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夜晚，月色有些朦朧，像隔着一層薄霧一般，撒落滿地的清冷，蒼白的月光使人感到陣陣淒涼。
我跟在方靖珊身後，在操場上散着步，望着不再如水的月光，思緒也好似穿過薄霧一樣，徘徊着丟失了方向。
方靖珊有些心不在焉地一邊踢着腳下的一個小石子，一邊往前慢悠悠地走着。
“珊珊，你想什麼呢？臉色那麼難看。”我問道。
“戴一林。”
方靖珊沒回答我的話，突然叫了一聲我的名字，讓我心裡有了一股不好的預感。
“怎麼了？珊珊。”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方靖珊依舊自顧自地往前走着，似乎是在說一件很平常的小事一樣。
“你是說上次在網吧的事兒？”
方靖珊點了點頭。
“我只是不想讓你擔心，所以纔沒跟你說實話。而且我以爲那件事情已經處理完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我不想聽你說這些，你能跟我說說你現在遇到什麼麻煩了嗎？”
我嘆了一口氣，事到如今看來是瞞不下去了，於是向方靖珊坦白了那天的事情。
方靖珊聽後，腳步略微地停頓了一下，不過隨即又繼續往前走，但是步伐明顯比剛纔快了一些。
“那你今天暈倒也是跟這件事有關咯？”方靖珊接着問道。
“嗯，我今天在學校裡拍攝的時候遇到他們的人了。”
方靖珊猛地回頭盯着我的眼睛問道：“那你現在怎麼想？”
我慘淡一笑，“我能怎麼想？就順其自然唄，要不還能怎麼樣？”
沉默了好一會兒，方靖珊才緩緩對我說：“我倒是有個辦法，只不過有點危險，只能靠賭！”
我眼角抽搐了一下，“賭什麼？”
“賭張偉是要他兒子，還是要頭頂的烏紗帽。”
聽方靖珊這麼一說，我泛起了嘀咕：張偉怎麼說也是市局局長，想摘他的烏紗帽怕是沒那麼簡單吧。
見我滿臉的質疑，方靖珊接着問：“你剛剛說那天幫你們解圍的是咱們X市的常務副市長是吧？”
“沒錯，可是他也沒權利能直接剝了局長的烏紗帽吧？”
“能威脅到局長地位的當然不是他，是你。”方靖珊說着手指向了我。
“我？”
方靖珊沒急着跟我解釋，而是把我拉到了一處僻靜的地方。
“既然他們想動你，你就讓他們動，打的越兇越好。”
“啊？”我心頭一驚，方靖珊這是出的什麼餿主意？難不成是讓他們打得消氣了，這事兒就算完了？
“你聽我說，你就故意把自己暴露在明處，讓他們狠狠地打。”
“啊？”我又是一愣，方靖珊這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啊。
“你聽我說完啊。”
我點了點頭，示意方靖珊接着說。
“只要我們有了他打人的證據，就讓胡垚他們上去把你救下來就成了，這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方靖珊拍了拍我的肩膀，意味深長地說道：“之後你傷得有多重，那就由我們自己決定了，這是其二，苦肉計。”
“然後呢？”
“你這個月底不是要上電視臺錄節目嗎？到時候只要能在節目裡曝光這件事情，一定會引起社會的關注，到那個時候一方面藉助社會的輿論，另一方面再讓賀振國向張偉施壓，這事兒就算是成了。”
“那賀振國要是不幫我們呢？”我問道，
畢竟我和賀振國也只有一面之緣，我實在是沒把握能讓他來幫我對付張冠峰。
“既然上次他能去幫你解圍，那就說明有這個可能，最起碼他不會倒向張偉他們那邊。而且就算他不幫忙，你宋叔作爲S市的市委副書記，也絕對幫得上忙！”
我心裡一聽，妙啊！到時候張冠峰倒在輿論的風口下，肯定會有人跟着檢舉揭發他的惡行，到時候張偉怕是保不住他這個兒子了。
“那這招又叫什麼？”
方靖珊輕哼了一聲，恍若世外高人一樣，“這叫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我長舒了一口氣，感覺整個人都通透了。心情一好起來，我就跟方靖珊開起了玩笑，“珊珊，你什麼時候開始研究起兵法了？”
“讓你平時多看書，你不聽，所以你只會靜觀其變，順其自然，早晚有一天你得把自己給順沒了。”
我還想再說些什麼，方靖珊卻沒給我機會，“走吧，送我回宿舍。”
“現在就回宿舍啊？”
方靖珊也不管我，起身就準備離開，“你要是不嫌冷，就在這兒吹會兒風，到時候感冒嚴重了可別跟我裝可憐啊。”
“阿嚏。”
我瞬間打了一個噴嚏，渾身哆嗦了一下，剛剛聽入神了都沒感覺到冷，現在才發覺這風吹起來是涼颼颼的。
回到宿舍之後，我就跟胡垚他們說了這次的計劃，他們起初也覺得這是天方夜譚，可是一時間誰也拿不出更好的辦法來，也就只好先試試了。
週六的時候，我和胡垚他們商量着怎麼實施計劃，可是計劃的第一步就把我們給難住了。
且不說張冠峰在暗處，我們在明處，就算是我們毫無糾紛，想在X市這麼大的地方去找一個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兒。
想到這兒，我想到了兩個人，王懷義和鮑國成。
王懷義自然是不用多說，靠着廣泛的人際關係網和手下衆多的馬仔、小弟，在X市找人問他準沒錯。
至於鮑國成，他作爲一個合格的紈絝子弟，經常出入的高檔會所和酒吧肯定和張冠峰有大量的重疊區域，這也是條不錯的路子。
想到這裡，我就給鮑國成打了個電話。
手機鈴聲響了很久，鮑國成才懶洋洋地接起了電話。
“喂，誰呀？大清早地就打電話。”
“國成，是我，戴一林。”
“林子啊，我女朋友是自管會的，我又不是自管會的，你這一大早上的有什麼指示啊？”
我沒理會鮑國成的調侃，直接進入主題說道：“跟你打聽個人。”
“誰啊？”
“張冠峰。”
電話那邊的鮑國成瞬間就清醒了，提高音量問：“你找誰？”
眼見鮑國成反應這麼大，我心裡篤定找他是找對了，於是又重複了一遍：“張冠峰。”
“你找那瘋子幹嘛呀？”
“有點事兒想找他商量一下，你見過他嗎？”
鮑國成思索了幾秒，這才說道：“最近好像還真沒見過他，聽說他好像前陣子又出事情了，不知道在哪個酒店蹲着呢，聽說連家都不敢回，你找他幹什麼？”
“沒事兒， 反正你出去玩兒的時候幫我留意一下就行，如果看到了你就跟我說一聲。”
鮑國成還算靠譜，見我不願意道明原因也沒多問，就把事情應下來了。
但是鮑國成也跟我強調了一點，他只負責幫我找人，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管，我連聲對鮑國成表示感謝，這對我而言已經足夠了。
掛斷電話之後，我剛想給王懷義再打個電話，卻發現手機上多了幾個未接來電，是林妍打來的，我這才猛地想起來今天還跟林妍約了拍攝。
得知林妍他們已經到了學校，我連忙招呼宿舍的幾個兄弟趕緊收拾一下自己的儀容儀表，把自己最帥的衣服都穿上，畢竟是要上電視呢，別的不說，形象肯定是要做好的。
經過和林妍的一陣商討之後，我們決定就把拍攝地點定在宿舍裡面，胡垚他們幾個人一同入鏡，分別說幾句就行了。
至於之前燒壞的那個桌子，昨天我們就讓唐豔泓跟學校協調了一個給換上了。
到了宿舍之後，林妍發現我們是五人宿舍，條件反射般問我們還有一個人去哪兒了，我們幾個人不約而同地苦笑了兩聲。
“他回家去了。”
“他生病了。”
“他住院了。”
“他約會去了。”
四種聲音同時說出，讓林妍意識到自己可能問了不該問的話，隨即就話鋒一轉，“那我們先簡單地排練一下吧，我看看效果怎麼樣。”
在他們進行排練的時候，我走出了宿舍，偷偷地給方靖珊打了個電話，讓她也準備一下等下的拍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