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幹就幹,拿定了主意後,這一次的吳軍北伐主帥江忠濟當天就召集麾下文武將官,宣佈繞過山海關和寧遠城穿插奇襲錦州的決定,結果和拿定主意之前的江忠濟一樣,吳軍衆將也是對這個看似冒險的戰術大吃一驚,紛紛提出質疑,李鴻章也不得不再次站出來費盡口舌的解釋剖析,浪費了不少的口水,這才讓包括徐來和丁汝昌在內的吳軍諸將接受了這一戰術計劃,同意支持江忠濟發起這一行動。
有水師支持在沿海穿插就是方便,才只用一天多點時間,包括騎兵在內的一萬七千多吳軍主力,就在江忠濟的親自率領下盡數登上了海船,在水師戰船保護下張帆北上,浩浩蕩蕩殺向錦州。八千多後軍則被江忠濟交給了老成穩重的吳軍大將朱洪章統帥,盡數駐紮在山海關南面,負責牽制山海關清軍,還有保護囤積在秦皇島的糧草。
在此期間,近在咫尺的山海關清軍載齡所部雖然對吳軍的動靜瞭如指掌,甚至還成功探得了吳軍爲了騰出船隻運兵而沒有攜帶太多糧草的重要情況,可因爲不敢與吳軍野戰的緣故,載齡和王佔魁等清軍文武卻始終沒敢出動一兵一卒稍做牽制,只能是一邊趕緊派人北上向寧遠城和錦州報警,讓寧遠和錦州的清軍趕快做好迎戰準備,一邊眼睜睜的看着吳軍主力登船北上,去切斷他們與瀋陽後方的直接聯繫。
託了主場作戰的福,山海關發出的警告只用了兩天時間就先後送抵了寧遠和錦州,結果兩地清軍都是心驚膽戰,趕緊手忙腳亂的做各種戰前準備,還在南下路上的清軍各路援軍收到消息後也是加緊腳步,急匆匆趕到寧遠或錦州城中駐紮助戰,不敢在路上浪費時間,給吳軍以圍城打援的機會。
關鍵時刻,運氣又站到了清軍一邊,對遼東灣水文極不熟悉的吳軍水師還是在保護着運兵船隊越過了葫蘆島後,才通過實地探察愕然發現自軍有所失策——因爲大小淩河河水帶來的泥沙淤積,小淩河入海口附近已經變成了大片淤泥淺灘,極不適合運兵船隊靠岸登陸,吳軍船隊很難按照原訂計劃在錦州西南十里處的螞蟻屯登陸,也沒辦法把螞蟻屯當做攻打錦州的主營地建設。
所以沒有其他辦法,吳軍船隊只能是臨時調整計劃,在周邊海水最深的錦州城正南面四十里外的天橋場一帶登陸,修築臨時碼頭和建立營地以便囤積糧草,既浪費了寶貴的奇襲時間,又被迫分兵留駐天橋場,保護碼頭和糧草,無法按照原訂計劃把所有作戰力量用於攻打錦州城。錦州清軍也因此多獲得了至少兩天的備戰時間,乘機在錦州城外挖掘了一道壕溝,引入小淩河水保護城池,再次增加了吳軍的攻城難度。
還好,即便如此,吳軍仍然還是在實力方面佔據絕對上風,初步探察基本確認,包括新近從後方趕來的援軍在內,錦州城裡的清軍數量也只在六千左右而且武器裝備也果然不如山海關清軍那麼精良,所以江忠濟依然還是放心帶着主力北渡小淩河,到了錦州城的正北面建立營地,着手準備發起攻堅。吳軍水師則按照原訂計劃南下,返回秦皇島運糧北上,供給前線作戰。
在此期間,吳軍和清軍之間雖然一直沒有正面交鋒,然而雙方的斥候細作都在努力探察對方情況,吳軍的各種安排佈置也不斷清軍斥候送報到錦州、寧遠和山海關登地。結果得知吳軍被迫在遠離錦州的天橋場登陸囤糧後,總理遼西戰場的清軍主帥載齡不由有些驚喜,說道:“好機會啊,吳賊被迫在天橋場囤糧,那裡距離寧遠不是很遠,我們的寧遠軍隊完全可以派遣輕騎偷襲他們的糧倉,燒掉他們的糧草啊?”
“怕是沒那麼容易。”副手王佔魁潑冷水,說道:“吳賊的戰場經驗遠在我們之上,不可能不會防着我們偷襲他們的囤糧地,我們貿然出兵偷襲,怕是隻會凶多吉少。”
很有些軍事天賦的載齡看着沙盤不說話,盤算了許久後,載齡突然吩咐道:“給寧遠的瑞常去一道命令,叫他派遣兩個營的兵力北上,到連山堡那裡去建立一座營地。”
“載制臺,爲什麼要這麼做?”王佔魁很是奇怪的問道:“先不說連山堡是前朝留下來的營壘,堡牆早就垮得差不多了,短時間內很難建起堅固營地。就算我們可以迅速修建起一座營地,也只會是適得其反啊?吳逆賊軍看到我們在那裡立營,肯定馬上知道我們是想打天橋場的主意,只會對他們的囤糧地保護得更嚴密啊?”
“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載齡答道:“我就是要吳逆賊軍知道,我是準備打他們糧倉的主意,逼着他們加強對糧倉的保護,甚至引誘他們出兵攻打連山堡,如此一來,我們的錦州守軍就可以輕鬆一些,更有希望堅持到冬天來臨。”
“制臺高明。”王佔魁恍然大悟,讚道:“沒錯,看到我們在連山堡建立營地,吳賊那邊是得怎麼都要加強對天橋場的保護,或者是直接出兵把我們的軍隊從連山堡趕走,這樣一來,我們等於就是用兩個營的二線兵力,牽制住了幾千人的吳賊精銳。”
載齡微笑點頭,承認這就是自己的真正目的,心裡卻又想起了吳軍建立在秦皇島的主糧倉,心中暗道:“如果能在秦皇島這裡做點文章就好了,秦皇島這裡如果得手的話,說不定可以扭轉整個遼西戰場的戰局啊。”
或許是註定要讓載齡特別留意到吳軍的秦皇島糧倉,命令發出去的第二天,清軍斥候又探得消息,發現此前回到秦皇島的吳軍船隊在裝載了一批糧草後,已經再次在吳軍水師的保護下北上趕往錦州前線。而情況報告到了載齡的面前後,載齡不由再次心動,暗道:“吳賊的水師又走了,現在山海關南面就是朱洪章這一支賊兵了,如果能想辦法牽制住賊兵主力,派遣一支精銳奇襲秦皇島的話,說不定就能直接幹掉賊軍的糧倉,一舉扭轉遼西局勢。”
心癢難熬的再仔細琢磨下去,載齡又激動的發現,其實自己不但不是沒有任何的機會,相反還機會相當的大,因爲在山海關城中,足足有着超過一萬四千的清軍兵力可以動用,而吳軍方面則仗着自軍野戰能力強大,僅僅只留下了八千軍隊監視山海關清軍和保護糧倉,其中五千人駐紮在山海關南門外,六個營三千人駐紮在秦皇島,清軍在兵力方面優勢不小,與吳軍正面較量,並非沒有一戰之力。
更關鍵的一點是,山海關距離秦皇島只有三十餘里的距離,吳軍選擇秦皇島屯糧雖然是爲了轉運海上來的糧食方便,卻也極大的方便了山海關清軍偷襲吳軍糧倉,山海關清軍只要突出奇兵,要不了幾個小時就能衝到秦皇島,直接爭取到搗毀吳軍糧倉的希望!
仔細琢磨了這個行動的可能性,到了傍晚時,載齡拿定了主意,先是邀請自己幾個軍事上的副手一起共進晚餐,然後到了吃飯時,載齡便把自己準備偷襲吳軍糧倉的打算公諸於衆,拿出來與幾個部將共同商議。結果讓載齡十分歡喜的是,雖說王佔魁和張明進等幾個武將都對他的決定大吃一驚,可也沒有害怕到不敢接受命令的地步,再聽載齡介紹了大概的行動步驟之後,幾個清軍將領還一致投了贊同票,全都認爲值得一試,可以賭上一把。
載齡自己琢磨出來的行動計劃確實有很大的可行性,準備安排一個營的精銳擔任敢死隊,打上旗幟戴上白纓帽,化裝成吳軍模樣在夜裡出城潛伏;然後出動主力,在夜裡向吳軍主力營地發起進攻,佯裝劫營迷惑吳軍判斷,也乘機牽制住吳軍主力。然後清軍分出三千兵力,追殺着假扮成吳軍的敢死隊一起南下秦皇島,敢死隊到得秦皇島後,先慌稱是朱洪章派來增援秦皇島的吳軍援兵詐門,能直接詐開吳軍營門當然最好,直接衝進去放火燒糧,如果不能成功,就由清軍後隊向吳軍營地發起正面強攻,掩護敢死隊衝進吳軍營地縱火,全力爭取獲勝。倘若還是不能得手,清軍就在天亮前收兵撤退,儘量保全軍隊,把損失降低到最小程度。
在幾個有着實戰經驗的部將幫忙推敲下,載齡又敲定了一些計劃的細節,準備了一套相對比較完善的應變方案,第二天一早便開始全力準備發起這一戰事,讓準備出戰的軍隊抓緊時間休息,趕造分發火把乾糧等夜戰之物,組建敢死隊做戰前鼓舞動員,爲了增加勝算,還把救急用的少部分苦味酸武器拿了出來交給敢死隊裝備,盡最大能力武裝奇襲軍隊。然後到了天色微黑時,載齡便在指揮部中點將派兵,正式實施針對吳軍秦皇島糧倉的奇襲行動。
季節確實對清軍十分有利,下午六點纔剛過,山海關一帶的天色就已經全黑,七點正時,山海關清軍悄悄打開臨榆城的東門,清軍敢死隊藉着夜色掩護悄悄出城,人銜枚馬包蹄,無聲無息的潛行到羊馬牆後埋伏。七點半時,清軍又悄悄打開臨榆南門,主力大隊同樣是人銜枚馬包蹄,儘量不發出聲音的分批潛行出城,悄悄越過摸到石頭河的過河橋樑處集結,而因爲天色太黑和正值月底月光晦暗等等原因,還是到八點過河時,負責監視石河橋樑的吳軍巡邏隊才發現清軍這一行動,趕緊發出警告報警。
吳軍巡邏隊報警的槍聲也是清軍動手的信號,聽到吳軍將士槍聲,打前鋒的清軍立即衝鋒過河,迅速衝過石橋搶佔槍頭陣地,吳軍巡邏隊雖然拼命開槍阻攔,還點燃了事先埋設在橋頭處的應急地雷,卻還是沒能擋住清軍的突擊隊過河,錯過了把清軍堵死在石河北岸的機會。而清軍前鋒則抓住機會迅速過河,飛快在石河南岸集結了一定兵力,確保了南下道路的暢通,保護住了主力進兵吳軍營地的道路。
還是在到了這個時候,朱洪章所率領的吳軍主力才做出應變反應,但很可惜,因爲天色太黑和敵情不明,性格謹慎的朱洪章沒敢冒險出兵迎戰,選擇了讓全軍閉營而守,眼睜睜的看着清軍主力大步過河,迅速推進至自軍營地的旁邊發起進攻。
再接着,雖說吳軍將士憑藉着堅固工事牢牢擋住了清軍,沒給清軍主力殺進自軍的營地機會,假扮成吳軍隊伍的清軍敢死隊卻也乘機越過石河橋樑,然後按照原訂計劃迅速南下疾撲秦皇島,而因爲清軍敢死隊一直沒打太多火把的緣故,暫時被清軍大隊堵在營地裡的吳軍主力也始終沒有發現這支突然多出來的‘吳軍’營隊。
九點四十分左右,清軍主力突然分兵,派遣六個營三千人的兵力繞過吳軍營地南下,吳軍主力雖迅速發現清軍這一行動,卻以爲是清軍準備迂迴攻打自軍營地後門,沒有及時做出正確反應,最後還是到十點過後,確認了清軍分兵是去了秦皇島的方向,大吃一驚的朱洪章才匆匆派出快馬向秦皇島告急,讓守衛秦皇島的吳軍大將倪桂做好堅守準備。
與此同時,假扮成吳軍模樣的清軍敢死隊也已經打起了所有的火把,打着僞造的吳軍旗幟走官道大步南下,遇到吳軍斥候也直接宣稱說是朱洪章派去增援秦皇島的軍隊,首先與清軍遭遇的吳軍斥候小心質問夜間口令時,與吳軍斥候打交道的清軍士兵還破口大罵道:“口令你娘個頭!沒看見我們的旗號?增援秦皇島的事這麼重要,誰有空和你浪費時間?”
“不行,必須要說口令!”
吳軍斥候正要堅持,不曾想清軍隊伍中卻突然飛出了幾支弩箭,頓時將這個倒黴的吳軍斥候射落下馬,前方的清軍士兵一擁而上,按住那中箭未死的吳軍斥候,厲聲喝問吳軍夜間口令,吳軍斥候掙扎拒絕,還被清軍士兵毫不猶豫的砍去兩根手指。結果仍然還是清軍走運,碰上了一個骨頭比較軟的吳軍斥候,那吳軍斥候最後還是老實答道:“我們今天晚上的口令是砍死鬼子六,鎮南王千歲千歲千千歲。”
一刀結果了那被俘變節的吳軍斥候,清軍敢死隊繼續疾衝南下,而那被殺吳軍斥候的四個同伴雖僥倖逃走報警,卻在慌張中全都是逃向了吳軍主力營地,沒有一個人能想起趕緊南下去給秦皇島報信,清軍敢死隊乘機迅速南下,靠着繳獲到的夜間口令騙過沿途吳軍崗哨,成功的凌晨一點左右趕到吳軍的秦皇島營地附近,同時假裝追殺吳軍援軍的清軍大隊也成功逼近到了秦皇島的十里之內。
最關鍵的時刻到了,打着密集火把和吳軍的旗幟大搖大擺的來到吳軍秦皇島大營門前後,清軍敢死隊先是答出口令騙得吳軍信任,然後詐稱說是朱洪章派來增援秦皇島的軍隊,又說後面有清軍追殺,要求吳軍將士立即打開營門讓自軍進營。而因爲口令無誤,又見後面確實有清軍大隊追殺,守衛營門的吳軍將領還真的吩咐道:“馬上開門,讓他們進來!”
“慢着!不準開門!”
還好,千鈞一髮的時刻,秦皇島吳軍的主將倪桂及時出現,先是喝住了已經在取門閂的自軍士兵,又馬上追問援軍的具體詳細情況,得知率軍前來增援的吳軍營官是朱洪章部將鄭祥後,只是聽說過鄭祥名字的倪桂爲了謹慎起見,動了動眼珠子便命令道:“告訴他們,說我和鄭祥很熟,叫鄭祥過來,我要親自辨認。”
“倪大人說了,他和你們鄭祥鄭營官很熟,請你們的鄭營官過來,我們倪大人要親自辨認!”
躲在人羣中聽到吳軍營門兵的呼喊要求,汗水也馬上出現在了假扮成吳軍營官的清軍大將張明進額頭上,暗道:“怎麼辦?要不要碰碰運氣?如果被認出來怎麼辦?吳賊軍隊一通排子槍,我還不得變篩子?”
“鄭祥鄭營官,請鄭營官出來答話。”
營門處又傳來了吳軍將士的呼喊聲,張明進心中更加猶豫的時候,自願來給張明進打下手的原清軍盧龍守將金太文湊了上來,低聲說道:“張將軍,吳賊的話有點古怪,故意強調他們很熟悉那個鄭祥,怎麼聽上去就好象是在此地無銀三百兩?下官斗膽,覺得你應該冒險賭一把,如果蒙過去了,騙開了賊軍營門,今天晚上我們就立下蓋世奇功了。”
聽到這話,張明進心中一跳,幾乎是下意識的邁步向前,走向吳軍營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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