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屋裡坐下之後，甄志強對我和劉湘婷一陣的噓寒問暖，又是讓甄子軒端茶倒水，又是自己親自給我們削水果。
不僅劉湘婷十分不自在，就算是我跟甄志強見了這麼多面的老熟人了，也感覺有些坐不住了。
我看着忙前忙後的甄子軒說道：“子軒，別忙活了，過來坐會兒吧。”
甄子軒這纔在旁邊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只不過坐的是尾座。
中午的菜很豐盛，基本上是我們這裡家宴的最高規格了，甄志強還特地開了一瓶好酒，不過我下午還要帶着劉湘婷回家，就只喝了一小杯，不到二兩的樣子。
飯後，我們陪着甄志強坐在客廳裡閒聊了起來。
甄志強擺出一副長輩的模樣，親切地問道：“小戴啊，我聽子軒說你最近一直都沒去學校，是不是有什麼另外的打算啊？”
我笑着迴應：“甄叔叔，您就別取笑我了，我能有什麼打算？還不是一直在家裡面休息。”
不過我心裡其實早就計劃好了，等過完年之後，我就準備去C市跟着老戴一起做工地上的生意，學校我肯定是待不下去了。
“這樣啊......”甄志強沉吟了一聲，接着說：“小戴啊，不是我這個做長輩的說你，你現在可是整個X市都熾手可熱的人物啊。你要是不趁着現在的大好機會做出點動靜來，過後人走茶涼，你後悔都來不及啊！”
我還有些沒反應過來甄志強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順口問道：“甄叔叔，您說這話......我還真有點兒不太理解。”
甄志強怒其不爭地嘆了一口氣，“唉！要不說你還是年輕呢。”然後又往我身邊湊了湊，小聲說道：“你想想王懷義當年也只不過是你們縣城裡的一個混混，現在能坐上荷蘭香這把交椅，靠的是什麼？還不是......”
甄志強沒再繼續說下去，只是伸手指了指天花板。
我自然是明白甄志強的意思，而後謙虛地問道：“甄叔叔，那以您的看法，我現在該怎麼辦呢？”
甄志強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思索了一番，然後對我說：“自從上次那個簽約儀式之後，有不少人都來跟我打探你的消息，我自然是不會什麼人都往你那兒介紹的，只不過我後來聽說你是閉門不見客，所以想找你的人也就少了許多。”
我這才恍然大悟，我說那段時間怎麼老是有人給我打電話想跟我結交的，甚至有的人都直接跑到學校去了，原來根源在這兒啊！
“那這些人都有誰呢？”我問道。
“基本上都是我們縣裡的一些幹部，還有一些品質比較高的商人。”
這時候的我已經悔之晚矣，雖說這些人的權力和地位遠比不上賀振國和王懷義，但是他們在地方上的能量可比那兩位要好用得多。
甄志強又接着說：“不過，你也不要因爲這些事情懊惱，他們這些人巴結你的地方還在後頭呢。”
我聽得有些急躁了，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甄志強到底想跟我表達什麼，索性就直接跟甄志強攤牌了，“甄叔叔，你有什麼話大可以直說，我們又不是外人是不是？”
有些時候，我真覺得他們這些當官兒的人說話都磨磨唧唧的，有什麼事情直接說出來不就得了？非得拐彎抹角的。
甄志強嘿嘿笑了笑，然後才說道：“小戴啊，水滸傳你看過吧？”
我瞬間感覺自己的頭像是要炸開了一樣，這老頭兒是聽不懂人話嗎？我問他有什麼事情，
他這怎麼又跟我扯上水滸傳了？
不過我還是強顏歡笑地說道：“當然看過，只是瞭解不多。”
“那好，我今天就學學入雲龍公孫勝，我這兒有一套生辰綱想送給你，你要不要？”
我發誓，如果甄志強不是甄子軒的父親，我肯定已經兩個大耳刮子伺候上去了，這也太折磨人了吧！一會兒水滸傳，一會兒生辰綱的？還真當你這兒是水泊梁山了？
見我半晌沒說話，甄志強瞄了我一眼，然後頤指氣使地說道：“要不說你們這些年輕人沒有城府，想做大事就得沉得住氣，毛毛躁躁的怎麼能成大器？”
我也不再去理會這老頭兒，還真是給他三分顏色就開起了染坊！我剛到的時候，對我還客客氣氣的，現在喝了點酒居然還在我面前擺起了譜。我當即就起身拉着劉湘婷的手就往外走去。
“哎哎哎......林子，你先別走啊。哎呀你等等我。”甄子軒立刻從後面追了上來。
我這時候也已經顧不上和甄子軒的情面，“子軒，我今兒就先回去了，你自便吧。”
甄子軒卻拉着我的胳膊不讓我走，對我說：“你聽我說呀，本來我爸今天叫你來是想着給你找點事兒乾的，誰承想他酒喝多了就這樣了。”
我冷哼了一聲，“你爸找的差事我怕是幹不來。”
“哎呀，你看我這張嘴，連話都不會說。是這樣，你聽我說完好不好。我說完是走是留你隨意。”
我這才冷靜了下來，讓甄子軒把話說完。
“現在不是全省都在準備做老舊小區的雨污水改造工程嘛？我爸就尋思着你跟賀振國關係不錯，想着我們倆一起合夥從裡頭搞點項目乾乾，你看能不能成？”
我一聽瞬間來了精神，這個事情我倒是還真沒聽說。不過指定是個肥差事，來錢肯定不會少！
我撇了撇嘴說道：“子軒，這真不是我不給你和你爸面子。你剛剛也......”
“我的好林子啊，我都看在眼裡了。你是不知道......”甄子軒朝着屋裡瞅了一眼，而後又接着說道：“老頭兒做了大半輩子的縣官兒，就沒能挪挪屁股，雖說比上不足吧，但是在這一畝三分地上人人也都給他幾分薄面。上次因爲我的事情，他在市裡頭受了不少委屈。現在雖說因爲這件事情跟賀振國搭上了橋，準備把他調到市裡去，但是咱們心裡頭都清楚人家根本就看不上他這把老骨頭，只把他當條咬人的狗，他心裡也是苦悶急了，這才藉着酒勁說那些胡話，你可千萬別往心裡去。”
我聞言不由得有些震驚，這甄志強這麼多年一直坐在縣公安局副局長的位子上，這纔剛認識賀振國多久就調到市裡去了，看來他在賀振國身上還真是沒少下功夫。不過我自然是不會去管他們家的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心裡只想着甄子軒剛剛說的雨污水改造工程的事兒，既然這件事已經傳到了甄志強的耳朵裡，那我去找賀振國和王懷義肯定更有眉目。
我拍了拍甄子軒的肩膀，笑着說道：“哎呀，子軒你說這話不就見外了，咱們兄弟倆誰跟誰呀？我就是一時氣不過，你都這麼說了，我肯定不會往心裡去的。你在家好好照看着點你爸，我就先回去了啊。”
“那剛剛我跟你說的事兒，你怎麼看？林子，這可是個好機會。”
“我回去跟老戴商量一下吧，畢竟這也不是小事情，幹這個工程肯定要先砸錢進去的。”
甄子軒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好，那你回去開車慢點兒，我等你消息。”
離開了甄子軒的家之後，我就直奔荷蘭香酒店趕去。因爲出了上次的事情，我並不能確認賀振國現在對我是怎樣的態度，還是先找王懷義過渡一下比較穩妥。
路上，劉湘婷問道：“戴一林，剛剛你們說的那個雨污水改造的工程，你是怎麼打算的啊？”
“什麼怎麼打算？”
“我是說你真的想摻和進去嗎？”
我點了點頭，“有機會的話，肯定想參與一下啊。只不過現在流程走到哪一步我也是兩眼一摸黑，先打聽一下再說吧。”
“那你這也算是學以致用了哈。”
我轉過頭去看了一眼劉湘婷，笑着說道：“你這話我怎麼聽着醋味兒那麼大呢？酸死了！”
誰知劉湘婷竟一點兒都不避諱，反而說得更直白了，“那我還不是羨慕你戴老闆嘛？怎麼？羨慕你還犯了罪了是吧？”
我瞬間覺得車裡頭像是醋罈子，不，是醋缸打碎了一樣，酸得我睜不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