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王萬歲!天王萬歲!臣下無能,臣下不忠,臣下沒能盡到忠心,保護你的安全,讓你被妖兵所害!臣下罪該萬死啊!”
“不!我還是有些不相信!忠王千歲,你是不是親眼看到天王萬歲遇害?會不會是妖兵散播的謠言,用來搞亂我們軍心的謠言?”
“樑兄弟,我也不敢相信,可天王萬歲千真萬確是已經昇天了。這件事是天王萬歲的三位小殿下告訴我的,天王萬歲點火的時候,他們就在殿外,親眼看到了天王萬歲昇天。”
“天王萬歲——!”
確認了這一噩耗,隸屬於南京太平軍兵團的太平軍大將樑鳳超再次放聲大哭,直哭得是天昏地暗,日月無光,幾乎暈厥在地,又連累得之前已經痛哭過一次的江浙太平軍大將傅正綱再度失聲,與樑鳳超抱頭痛哭成了一團,在場的其他太平軍將士也是無不垂淚,哭出聲音。李秀成則是眼圈泛紅,哽咽說道:“斂天義,桂天義,還有各位兄弟,天王萬歲遇害,我身爲天國的勤王主帥,天京城守的總軍師,我罪不可恕。但我們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得儘快想辦法逃出九洑洲這個死地,然後再想辦法向天王萬歲報仇!”
“忠王千歲,你說怎麼辦吧。”樑鳳超大哭說道:“我麾下還有一萬四千多天國將士,武器彈藥也還算充足,你說我們怎麼辦,怎麼衝出九洑洲,去找超越小妖報仇?”
“忠王,臣下的兩萬軍隊也沒受什麼損失,還可以和妖兵打一場血戰!”傅正綱也馬上大聲說道:“你說怎麼打就怎麼打,只要能衝出九洑洲,爲天王萬歲報仇,末將赴湯蹈火,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見樑鳳超和傅正綱都是神色堅毅,情緒激動,又見其他的幾個太平軍將領也是紛紛開口表態,立誓要和吳軍血戰到底,李秀成這才點了點頭,說道:“傅兄弟,樑兄弟,你們對天國的耿耿忠心,我替天王萬歲的在天之靈謝了。但是九洑洲四面環水,我們連一條小船都沒有,衝是無論如何都衝不出去了,我們只能智取,先想辦法逃出九洑洲,然後再想辦法爲天王萬歲報仇。”
“如何智取?”樑鳳超迫不及待的問道。
“只有詐降這唯一一個辦法。”李秀成沉聲回答,又說道:“超越小妖之所以派船送我上島,就是因爲我假裝答應了向他投降,答應替他來勸你們放下武器投降,你們得象我一樣先背一些罵名,先假意向超越小妖投降,騙得他搭起浮橋讓你們上岸,然後再想辦法逃回蘇杭後方去重整旗鼓,東山再起。”
“這個的確是我們唯一的辦法,但是忠王,我們具體該怎麼做?”傅正綱問道。
“想帶着三萬多軍隊撤回蘇杭,我們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做到了。”李秀成說道:“我們只能是把最可靠的兩廣老兄弟挑出來,還有平時表現最好也最靠得住的精銳戰兵挑出來,單獨組建成軍,然後我們這麼辦。”
“先詐降,騙妖兵搭建浮橋,然後我們分頭行動,讓不知情的大隊先放下武器上岸,麻痹妖兵;期間傅正綱你帶着你的可靠軍隊秘密攜帶短槍短刃,混雜在大隊人羣中上岸;樑兄弟你帶着你的可靠軍隊留在九洑洲上,最後過橋。等我們的大隊過得差不多的時候,傅正綱你就突然動手,一邊突襲妖兵的陣地,一邊喊話說妖兵要殺戰俘,讓我們的大隊人羣四散逃命,製造更多混亂,兩萬多人突然四散奔逃,妖兵就是派來再多的軍隊也難以防範,樑兄弟你就可以乘機帶着你的可靠軍隊攜帶精良火器,衝過浮橋來和我們會合,一起殺出重圍撤回蘇杭後方。”
聽了李秀成安排的詐降計劃,又在心裡仔細推演了一下具體的步驟,樑鳳超和傅正綱很快就一起叫好,接着傅正綱又突然想起一件大事,忙問道:“忠王千歲,那你怎麼辦?你怎麼脫身?”
“我好辦。”李秀成想就不想就說道:“我回去見到超越小妖后,可以對他說你們要求讓我來九洑洲,帶着他們一起向他投降,超越小妖雖然奸詐,可九洑洲四面環水我根本逃不出去,想來他也不會拒絕。到時候我和傅兄弟你一起行動,先上岸去指揮軍隊發起暴亂,接應樑兄弟的軍隊過橋上岸。”
傅正綱和樑鳳超一起叫好,二將又當即領着自己的幾個主要副手擬定詳細計劃,約定動手信號,還有就是挑選主要的作戰力量——也就是絕對最靠得住的太平軍將士。結果讓李秀成頗有一些震驚的是,樑鳳超麾下的南京太平軍中,竟然有着一千二百多名最靠得住的太平軍兩廣老兵,另外還有不下三千人的湖廣老兵樑鳳超也敢擔保絕對信得過。而相比之下,總兵力居多的傅正綱麾下,兩廣老兵還不到五百人,其中最最靠得住的廣西老兵更是隻有一百多人,與樑鳳超麾下的太平軍精英數量比例形成了鮮明對比。
“傅兄弟,你麾下的老兄弟是不是太少了?”樑鳳超也看出了傅正綱軍的隱患,主動說道:“要不要我借你一些?給你補充一些靠得住的湖廣老兄弟?”
“這……。”
傅正綱不知道爲什麼有些遲疑,李秀成則趕緊說道:“不能借,你們的軍隊被包圍在九洑洲這麼長時間,走投無路之下,你們的軍隊裡難免會有些叛徒變節,給妖兵當了內奸,他們如果發現軍隊裡多出了陌生人,悄悄告訴給了妖兵,那我們的突圍計劃說不定就會馬上暴露。在天京城裡,我已經吃過好幾次這樣的大虧。”
“還是忠王考慮得周到,我剛纔也是這麼擔心的。”傅正綱趕緊附和,又對樑鳳超說道:“斂天義放心,我手裡的兩廣老兄弟雖然不多,但我隨着忠王千歲在江浙征戰的時候,還是練出了一些絕對靠得住的軍隊,湊個三幾千人絕對沒問題。”
樑鳳超一聽這才放心,當下衆人立即分頭行事,李秀成在九洑洲住了一夜,然後才乘坐由吳軍將士駕駛的小船返回南岸,去替傅正綱和樑鳳超向吳超越詐降。樑鳳超和傅正綱則利用這段時間抓緊準備,抽調可靠的精銳軍隊聽用,準備各種近身突擊武器,同時爲了預防萬一,麾下水手衆多的樑鳳超還秘密準備了一些竹木筏子,以便在動手時加快登岸速度。
…………
忠王不忠,着急突圍的傅正綱和樑鳳超連做夢都沒有想到的是,他們所敬愛景仰的太平天國忠王千歲李秀成回到長江南岸後,纔剛見到吳超越,馬上就把自己勸說傅正綱和樑鳳超詐降逃生的經過向吳超越和盤托出,還供出了自己爲九洑洲太平軍制訂的突圍計劃,然後李秀成才向吳超越說明了自己這麼做的真正原因。
“鎮南王恕罪,罪人是不得不這麼做。”李秀成解釋道:“樑鳳超是天國的開朝王宗,對天國和已故天王都是忠心耿耿,麾下將士中兩廣老兄弟數量很多,是絕對不可能向鎮南王你投降的,罪人如果直接開口勸他投降,他不但肯定不聽,還一定會殺了罪人。”
“到時候罪人一死,樑鳳超麾下罪人舊部很有可能就會和他拔刀相向,導致九洑洲軍隊內亂,到時候雖然也有利於鎮南王你乘機攻島破敵,可樑鳳超的兵馬肯定會死戰到底,給鎮南王你的軍隊造成損失,也會導致更多的無辜天國將士喪命。所以罪人沒辦法,只能是先騙他向你詐降,等罪人把容易勸降的軍隊帶上岸後,鎮南王你就可以乘機切斷浮橋,把樑鳳超等冥頑之輩困死島上。”
仔細傾聽着李秀成的介紹和解釋,吳超越始終沒有說一句話,還是在李秀成說完之後,吳超越才問道:“兩個問題,第一,傅正綱和他麾下的冥頑不靈之輩怎麼辦?如果我讓你和傅正綱在一起,傅正綱到時候又要堅持突圍,你怎麼脫身?”
“罪人雖然也很想騙得傅正綱也帶着他的親信留在島上,可是沒辦法,這麼做傅正綱和樑鳳超很可能會起疑心。”李秀成很是無奈的說道:“所以沒辦法,只能是請鎮南王你的將士動一下手,好在傅正綱和他的親信只能攜帶短兵器過橋上岸,不是很難對付。”
“至於罪人自己麼。”李秀成說道:“罪人過橋上岸之後,鎮南王你只要隨便找一個藉口把我傳過來和你見面,我就可以脫身了。傅正綱那邊,我會用軍隊還沒全部過橋的藉口暫時安撫住他,不會讓他起疑心。”
吳超越點了點頭,然後才又問道:“第二個問題,你爲什麼不讓樑鳳超和傅正綱的軍隊乘船分批過河?要讓我搭起浮橋讓他們過河?”
“好奸詐的超越小妖!”李秀成心中一驚,頓時明白吳超越還是對自己十分不夠放心,好在李秀成對此也有所準備,說道:“鎮南王恕罪,如果我請你派船運載九洑洲軍隊分批上岸投降,那我就想不出什麼辦法讓樑鳳超和傅正綱可以突圍了,做不到這點,樑鳳超和傅正綱也就不會自己替鎮南王你甄別戰俘,讓鎮南王你可以輕鬆殲滅不肯投降的天國老兵,保住大部分願意投降活命的天國兄弟。所以罪人別無選擇,只能是請你架橋造路。”
吳超越不吭聲了,還凝視着李秀成,細心觀察李秀成的神情反應,李秀成明白吳超越的心思,便又主動說道:“鎮南王,我們都是帶兵的人,你的心思罪人明白,如果換成了我處在你的位置上,我也肯定會懷疑這是一個計中計,假意幫你破敵,實際上另藏禍心,想乘着這個機會突圍逃命。所以你如果信不過罪人,不願意採納,罪人也絕不敢半句多言。”
“但是鎮南王,我真是爲了少死些人才這麼做的!”
說到這,李秀成突然擡高了一些聲音,眼角有些泛紅的說道:“三十幾萬江浙將士隨我來天京勤王,因爲天王萬歲的瞎指揮亂干涉,還有罪人我自己的才幹不足,能力有限,畢鎮南王你的驚世之才,三十幾萬江浙將士現在還能成編制的,就只剩下九洑洲上這兩萬來人了,罪人是實在不忍心再讓他們爲洪天王陪葬了,更不忍心讓他們死在自己人的刀下,被樑鳳超麾下那幫執迷不悟的兩廣老兄弟屠殺。傅正綱是罪人的舊部,他的軍隊是什麼情況罪人清楚,真要是動起手來,他們是絕對不可能是樑鳳超的對手的!”
李秀成的激動神色沒有半點作僞的痕跡,這點吳超越可以肯定,但是很可惜,吳超越本人就是一個演技好手,所以李秀成的慷慨激昂自然也就無法讓吳超越放心相信,所以吳超越還是遲遲不肯開口決定。不過就在李秀成即將絕望的時候,吳超越卻突然點了點頭,說道:“好吧,忠王,我相信你,就這麼辦。但是,忠王千歲,我希望你別讓我失望。”
李秀成放鬆的嘆了口氣,向吳超越一鞠到地,誠懇說道:“請鎮南王放心,罪人定然不負重託。”
“好,先回去見見你的家人吧,替我向令堂帶個好。”吳超越吩咐道:“我這裡也要準備一下,你明天再去九洑洲,後天按你的計劃動手。”
目送李秀成離開後,吳超越又自言自語的說道:“李秀成,這是我給你的機會,但你如果讓我失望,這也許就是我給你的最後一個機會了。我可不是諸葛亮,有七擒七縱的耐心。”
第二天的中午,按照吳超越的安排,李秀成再次登船北渡,雖然吳超越公務繁忙沒再親自接見李秀成,可是在登船之前,李秀成卻還是對代表吳超越來給自己送行的周文賢說道:“雖然是一句廢話,但還是煩請稟報鎮南王一聲,請務必做好防範傅正綱率軍突圍的準備。淮南一帶尚未被鎮南王掌握,若是讓傅正綱乘機逃脫,還有可能變成大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