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章北洋水師的“要命折”二
這是北洋水師的要命折,就是這樣一份奏摺,就讓北洋水師停止了一切活動,全部費用被拿下了,就是應該給的晌銀也要裁減一番纔可撥付
就是這樣的一個奏摺,就已經定了甲午戰爭的勝負,前面部分好像是出於公心,爲後面的“停”製造了原委,而後面纔是問題的核心:“且今海疆無事,海軍之事似可稍緩且陸防亦爲國之根本,今勇營積弊日深,軍鋒轉弛,非至計也,亟應整頓加以武備多系舊式,款項支絀,似宜另圖改建,汰弱留強,歸併訓練,方能得力
故臣奏請南北洋購炮船隻機器暫停兩年,待限滿後再行藉資彌補並一體裁汰不堪用之勇營,所省價銀,解部充餉,如此措置較周,府庫之虞,猶可解免,可爲持久之方”
李振華狠狠地把那個奏摺的抄件摔到了桌子上,他的眼睛已經快要冒出火來了:“李中堂,這等於是把北洋水師的幾千兄弟給賣了啊”說完李振華的眼淚已經下來了
李鴻章、丁汝昌、鄧世昌還有雅琦格格,他們沒有想到李振華會是這種態度,此人的心中只有國家啊,自己雖然是生氣,可也沒有到這個程度,想不到朝庭極度不信任的這個人,而他從來也沒有把朝庭放在心上的人,竟然會如此地關心北洋水師的興衰,他會如此地關心國家的海防事業,不能讓人不佩服他
剛剛因爲打沉了兩艘日本軍艦而高興的歡樂氣氛,轉眼就被這一個奏摺給破壞掉了雅琪在一邊輕輕地拉了一下李振華的袖子,李振華知道雅琪的心思,慢慢地冷靜了下來
李鴻章冷靜了一下,他上前請李振華坐下:“爲今之計老夫也沒有什麼好辦法了,今天我特地從天津趕到威海,就是要向將軍討一個主意”李鴻章自己也坐下了,他接着說道:“想我一個堂堂的朝庭命官,竟然落得向一介商人討教救國之策,這也太讓人笑話了”
李振華也冷靜了下來,這些原本都是自己知道的事情,可是一見到這個要命的摺子,他又發起火來了強壓下了自己心頭的怒火,他要好好地思量一下,如何解決這個問題了,雖然李振華爲甲午之戰作了一些準備,但是要是沒有北洋水師的努力那也是不行的
李振華知道翁同和與李鴻章有過節,但是他不知道具體是怎麼一回事,他就問李鴻章道,那位翁師父與你爲何有如此的大恨呀?
李鴻章苦笑了一下說道:“說起這個事來話就長了,這要從三十年前說起”李鴻章端起杯來喝了一口茶他就向李振華把三十年前的一段往事說了出來
翁同和十五歲中秀才,二十二歲中舉人,二十六歲狀元及第,二十七歲入翰林院,次年便被文宗皇帝親自破格擢爲鄉試副考官,先後典試陝西、山西兩省,由此邁過了由翰林而入學政這道仕途上的坎,自此開始平步青雲此後在戶部侍郎、都察院左都御史,刑部、工部尚書上一路轉着圈子,至五十二歲時便已是“在軍機上學習行走”的末班軍機大臣
翁師傅同治四年奉旨在弘德殿行走,授讀穆宗皇帝,十年之後,又奉旨在毓慶宮行走,授讀當今,別的讀書人最高的境界不過是殿試高中而爲天子門生,但他翁師傅卻有兩個門生是天子即便是當今太后,見了他也要稱一聲“師傅”而不名,
雖然入值軍機尚不足兩年後就趕上了“甲申易樞”,被太后將恭王等四名軍機大臣全班開缺,其它幾人的政治生涯就已經是斷絕了,但他翁師傅的處分只是“加恩革職留任,退出軍機處,仍在毓慶宮行走”這也是他沾了因爲自己是兩朝帝師的光了
當年這位帝師的哥哥翁同書,因誤保苗沛霖而致省府淪陷,被朝廷鎖拿進京,其時當朝的太后原本是存了個保全的心思,卻沒料到被當時爲湘軍大帥的曾國藩,以一紙名動天下的《參翁同書片》頃刻間便將朝廷逼到了必須將翁同書從嚴懲治的境地
而那片因此而得名“天下第一折”的奏片,卻正是出自時爲曾國藩鐵幕的李鴻章之手區區不到六百字的一紙夾片,卻可謂字字千鈞,句句見血,先是歷數了翁同書忠奸不辨、誤用歹人、措置失當、貪生怕死、連失兩城等諸多罪名而後再指出大哥此前給朝廷的幾道奏摺中的自相矛盾之處,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把大哥自辯的退路一一封死
而最後一句“臣職分所在,例應糾參,不敢因翁同書之門第鼎盛瞻顧遷就”,是把朝廷原爲了照顧翁家之“門第鼎盛”而決定“瞻顧遷就”的如意算盤打得粉碎被曾國藩和李鴻章這對師徒逼到了牆角的軍機處最後也只能拿大哥開刀,按軍法將大哥判了個“擬斬監候”……
而李鴻章呢?
自上了這道“天下第一折”之後不久,當時的湘軍統帥便向朝廷舉薦他的這個得意門生回自己老家安徽合肥,去組建“淮軍”援滬,數月後又經曾國藩推舉而爲江蘇巡撫,使這個早想建功立業卻屢受挫敗,因而大發“昨夢封侯今已非”之嘆的“書劍飄零舊酒徒”,在不惑之年,從一個不入流的“土匪翰林”一躍成爲了朝廷的封疆大吏,此後其一生事業便由此隆隆直上,由江蘇巡撫而爲兩江總督、湖廣總督、在到今日的直隸總督兼北洋通商事務大臣
同治十一年,晉武英殿大學士,三年後又晉文華殿大學士
本來翁同和以爲太后和皇上,看在自己是兩朝帝師的份上會網開一面,但是沒想到就這樣一個夾片,就把自己的大哥給交待了,當聽到這個消息時,翁同和的父親翁心存,由於重病在身,不久就撒手人間,大哥也死在了發配的路上寧夏了
翁同和就認爲自己一家兩代人就是死於曾國藩、李鴻章之手,這殺父、殺兄之仇,就一直壓在了他的心上,一直到二十九年之後的現在現在看李鴻章那北洋水師經十餘年的精心培養已經成了事了,他只是認爲這樣一來,就可以將李鴻章置於死地,然而他只是想到了自己的私仇,但是他卻把國家的利益給扔到了一邊,把北洋水師的幾千弟兄給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