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自從打響了獨立戰爭第一槍,就一直標榜自己是個自由和民主的國家。且不論這是否是事實,也不管實際存在多少不公平的現象,必須承認的是,在這裡,沒有根深蒂固的貴族階級,也沒有各種老舊思想的束縛,善於開拓的各大洲的移民們,用他們的智慧和血汗迅速崛起了一個大國。
在美國一上岸,婉貞等人就感受到了截然不同於歐洲的氛圍,那種勃勃的生機,熱情開朗的態度,令人心情舒暢,不知不覺間也欣喜振奮起來。
“我喜歡這個國家。”奧斯頓如是說着,“自由、開放,充滿了創新精神,只要你想得到,在這個地方都有可能做得到,是個夢想家的樂園、冒險家的天堂”
婉貞抿嘴笑着,沒有說話,心裡卻極爲贊同。
美國從一個完全的殖民地起家,在短短兩百年的時間內就成爲世界第一大國,跟中國正好形成了鮮明對照
中國雖然底蘊深厚,一度曾經成爲世界經濟文化的中心,但現在卻已經沒落,淪落到誰都可以欺負的境地。而美國一窮二白,曾經是歐洲落魄貴族和逃犯的流亡地,卻已經發展成爲世界不可小覷的一份子,兩個極端的對照,更加顯得如今中國的淒涼。追根究底,還是跟人們的觀念和文化有關。
中國受到幾千年來思想的束縛,講究的是仁恕、隱忍,士農工商,根深蒂固的等級思想束縛了農業工業的發展,技術上的落後導致了捱打,可笑現在卻還有人抱着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教條死死不放,拖累了整個國家的發展。而美國則不同,它是一個沒有歷史的國家,自然也就沒有什麼陳舊的思想觀念束縛,正如奧斯頓所說,只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在這裡幾乎什麼都能變爲現實,而那種唯利益至上的思想讓這個國家的人們充滿了貪婪和慾望。慾望是人類前進的動力,因爲有了想要的東西,所以纔會拼命去爭取,美國人就在這種慾望的驅動下,飛速發展
深深嘆了口氣,她爲自己的國家悲哀着,卻不知道該做些什麼、能做些什麼。或許,這次成功完成軍火採購計劃,是她唯一能爲國家做的吧?
奧斯頓凝視着她,輕聲問道:“在想什麼?”
她猛地驚醒,急忙掛上了笑容,說道:“沒……沒什麼。”
奧斯頓看了她一眼,明顯不信她的說辭,不過倒也沒有追根究底的意思,只是看了看窗外,說道:“就快到了。”
婉貞一愣,心思立刻就被轉移開來,有些迫不及待地掀起了窗簾,看着馬車外遼闊的草場,心頭有一絲激動。
美國一直都是地廣人稀的,因此往往隨便一家農場都擁有着大片的草場。而這次她跟奧斯頓出來,正是爲了見識一下著名的美國農場,可惜這裡不是西部,否則的話她還真想親眼看看傳說中的西部牛仔是什麼模樣。
馬車很快便駛進了農場內部,在一幢漂亮的農舍前面停下。一個褐發藍眼、身材高大的洋人,和一個黑髮黑眸、嬌小可愛的東方女人並肩站在門前,笑看着他們。
奧斯頓一下馬車,立刻就跟那洋人來了個熊抱,同時大笑着,高興地說道:“老朋友,好久不見了”
“是啊,老朋友,想不到你竟然還活着啊”洋人打趣地說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那熊掌大小的巴掌打下去,明顯看到奧斯頓的身子顫抖了一下,婉貞在一旁看着,忍不住激靈靈打了個冷顫。
這一巴掌得多大力道啊
旁邊的東方女子操着一口流利的中文,笑着說道:“您就是婉貞福晉吧?很高興見到您,我是林玉珊,託德的妻子。”
婉貞驚訝地看過去,問道:“你是中國人?”
林玉珊笑道:“是的,家父來自廣州,到美國來做生意已經十年了。”
婉貞恍然地看着她,感覺這個女子跟在國內見到的都不一樣。雖然同是黑頭髮、黃皮膚的黃種人,卻有着中國人現在還不具備的自信感,即使明知自己的身份,卻也並沒有因此而卑躬屈膝,仍舊是一副落落大方的模樣,昂首挺胸地跟自己做着平等的交流。
她並不以爲忤,只是有些感嘆。國人什麼時候才能像這個女子這樣敢於自信地挺起胸膛?
不過,這也是跟生活環境有關的。如果這林玉珊生活在國內的話,肯定是沒有辦法做到這點的,可見一個國家的總體環境、國家的實力,足以主宰一國民衆的生活態度和精神面貌,進而影響他們的思想觀念。
她一邊漫無目的地想着,一邊跟林玉珊寒暄着。終於,奧斯頓招呼完了那個洋人,這纔想來給他們互相介紹,帶着洋人來到婉貞身旁。
“我給你們介紹一下。”他看着婉貞道,“這位是我的好朋友,這個農場的主人託德?亞當斯,而這位想必你已經見過了,他的夫人林玉珊,中國人。”
婉貞很有禮貌地伸出手去,託德有些訝異地看着她,但還是伸出了手來與她交握了一下。
“很高興見到您,亞當斯先生。”婉貞笑着說,“希望我的冒昧來訪沒有打攪到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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託德急忙笑道:“您太客氣了,婉貞夫人,我也很高興見到您。當奧斯頓說他要帶一位尊貴的客人來時,我們都高興壞了。您知道,安娜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家鄉人了。”
婉貞明白,他所說的安娜必定就是林玉珊的英文名字,因此笑道:“是啊,我也很意外居然會在這兒見到中國同胞呢,畢竟奧斯頓什麼都沒跟我說。”說完,瞪了他一眼。
奧斯頓毫不在意地笑笑說:“我不過是想給你個驚喜而已,難道不好嗎?”
婉貞不理她,徑自拉着林玉珊說話。託德哈哈大笑着說:“有時候,我真的覺得這小子比美國人還像美國人,太自由散漫了您就原諒了他吧”頓了頓,又道,“哦,對了,我們進去說話吧,婉貞夫人。”
婉貞本也沒怎麼生氣,聞言只是笑道:“您不用叫我‘夫人’了,亞當斯先生,我跟奧斯頓是朋友,您也是他的朋友,那也就等於我們也是朋友不是麼?”
繞口令一般的話,託德居然聽懂了,可見他對中文的瞭解也是頗深的,想必這都是林玉珊的功勞吧?他豪爽地笑着,也不矯情,爽快地說道:“既然這樣,那您也不必叫我‘先生’了,就叫我託德吧,他們都這麼叫的。”
婉貞點了點頭,一行人走進了屋裡,紛紛坐下來。
美國人沒那麼多規矩誰該坐在什麼位子上,只是隨意地找了地方坐下,託德就開始滔滔不絕介紹起他的農場來。婉貞這才知道原來他也是個貴族出身,家鄉在法國,難怪會跟奧斯頓那麼熟悉。只是後來他的家族沒落了,不得不出來淘金,也很去了些地方,原本是奧斯頓的副手,左膀右臂。只可惜當來到美國的時候,他便深深被這個地方的生機和活力所吸引了,索性留了下來,用多年的積蓄購買了一大塊土地,自己開起了農場來。後來,又邂逅了美麗的東方女子林玉珊,兩人一見傾心,就結了婚。
這林玉珊,在婉貞看來,以中國人的標準實在是算不上美麗的,顴骨有些高,嘴也有點大,但卻符合外國人的審美標準。然而對婉貞而言,林玉珊最特別的不是容貌,而是那種清新從容的氣質,落落大方的氣度,也許是跟她從小跟着父親東奔西跑做生意有關吧?總之那種迥異於國內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小媳婦個性的氣質,令人眼前一亮,跟她在一起很是舒心暢快,這纔是真正吸引人的地方
在夫妻兩人的介紹和陪同下,婉貞走出了屋子,來到了農場之上。現在美國農場大多以養牛、養馬爲主,託德的農場自然也不例外。只見在藍天白雲底下,綠油油的青草地延伸到遠方,草地上黑白相間的奶牛,以及悠閒自在的馬兒,閒適地吃着草,那一片難得的寧靜風光,看得她心曠神怡,頓時忘卻了許多煩憂。
深深吸了口氣,一股泥土混合着青草的芬芳沁入心脾,她忍不住露出暢快的笑容,轉頭對託德和林玉珊說道:“看得出來,你們的農場經營得很好。”
夫妻倆對視一笑,林玉珊說道:“是啊,從一個小小的農場,發展到現在的規模,都是我們一手一腳做出來的,雖然辛苦,但也值得了”
婉貞有些羨慕地看着他們。她的地位雖然尊貴,但也正因如此有了許多的束縛,一舉一動必須符合皇族的身份,一言一行不能壞了皇家的規矩,框框條條,她幾乎都要忘了自由自在的生活會是什麼滋味兒
看了看遼闊的草場,她突然興致大發,看着託德和林玉珊說道:“不知我有沒有這個榮幸,能夠在這裡周圍都好好看一看呢?”
“這……”託德和林玉珊對視了一眼,託德有些爲難地說道,“倒不是說不行,只是……這片農場的範圍太大了,走一圈的話怕是要花費不少時間。”
婉貞俏皮地一笑,指了指一旁逍遙的馬匹,說道:“不是還有它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