍華萊士,開口詢問到。
華萊士卻正在生悶氣,一把就推開了阿爾東的手臂,“滾!我怎麼知道。”
“阿爾東,你應該知道,花園方向的大門是敞開的,對吧?”
就在此時,身後傳來了一個低沉的聲音,帶着一絲戲謔的調侃,隱隱可以察覺到那咬牙切齒的怒火正在熊熊燃燒。
阿爾東和華萊士的動作同時僵硬在原地,緩緩地轉過頭,那笨拙的動作就如同機器娃娃般,脖子還可以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響,然後就可以看到站在眼前的陸恪,還有正在打量屋子的洛根和馬庫斯。
“我在花園裡發現了兩隻鴨子——還是鵝,我不太確定,阿爾東,那是你的寵物嗎?”洛根的聲音帶着些許幸災樂禍,調侃到了一半就緊急剎車,因爲他看到了眼前的阿爾東,花費了全身的力氣還是沒有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來——
此時阿爾東呈現出了一個匍匐在地的姿勢,那如同酸菜乾的T恤半捲起來,露出了肚皮,也不知道到底算是穿了還是沒穿,倒是有點街頭流浪風的肚皮舞感覺;更重要的是,渾身上下的每一塊肌肉都呈現出扭曲的姿態,持續不斷地發出痛苦的警告。
比鳥巢還要糟糕的亂髮放蕩不羈地耷拉下來,卻依舊遮掩不住眼睛裡的疲憊,佈滿血絲的眼睛幾乎就要睜不開了,看起來就好像被人胖揍了一頓,勉強通過一條縫隙來看人;臉頰之上還殘留着口水的印記,哈喇子不知道怎麼就從嘴角爬到了眉尾。
成爲畫龍點睛之筆的是那條大紅色的沙灘褲。
一個褲管是正常狀態,一個褲管則不知道怎麼塞到了內/褲裡,然後內/褲和褲管就這樣糾纏在了一起,彼此的功能似乎都已經喪失,露出了一片黑亮黑亮的“柔嫩肌膚”,卻絲毫沒有美感可言,因爲內/褲和褲管糾纏得太緊了,以至於勒住了屁股,在那片肌膚上留下了雜亂無章的一條條勒痕,讓人開始自由想象:昨晚阿爾東到底經歷了什麼?
如此畫面,着實太具有視覺衝擊力了。
雖然洛根知道,此時此刻笑場真的是非常非常不合時宜,但他一眼就看到了阿爾東的紅色沙灘褲和孔雀藍內/褲,畫面感的強大沖擊力讓他根本忍不住。洛根下意識地就遮擋住了眼睛,然後快速轉過身,不讓自己捧腹大笑起來——現在陸恪正處於暴怒狀態,他可不想要引火燒身。
馬庫斯早早就轉過身背對着阿爾東了,持續不斷聳動的肩膀卻泄露了他的表情。
阿爾東此時已經沒有時間顧及洛根和馬庫斯了,他甚至沒有時間打量自己的模樣,看着就這樣出現在眼前的陸恪,他張開了嘴巴,卻是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早晨好,斑比。”
前思後想了半天,阿爾東終於擠牙膏似的擠出了第一句話,但尾音卻微微上揚了起來,帶着一絲不確定。
“那是八個小時之前的事了。”陸恪微笑地看着阿爾東,音節一個一個地從齒縫之間擠了出來,讓聽衆都不由開始擔心那些音節是不是疼得不行。
“哦,哦哦。”阿爾東愣愣地點點頭,“現在居然已經是下午了,啊哈,度假的時間總是過得格外快速。”話語纔剛剛說出來,阿爾東就懊惱地閉上了眼睛,“這不合時宜,抱歉,我不應該這樣說,上帝,我也不知道我爲什麼要這樣說。”
“看來,昨晚這裡經歷了一場派對。”陸恪掃視了一下房間裡滿地的酒瓶和酒杯,“對於一位因傷缺席週二恢復訓練的球員來說,陣仗似乎有些大。”
“嘿,夥計,你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苦修的和尚,根本就不知道怎麼派對……”華萊士沒有忍住,出聲吐槽到,言語之間就帶上了火藥味。
阿爾東及時阻止了華萊士,“不是我,不是我。”他連連擺手否定,“昨晚AJ召開了一個小型的派對,慶祝我離開了療養院,然後又重新回到了首發陣容,並且取勝了……”不知道爲什麼,在陸恪的注視下,阿爾東的聲音就越來越小、越來越小,底氣越來越不足,“總是,AJ和其他朋友們在享受派對,我只是旁觀,旁觀而已。”
“兄弟,你的旁觀已經可以和’宿醉’相媲美了。”洛根毫不留情地吐槽到——“宿醉”是一部美國喜劇電影,核心內容就是一羣小夥伴喝酒喝到斷片的故事。
阿爾東試圖解釋一下自己,但大腦一團漿糊,本來就不夠順暢的話語組織能力,現在更是面臨着嚴峻的挑戰。
“我是主人……我只是……啤酒,對,我只喝了啤酒……其他什麼事都沒有……事情絕對沒有現在看起來那麼糟糕……你知道,主人不能缺席……我是一個熱愛招待客人的個性……真的,只是啤酒而已……其他,對,就是這樣。熱情……我只是喝了兩杯,我意識到了……對,我有在努力地控制局面,嗯,是的。”
語無倫次、顛三倒四,更重要的是,所有話語都支離破碎,甚至無法清晰地表達他的意思。無需語言,任何一個有眼睛的人都可以看得出來,阿爾東正在經歷嚴重的宿醉。
陸恪就這樣靜靜地站在原地,注視着阿爾東,怒火一點一點地往上攀升。
這就是不久之前在療養院裡痛哭流涕的那個人,這就是信誓旦旦想要重新回到正軌重新開啓人生的那個人,這就是希望用自己的表現回擊所有質疑的那個人……
此時此刻,看着眼前的阿爾東,如此荒謬又如此可憐。
陸恪知道,離開療養院之後的復發是每一個患者都必須面對的過程,他們也想要徹底根除但很多事情卻不是以意志力爲轉移的,對於阿爾東重新開始喝酒的事,陸恪反而能夠心平氣和地看待。
但真正令人無語的是,阿爾東正在努力否認昨晚所發生的一切,試圖砌詞狡辯卻力有未逮——他甚至沒有辦法有效的組織語言來爲自己開脫,那麼笨拙,這也讓他的宿醉和之前的豪言壯語變得更加可笑起來。
阿爾東依舊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他還在努力着,“AJ,對吧?”而後阿爾東看向了陸恪,努力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只是他的狼狽讓那個笑容看起來面目猙獰,“AJ說,啤酒不是酒精,而是飲料。我只是喝了兩杯飲料,就是兩杯。是的,就是這樣,斑比,這就是全部的事實……”
嘔。
嘔。
他想要嘔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