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辦法形容山海關清軍上下的驚恐心情,原本雖不敢說穩操勝算,卻也至少可以立於不敗之地坐平爭勝,不曾想海面上卻突然開了一支實力雄厚的神秘吳軍船隊,一邊對着清軍陣地開炮,一邊衝進石河斷清軍退路,同時派兵登陸展露驚人的野戰實力,一下子就徹底扭轉了整個戰局,山海關清軍的緊張與慌亂,自然所非筆墨所能描述,軍心、士氣和鬥志方面遭受的打擊之沉重,也絕不是話語所能體現的了。
還好,清軍還有一個比較靠譜的前線指揮官王佔魁,戰局突然逆轉後,經驗豐富的王佔魁並沒有慌亂無措,十分冷靜的一邊立即動用預備隊回援石河橋樑,保護自軍退路;一邊指揮前線軍隊依次撤出戰鬥,從容退出前線戰場;同時還分兵阻撓吳軍船隊登陸,不給吳軍援軍突襲自軍側翼的機會。指揮有條不紊,井然有序,清軍各營也得以繼續保持編制,基本上沒給吳軍順勢反擊的機會,頗具名將風範。
很可惜,實戰中歷練出來的清軍後起之秀王佔魁是註定沒希望成爲真正的名將,他的指揮雖然正確,清軍各營也執行得頗爲得力迅速,可惜王佔魁和山海關清軍卻十分倒黴的碰上了一羣開掛的敵人,兩個哨的兵力能把兩個營的清軍按着打,沒讓守橋清軍發現任何異常就能直接炸傷石河大橋,再集中火力轟擊橋面已經開裂的石河大橋時,清軍返回山海關的道路也就岌岌可危了。
“快!撤回石河北岸!帶上火炮!用火炮轟河上的吳賊炮船!保住石河大橋!一定要保住石河大橋!”
清軍大將王佔魁的反應和判斷依然十分正確,知道今天晚上的戰鬥關鍵已經不是能夠和吳軍打到什麼程度,而是那座唯一能夠讓清軍將士直接回到山海關城下的石河大橋,甚至清軍還能不能憑藉山海關擋住吳軍北伐的腳步,成敗關鍵也已經在那座該死的石橋上!所以即便是緊急撤退,王佔魁也沒敢忘了讓清軍帶上那三十幾門可以直接殺傷吳軍炮船的俄式火炮,並親自指揮自己的直屬營隊去幫忙搬運火炮。
夜幕下的清軍各營腳步匆匆,努力保持着編制大步向來路撤退,推拉火炮的喊叫聲此起彼伏,幾乎是在擡着沉重的火炮奔跑。而也正如王佔魁所料,察覺到戰機出現的吳軍朱洪章果然匆匆出動了軍隊發起追擊,剛纔還在打守營戰的兩個吳軍營隊也不管什麼編制隊列,亂糟糟的咬住清軍隊伍只是開槍射擊,努力促使清軍崩潰混亂,其他的吳軍營隊則匆匆集結列隊,依次出營發起追擊,幹掉狗亂黨的口號聲響徹雲霄,直接壓過了戰場上的密集槍聲。
你追我趕的比賽速度,待清軍匆匆將火炮佈置到位時,吳軍追兵的前隊也已經衝到了近處,迫於無奈,清軍只能是一邊列隊保護火炮,一邊拼命開炮轟擊河面上的吳軍戰船。同樣很懂得取捨的吳軍戰船則壓根不去理會岸上敵人,集中火力只是猛轟石河大橋,既不給清軍大隊逃回北岸的機會,也努力爭取直接轟斷大橋,徹底切斷敵人退路,把南岸敵人甕中捉鱉,與岸上清軍各打各的。
缺乏水戰經驗的王佔魁很快就發現自己想得太天真了,因爲距離不遠,加上人手足夠,清軍是奇蹟般的迅速把火炮轉移到了石河岸邊繼續開炮,可是黑夜中打水上移動靶的難度卻大大超過了王佔魁的戰前想象,對着吳軍戰船猛轟了二十來分鐘,三十幾門清軍火炮先後打中吳軍戰船竟然才只有五次,沒能讓一條吳軍戰船停止炮擊,更別說是打沉吳軍戰船。而相反的,吳軍主力那邊卻已經集羣殺來了五個營的軍隊,轉眼就能趕到岸邊參加戰鬥,讓清軍更難撤過石河。
“王軍門,沒時間了,是不是叫弟兄們趕緊過河?能保住多少算多少?”
部將接二連三的提出類似問題,王佔魁卻是臉色青黑,不敢立即下定這個決心——黑燈瞎火又有吳軍炮火封鎖橋面,亂糟糟的過河純粹找死!即便能有些人逃回去,也肯定全都是踩着同伴的血肉逃回石河北岸!可不敢下這個決心也沒辦法,吳軍的大隊追兵已經越來越近,清軍的炮火卻始終沒辦法迅速解決掉河上的吳軍戰船,別無選擇之下,王佔魁咬了咬牙,還是大吼道:“馬上過河!”
“過河!馬上過河!”
殘酷的屠殺隨着王佔魁的命令同時展開,寒風刺骨的深夜中,清軍士兵開始還能排成隊列依次衝向石河大橋,踏上橋面向對岸發起衝鋒,然而吳軍戰船卻只用了幾發炮彈就讓清軍的隊形徹底大亂,導致清軍士兵在橋面上你推我搡,互相碰撞,而一旦摔倒就基本上沒有再爬起來的機會,不是被匆忙過河的同伴踩傷就是被活生生踩死,還有好些士兵慘叫着直接摔下河中,即便僥倖逃到北岸,也大都雙腳沾滿戰友的鮮血肉末,淒厲的慘叫聲和絕望的哭喊聲在橋面上此起彼伏,讓人不忍傾聽。
又一個營的清軍在黑夜中衝上橋面,鋪滿屍體重傷員的橋面道路磕磕絆絆,更多的清軍士兵還沒能看清楚情況就直接摔倒進屍骸堆,然後馬上被後面的同伴踩得再也無法站起,接連不斷有清軍士兵落水,吳軍戰船的炮彈又不時跑來搗亂,一旦打中就能在清軍人羣中劈開一條血路,直接帶走許多清軍士兵生命的同時,還給清軍人羣製造了更多的混亂,導致清軍士兵在慌亂中落水更多,自相踐踏的情況更加嚴重。
與此同時,吳軍追兵大隊也和清軍主力交上了手,還在激戰中直接使出了隨軍帶來的擲彈筒,炮彈落地接連爆炸,原本還算整齊有序的清軍各營隊列隨之逐漸混亂,許多膽怯至極的清軍士兵乘機逃出大隊,或是泅水過河,或是逃向黑暗遠處,還有甚者直接衝向了本就亂成一團的石河橋樑。而更加糟糕的是,此前去阻擊吳軍登陸部隊的清軍李洪壽部,因爲招架不住吳軍登陸軍隊的反擊,也在這個時候敗逃到了石河大橋的附近,清軍陣地更是一片大亂,迅速出現了徹底崩潰的苗頭。
這裡還是得表揚一下清軍後起之秀王佔魁,看到敗局已定,絕望的王佔魁並沒有利用自己的前線主將身份逼着清軍將士讓路,讓親兵保護着自己優先逃過石河,相反的,爲了掩護更多的清軍將士逃生,王佔魁還毅然選擇了帶着自己的直屬營隊向吳軍陣地發起反衝鋒,用自己和直屬營隊的犧牲爲友軍爭取逃亡的機會和時間。
毫無疑問的自殺式衝鋒,在吳軍將士的排槍和手雷彈面前,王佔魁的直屬營隊將士成片成排的不斷倒下,即便勉強衝到吳軍陣地近處,也僅僅只是牽制住了少部分的吳軍將士,更多的吳軍將士依然還是在對着慌亂的清軍敗兵人羣開槍開炮,報復性屠殺一個多小時前還在圍着吳軍營地打的清軍士卒。而隨着王佔魁的中彈犧牲,他的帥旗也很快隨之倒下,他的直屬營隊直接潰散,吳軍大隊大步向前,更加迅速有效的屠殺還沒能逃過石河的清軍士兵。
河面上早已飄滿了清軍士兵的屍體,橋面上清軍士兵的屍骸層層疊疊,堆起半人多高,可仍然還是有許多的清軍士兵沒能逃過石河,最後不是潰散而逃,就是被迫放下武器向吳軍將士跪地投降。踩着同伴屍體僥倖逃到石河北岸的清軍士兵情況也好不到那裡,不是身上帶傷就是跑掉了武器,亂糟糟的逃到山海關城下時,仍然還有許多人還在哭泣落淚,更多的人則是失魂落魄得有如行屍走肉,再也鼓不起勇氣與吳軍正面作戰。
見此情景,領着直隸總督銜的清軍主帥載齡又一次落下了眼淚,可不管載齡再是如何的痛苦失聲,卻還是改變不了山海關清軍的主力被吳軍殲滅在石河南岸的殘酷事實,更救不回被孤立在秦皇島戰場上的清軍偏師張明進部——沒有重武器,沒有可靠的立足地,甚至沒有第二天的口糧,清軍偏師張明進部唯一的下場當然是全軍覆滅。
還是到了第二天的下午時,載齡才知道突然出現的吳軍援軍,竟然就是傳說中去了日本的吳軍遠征艦隊,又更加驚恐的得知,吳軍的遠征艦隊上,竟然還有着整整四個營的吳軍一線精銳,不但個個戰場經驗豐富,還武器裝備精良到令人髮指。同時載齡還無比絕望的發現,傷亡慘重的山海關清軍已經再沒有足夠的力量守衛關城,抵禦吳軍進攻,曾經固若金湯的山海關,被吳軍拿下已經只剩下了時間的問題。
許多文武官員都建議載齡趕緊棄城逃命,逃到寧遠或者熱河去重整旗鼓,載齡一度嚴詞拒絕,可是當吳軍迅速幹掉了孤懸在秦皇島的清軍偏師、重新掉過頭來劍指山海關時,肝膽具裂的載齡卻又改了主意,把關城交給了文職副手齊承彥,撒腿就逃向了目前唯一沒有受敵且軍隊保持完整的寧遠城。結果載齡前腳剛跑,齊承彥後腳就打開了關城向吳軍投降,吳軍輕鬆拿下山海關,接着又從海陸兩路同時向寧遠城開拔。
比頭一年更早來到的瀋陽冬雪一度讓滿清朝廷重新看到希望,然而很湊巧,偏巧就在瀋陽降下今年第一場冬雪的同一天,江忠濟率領的吳軍主力也成功的用地道爆破戰術炸倒了錦州城牆,吳軍將士蜂擁入城,城門被堵無路可走,包括錦州總兵衛汝貴在內的許多清軍將士被迫放下武器投降,主帥瑞常絕望自殺,遼西重鎮錦州落入吳軍之手,寧遠變成孤城,被吳軍光復註定同樣只是時間問題。
遼西走廊全面失守已成定局,兵強馬壯的北伐吳軍肯定會在來年春天向瀋陽發起進攻,這一點連不懂軍事的慈安、慈禧和鬼子六都看得出來,在已經徹底無路可走的情況下,爲了保住最後一線希望,滿清朝廷也只好在祺祥(同治)三年的十一月十一這天宣佈易幟,正式建立滿州國,改年號爲康德與吳軍分庭抗禮,沙俄方面在第一時間宣佈承認滿州國,與僞滿州國建立正式的外交關係,並積極遊說西方列強一併承認僞滿州國,徹底分裂中國土地。
消息傳開,華夏震怒,吳超越也在第一時間宣佈僞滿州國爲非法政權,堅決拒絕承認,並宣佈東北和蒙古爲中國不可分裂的土地,發誓不惜代價收回淪陷領土。而值得一提的是,曾經深恨吳超越入骨的蒙古科爾泌郡王僧格林泌在經過長時間的反覆思想鬥爭後,終於選擇了向吳軍投降,繼續以科爾泌郡王的身份站出來號召蒙古各部王公反對慈安和慈禧等人的分裂罪行,服從吳軍號令,也成功促使了許多蒙古王公選擇歸降吳軍,粉碎了僞滿州國拉着蒙古一起搞分裂的美夢。
也正是因爲需要籠絡滿蒙人心,吳超越也再一次拒絕了湖北文武的聯名勸進,堅持不肯稱帝,繼續遙尊祺祥爲帝,始終以大清攝政王自居。然而即便如此,吳超越卻還是擋不住全國各地雪片一般飛來的勸進奏章,而這些勸進奏章,有一些甚至還是來自蒙古和東北,還有琉球、越南和緬甸等中華藩屬國。
最後,實在是沒了辦法,吳超越也只好對急着建立從龍之功的衆文武說道:“等打下了瀋陽再說吧,等光復了瀋陽,迎回了祺祥皇帝,我們再商量這件事。”
抓回了祺祥皇帝再逼着野豬皮十世禪位給自己,吳超越這點小算盤就是瞎子都看得出來,如何儘快光復瀋陽也因此成了吳軍在祺祥四年的第一大事。對此,西方列強紛紛選擇騎牆觀風,準備等吳軍打了這一仗再決定是否承認僞滿州國——沒有任何好處就直接承認僞滿州國,這樣的傻事西方列強可不會做。惟有沙俄態度堅決,明確表示將不惜一切代價保衛僞滿州國,並早早就在西伯利亞拼湊起了一支軍隊,時刻準備南下參戰。
沙俄的反應當然早在吳超越的預料之中,但吳超越卻無所畏懼,因爲隨着國內戰事的逐漸平息,分別駐紮在中原各地的吳軍精銳已經可以抽出身來北上參戰,彈藥物資也可以優先用於東北戰場,光憑耗也有把握將西伯利亞的沙俄軍隊耗死!而在沒有西伯利亞鐵路的情況下,沙俄還真和吳軍在東北打不起消耗戰。
除此之外,吳軍的大冶工業基地裡,在吳超越的親自幫助下,一個美國人主持開發的吳軍新式武器也已經無限接近成功,不出意外的話,將有很大的可能出現在吳軍光復瀋陽的戰鬥中!
當然了,無限接近成功的,還不止是吳軍的秘密新式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