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無論如何,汽車總比馬車快了不止一星半點兒。不一會兒的功夫,她們就已經來到了載濤等人下榻的地方。
載濤雖然沒有時間親自去碼頭接她,卻還是儘量趕了回來,她下車的時候剛好趕到,不由驚喜地叫了一聲:“婉貞”迎上前來。
“爺”婉貞沒想到這個時間能見到他,頓時也是一陣欣喜,只覺一陣清風拂面,下一刻已經被抱進了一個溫暖熟悉的懷抱。
“你終於來了”載濤滿足地嘆息着說。
這些天他都沒有時間去看望她,天知道他有多想她終於,好不容易,她平安健康地來到了他身邊
“爺……”婉貞的心中帶着思念,也緊緊地回抱住他,什麼都沒說,卻此時無聲勝有聲。
半晌,載濤終於想起此地還在門外,大庭廣衆之下,只得不捨地放開了她。菊月在婉貞身後抿着嘴笑着,而奧斯頓從另外一輛車上下來,站在一旁,端着禮貌而溫和的微笑。
載濤一看,不由略微有些詫異,卻並沒多想,只是笑着說道:“雷德先生,非常感謝您特意送婉貞過來,這些天您幫忙照看她,我非常感激,上次的大恩還沒報呢,這次又欠下了您的恩情,都不知該怎麼報答纔好了。”
“這話您的夫人已經說過了,親王閣下。”奧斯頓開玩笑道,“事實上,她已經想出了報答的方法,您不用擔心。”
載濤愕然,顯然不大適應西式的幽默。
婉貞忍不住“噗嗤”一笑,拉着他的手道:“奧斯頓跟你說笑呢,你別當真。”
奧斯頓?什麼時候婉貞跟這洋人變得這麼熟悉了?載濤怪異的眼神在他們身上掃過,倒不是懷疑什麼,只是疑惑——婉貞看似好說話,卻絕不是個能夠輕易套近乎的人。她會這麼做,原因是什麼?
不過他也知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笑了笑道:“別站在這裡,我們進去說吧。你剛剛從船上下來,有沒有什麼不舒服?”他看着婉貞,關心地問道。
婉貞看了他一眼,抿嘴一笑道:“確實有點暈,可能太久沒走上陸地,還有些不適應吧。”
載濤眼睛一亮,看着奧斯頓說道:“雷德先生,航行了那麼久,您恐怕也累了吧?不如先去休息一下,有什麼話咱們以後再說。”
奧斯頓是常年在海上穿梭的商人,又怎會有什麼勞累的感覺?不過聽載濤這麼說了,便知對方至少目前還不想跟自己說話,於是只得點點頭道:“多謝您的體諒,親王閣下,這樣的安排最好不過了。”
婉貞掩嘴偷笑着,跟着載濤走進房間。還未來得及仔細打量這裡,便被他緊緊抱住,緊接着,熾熱的雙脣便覆了上來,他的雙手熟練地解開她的衣衫,點燃了埋藏在她身體深處的激情……
真的、真的好想她他的動作狂野,卻又帶着無限的溫柔,將自己的相思之情毫無保留地表現出來,那濃濃的深情,幾乎令她沉溺其中,無法自拔。
半晌,終於雲散雨歇,他重重地喘息着,卻仍然捨不得放開她,仍舊將她牢牢圈在胸前,輕輕撫摸着,視若珍寶。
她擡起頭,用手輕輕摩挲着他的臉頰,柔聲問道:“爺,事情不順麼?”
他原本活得荒誕不羈,但自從成爲了光緒的左膀右臂之後,便日益穩重起來,若非特殊情況,即使再怎麼情濃,也斷不會這般的失去自制。
他皺了皺眉頭,雖然早有所覺會瞞不過聰慧的她,但卻不願讓她擔心,笑了笑道:“沒事,你別瞎操心。只是許久不見你,太過想念而已。”
她微微嘆了口氣,其實他不說也能猜到幾分。
洋人一向都像是貪婪的獅子,胃口奇大不說,還氣勢凌人。這次他們是有求而來,早已做好了被狠狠宰一筆的心理準備,弱國無外交,他們本就不如洋人,自然沒什麼籌碼可以利用。
但現在看來,洋人們的胃口遠比他們估計的還要大得多啊否則他的眼中怎會一片陰霾?
“那個奧斯頓?雷德是怎麼回事?怎麼還不走?”他怕她追問,急忙岔開了話題,問道。
心下一嘆,她一向不會強迫別人,於是順着他轉移了話題,笑了笑把奧斯頓對自己說的話又複述了一遍。
他靜靜地聽完,不禁有些難以置信地問道:“就是這樣?”
“就是這樣。你以爲還會是多麼複雜的事情?”她不由好笑道。
他搖了搖頭道:“這個理由太牽強了,他那麼精明的人,怎麼會因爲這麼可笑的理由而滯留在我們這裡?”
婉貞笑着,淡然說道:“既然他是這麼說的,咱們就姑且這麼聽着吧。不管他有什麼目的,總有一天會暴露出來的不是麼?我看他的樣子,倒不像是要害我們,那就這麼着吧,等他自己來揭曉答案。”
載濤卻有些不放心,說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萬一他跟楊銳他們一樣……”
婉貞笑了,看着他說道:“你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若是那些逆臣跟洋人們有這麼好的關係,又何必費這麼大勁對付咱們?況且,我落水、被救,都是偶然,如果連這都是早就設計好的,那他們也未免太可怕了點兒,咱們根本不用跟他們鬥了,直接投降比較快。”
載濤反覆一想,倒也是這個理兒,看來是自己有些草木皆兵了。
“你說得對。不管他跟着我們有什麼目的,總有揭曉的一天,在此之前,我們只需要當作什麼都不知道好了。”他笑着說。
婉貞點頭,趴回了他的懷裡。
其實奧斯頓跟着他們的理由,她倒是多少猜到了幾分。但做生意拼的就是誰更淡定,最先開口的人註定是輸得最慘的人,況且,這筆生意不是個小數目,她也需要看看奧斯頓究竟有沒有能力做到。
畢竟是在船上漂泊了幾個月,如今終於能夠腳踏實地,許久沒有過的安定感覺涌上心頭。再加上那麼激烈的翻雲覆雨,她忍不住終於沉沉睡去。等到醒來的時候,已經該點燈了。
爬起身來,她的眼前昏黑一片,朦朦朧朧看不清楚,不禁有些心慌,急忙叫道:“菊月”
“奴婢在。”菊月在門外答應着,隨即推門走了進來,打開了牆上的壁燈。
眼前終於有了光亮,她不禁大大鬆了口氣。隨意打量了一下,發現這是一間完全歐式風格的臥室,不由問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菊月答道:“已經過了戌時了,福晉。”
她一驚,急忙又問道:“爺和六爺他們呢?”
菊月說道:“爺、六爺和那個洋人都在飯廳裡,等着您起來用晚膳呢。”
她就知道
也說不出是感動還是愧疚,或者還有一絲好笑?她趕緊爬了起來,簡單梳洗之後,便在菊月的引領下來到了飯廳。
身在洋人的地盤,自然一切建築式樣和擺設都是西式的。但她此刻卻沒有鑑賞的心思,歉然對幾個男人說道:“抱歉,我來晚了。”
“無妨。”載洵看了載濤一眼,神色如常地笑道,“我跟老七剛剛上岸的時候,也狠狠睡了一覺呢,畢竟在船上顛簸久了,到了陸上總有些不適應。”
婉貞不由得臉上一紅,對載洵這番好心的掩飾也不知該說什麼好,只得訥訥地敷衍了過去,然後狠狠地瞪了一眼載濤。
載濤卻渾不在意,反而關心地拉着她在身旁坐下,問道:“睡得可好?”
載洵也在一旁關切地問道:“是啊,婉貞,休息好了嗎?身體可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婉貞心頭一暖,方纔冒起來的一點不滿也煙消雲散了,看着他們笑道:“還好,上岸之後,心裡踏實了許多,睡起來也香沉得多。”又看了看奧斯頓,說道,“累你們久等了,還是趕緊先用膳吧,不然就是怠慢了貴客了。”
載濤和載洵看了奧斯頓一眼,恍然道:“沒錯,是我們疏忽了。”
載洵擺了擺手,下人們急忙擺上了早已準備好的晚膳。因爲自帶了廚師,所以他們得以在千里之外的異國他鄉也能吃到正宗的中國菜,對於不是很喜歡西餐的載濤和載洵來說,是個不小的福音。至於婉貞,是吃什麼都行的,倒不講究。
三個中國人、一個洋人,自然遵循了中國人食不言的古訓,幾人默默吃完了飯,漱了口,手裡端上剛泡好的中國茶,一瞬間婉貞竟然有種仍在國內的錯覺。
載洵慢條斯理地說道:“婉貞,你今兒個剛上岸,所以我們回絕了他們舉辦歡迎宴會的提議。不過明兒個晚上就跑不掉了,他們打着爲你接風的旗號舉辦宴會,不參加不行。”
婉貞毫不意外,點點頭道:“我知道了。”看了旁邊的人一眼,又道,“奧斯頓,你也參加麼?”
奧斯頓笑了一下,說道:“這種宴會,怕是沒有我參加的份吧?”
載洵早已從載濤口中得知了他的事情,兄弟倆早已達成了默契,聞言笑了笑說:“您又何必客氣呢?既然是婉貞的歡迎宴會,您作爲她的恩人和朋友,又有什麼不能參加的?”
奧斯頓聽了他這話,倒也並不矯情。他正愁沒有機會探聽虛實呢,對於這天上掉下來的機會,自是不會放過,於是笑道:“既然親王閣下這麼說,那我就厚顏不客氣了。”
載濤和載洵對視了一眼,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跟自己一樣的想法——
這個洋人,苦心跟着他們果然是另有目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