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二夫人遵旨探望生下女兒坐月子中的沈婕妤。
沈婕妤正是她抱養的庶女沈湄。一年前身爲睿妃的親生女兒沈寧因花疹*,皇帝陛下竟吐出了心頭血,她這才知道皇帝對女兒的感情有多深。不久,皇帝召沈湄入宮侍駕,她認爲聖上怕是想從沈湄身上回憶沈寧,丈夫聞言只搖了搖頭,說她多想了。
不久便傳來沈湄有孕的喜訊,時至今日,七公主竟然已經在她的懷抱中了。沈張氏小心翼翼地抱着酣睡中嬌嫩的小人兒,竟回憶起襁褓中的親生女兒來。
“沈夫人,讓奴婢們抱小公主罷。”一旁的老嬤嬤道。
“不必,我再抱一會兒。”張氏輕輕地搖了搖。
“這……”老嬤嬤看一眼坐在牀上的沈湄,又轉過頭來告饒地道,“夫人恕罪,您身上有藥香,奴婢怕小公主……”
原來是嫌她病氣。沈張氏眉頭微微一動,卻是笑道:“是了,瞧我一歡喜就忘了。”
年僅十六就已經當了母親的沈湄似是一下子老了十歲,靠在牀頭病懨懨地道:“母親莫怪,他們也是怕了。七公主出生,龍顏大悅,若是小公主稍有不適陛下都拿奴才們問罪哩。”
“真有此事?”張氏奇道。這前頭六個公主,她也沒聽說哪個得了皇帝寵愛。皇帝跟這天底下的男人一樣,是個重男輕女的主。
“是哩,陛下還親自抱過七公主。”老嬤嬤接過公主,有榮興焉地道。
“哎喲,這可是小公主的好福氣!”
正說着,外頭傳來太監稟報,說是御駕到了。
張氏連忙領着大小奴婢出去迎駕。她自沈府一別後,只在過年時見過皇帝寥寥幾面,不知是她心裡作崇還是其他,總覺得聖上那平靜的表情之下,多了點什麼,又少了點什麼。今日近身接駕,她這想法卻是更強烈了。
“沈夫人來了,可曾見過七公主?”東聿衡一見是張氏,背手淡淡笑問。
“回陛下,妾身方纔見了,七公主長得着實玲瓏可愛。”張氏低頭道。
“陛下,娘娘在裡頭給您請安了。”老嬤嬤在裡頭道。
皇帝向來不看產婦,若是來了皇子皇女,嬪妃就隔着簾子對他下跪請安。
“平身罷,七公主醒了麼,把她抱來給朕看一看。”
張氏一聽,心下暗奇,陛下對這小公主着實上了心。湄兒也是有福的,竟然生了一個公主也如此得陛下眼緣。
奴婢依言將小公主抱了出來,東聿衡摸了摸她的小臉蛋兒,小公主不知是睡飽了還是知道父皇來了,緩緩地睜開了雙眼,不哭也不鬧,只直直瞅着東聿衡瞧。
“想是小公主想念陛下了,您瞧瞧這可人的小公主,竟一點也不哭鬧哩。”老嬤嬤在一旁道。
東聿衡聽了也很是高興,居然又親自將小公主抱了過來,脣角帶笑地凝視了小娃娃半晌,突地說道:“沈夫人,朕覺着七公主長得像睿妃,你覺着像麼?”
張氏心中大驚。這分明是湄兒的孩子,陛下怎麼地說她像寧兒?
東聿衡也不顧張氏心思,又問一遍,“你看像麼?”
難道小公主真像寧兒麼?張氏不由自主地走近一步,東聿衡居然也將手臂低了低,讓她看個清楚。
襁褓中的嬰孩與記憶中的臉蛋兒重疊,張氏心下酸楚,眨了眨眼,恍惚道:“這眉眼……與娘娘小時倒真有幾分相似……就連這鼻……妾身記得當初娘娘的鼻也有些平塌,妾身怕娘娘鼻子長不好,成日還捏着她的小鼻子哩。”
東聿衡沉默片刻,輕笑一聲,騰出一手來捏了捏小公主的鼻子,“小塌鼻,小嬌嬌……”
不知爲何,張氏竟聽出一股心酸來。她擡頭看向皇帝,只見他的神情是那般寵溺,眼中卻是深沉的憂傷。
沈湄住在春禧宮西殿,東聿衡看完小公主後並沒有離開,而是住進了沒了主子的東殿。這一年來,皇帝夜宿春禧宮的次數漸漸增多,沈湄懷孕不能侍寢後,東聿衡依舊過來,一人住在東偏殿裡。
當初沈寧回去省親時,宮殿裡的東西一樣也沒帶,因此東偏殿的一桌一椅與沈寧臨走時沒有兩樣,甚至連她的書房與武室都沒有變過。
萬福知道這裡頭怕是很久也進不來新主子了。
東聿衡坐在榻上,左臂支着如意紋扶手,面色淡淡不言不語。
萬福隨侍一旁,已經習慣了東聿衡這種情狀。
自睿妃走後,陛下大抵一月有餘不曾踏入春禧宮。直到沈婕妤進宮,陛下賜她住進春禧宮西殿,才重新踏入此處。然而就在召幸沈婕妤的第一夜,陛下跨入宮中高檻,卻驀地止住了步伐。他站在身後,望着陛下背影竟驀然生出一絲哀傷來,當時的他不解這心情從何而起,許久以後才明白,那是陛下的傷心。
那夜陛下沒有去西殿,獨自一人進了東偏殿。
之後陛下來春禧宮的次數漸漸多起來,少數召了沈湄侍寢,大多數時候他一人住在東偏殿裡,幾乎每次都像現在這般坐在那兒一動不動。偶爾會微笑,然而微笑過後卻是更沉痛的眼神。
萬福擔心他鬱郁成疾,小心翼翼地勸解幾次,東聿衡起初點頭,也少來了春禧宮,然而那段時日卻愈發暴躁,沒過多久,陛下便再次踏入了春禧宮。第二日再出來時,眼中陰鬱更濃,舉止卻恢復了平常,大臣們不再戰戰兢兢。
萬福曾聽說過一味藥,它能讓垂死的人得到短暫的安撫,可藥效過了疼痛卻是加倍,因此,必須不停地給病人用這味帶了毒的藥。
他覺得皇帝如今就在服用這味毒.藥。他與瀲豔膽顫心驚再勸,東聿衡卻是暴怒。從此無人敢提。
他從沒想到睿妃的逝去竟給陛下帶來了如此大的打擊,怕是陛下自己也沒料到。
他自小跟在陛下身邊,陪伴着他走過了二十年的歲月,見證了一代英明君主的成長與強大,沒有誰比他更清楚,陛下對待後宮妃子的態度。陛下喜愛她們,喜愛她們的風情各異,千嬌百媚,她們都是他錦繡江山的美麗點綴,他樂於寵愛她們,只是一旦她們與江山基業有了衝突,他也會毫不猶豫地拋棄她們,不管前一個夜裡是否還曾火熱纏綿。
萬福一度以爲睿妃之於陛下也是如此,最大的不同不過是陛下用了心罷了。而事實也是如此,在得知睿妃染上絕症之後,陛下即便痛苦,依舊留在了宮中,冷靜地擬布着各項旨意。他以爲,睿妃娘娘死後,陛下定會傷心幾日,因爲陛下終是動了情。可是,也最多傷心幾日,景朝的鴻圖偉業還等着陛下指點江山,他也不能爲一個女人頹唐許久。
然而一年過去,旁人的哀傷隨時光淡去,陛下的沉痛卻如陳酒沉澱,愈發濃厚。
“萬福。”東聿衡突地出聲,打斷了他的沉思。
“奴才在。”萬福急忙回道。
“你方纔聽見了麼,沈夫人說七公主像寧兒。”
“奴才聽見了。”萬福輕輕道。
東聿衡勾了勾脣,“朕說了不算,沈夫人是她的親生母親,她說像一定是像的罷。”
“是……”
“也罷,朕看不見她白髮之時,能看她年幼之姿也是好的。”
“陛下……”
“寧兒小時是個小塌鼻,哈,若是先前聽說了,朕非笑話她不可。”面前的妝枱有些朦朧,恍惚中那女子還坐在那處,下一刻就能轉過頭來對他微笑。
萬福低頭不敢說話。
皇帝也沉默久久,“你說朕……”他欲言又止。
他想問別人,爲何他還忘不了她。後宮舊人新人,逝去的,淡去的,於他而言都是過眼雲煙。可爲何單單隻有她與衆不同?
他也不知自己爲何這般喜愛她,或許是初見時她的飛身一撲,又或許是她在前夫墓前失聲痛哭,又或許是進宮後的樁樁件件……她的聰穎,她的直率,她的滑頭,她的任性,他都喜愛。他只覺每回看到她就打心底裡開心,就似兒時射箭射中了後的簡單喜悅,能得到她抱着她看她笑眼盈盈,他就想將這世上最好的一切都給她,他偶爾甚至想將她鎖在春禧宮,除了他誰也不讓見。
她是他最深的私慾……直到此時此刻他才願意承認。
熟悉的孤寂帶着刺痛又纏繞心頭。東聿衡摩挲着手中的陰陽玉。那本是沈寧的首飾,如今成了他的玉佩。當初他給她這塊陰陽玉,是因它克邪克陰,沈寧面相有異,爲以防萬一,東聿衡還是讓人將陰陽玉請出來,她佩戴在身,便能克住她的陰邪之處。然而除了克邪,陰陽玉也有保命護體一說,可如今物是人非,大火焚盡了她的軀體,這玉卻絲毫未損。
她說來世再也不見。怕是死之前也是帶着對他的怨恨去的罷。他緊握玉佩,氣息變得粗重。她的身子是他的,心也應當是他的,她是他入了玉牒的寶睿貴妃,怎麼敢說來世不見!
……不過罷了,她想必不知道,他已命人在皇陵旁建了寺廟,讓僧人在裡頭供奉她的靈位,鎖住她的靈魄,直到他駕崩的那天才放她離去,他要與她奈何橋邊再見一面,他要令她下輩子成爲他的妻,爲了補償她這世的委屈,下一世他定待她好好的,她想要什麼,他就給她什麼……思及此,東聿衡的眼神柔了,耳邊似乎又聽到了她三分溫柔七分調皮的“皇帝陛下”。再一眨眼,面前是空無一人的寂靜,陰冷又再次席捲全身。
這反反覆覆的折磨已經無數次,廣德帝今夜卻異常難受,或許是七公主打破了他心中的死寂,讓傷疤再次血淋淋地撕開。
他選擇納沈湄爲妃,只因她是沈寧的異母妹妹,讓沈湄懷孕也是想生出一個像沈寧的公主,因此七公主的出生讓他難得開懷。然而看着愈看愈像沈寧的小臉,他雖柔情滿溢,內心卻生出一絲害怕。他竟怕這個公主是沈寧的轉世。她不能成爲他的女兒,他要她生生世世都是他的女人,一個能與他親密得無一絲空隙的女人。
他更怕沈寧對她的前夫許了承諾,承諾二人來世再做夫妻,那個她親口承認“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的男人!雖然生前已寫了離書,可萬一二人地府相遇,沈寧必然會跟着他去,即便鎖着她怕是也會跟着他去……
她定不會因他而留。
東聿衡眼神驟地冰冷,大手揮下几案的茶杯。
沈寧窩在屋子裡頹廢了幾日,把屋子裡能砸的都砸了,幾乎回到了剛來景朝的狀態,只是這次不僅沒有李子祺的撫慰,反而是他已逝的事實!爸爸媽媽、親戚朋友,還有那該死的皇帝時不時地在腦海中出現,她幾乎歇斯底里。
幾日後,走出屋門的沈寧總算接受了現實。
她決定離開峑州。老天讓她在這兒活下去,那就活罷。反正人生短短數十載,她也算是不枉此行了。只是既然決定安頓下來,便不能再在峑州跟着豐寶嵐混下去了。早晚會穿幫不說,再這麼下去遲早是一條不歸路……通往女流氓的。
下了決定,她打算向豐寶嵐辭行,雖然人不是什麼好鳥,但還是有始有終纔不會旁生枝節。
理由很好找,惡僕告發她在峑州作爲,家中大怒,責令立即返家,不得延誤。
完美無缺。
……幾乎。
被一羣少年士官堵在小衚衕的沈寧頭疼牙疼併發,她的警戒心低成負值了麼?
爲首的果然是孟禮,只見他陰沉着一張娃娃臉,看樣子是想拿她開刀出氣了。看了看四周人數,又看看了高聳的圍牆,果然……只能靠嘴遁了麼?
“孟少爺,各位,別來無恙?”她努力扯開兩邊嘴角。
孟禮皺着眉看着他。
“阿禮,怎麼處置這個賤種?”一人問道。
孟禮抿緊了嘴脣,他從來不屑做這種以多欺少之事,然而那日的恥辱就像毒蛇纏繞着他,不發泄一番着實難消心頭之恨。
“給劍給他。”他冷冷道。
一人將配劍扔至沈寧腳下。
孟禮拔出腰間寶劍,劍鋒直指,“拔劍,贏了我,就放你走。”
沈寧一聽反而鬆了口氣,果真還是個好孩子啊!她爽性雙手一背,“孟副尉莫非要仗勢欺人?”
“我叫你拔劍!”
“李某自知不是你的對手,用不用劍都是一回事,你要殺便殺,反正我手無縛雞之力,副尉你的英雄壯舉馬上要添一樁了!”
“你……”孟禮上前一步,猛地將利劍架上她的脖子,“你以爲我不敢殺你!”
“孟副尉當然敢,”其實沈寧心裡知道依孟禮的性格是決計不願殺一個手無寸鐵的書生,“只是在死之前李某有話不得不說。”
“阿禮,別聽他廢話,他跟豐家的是一夥的,定也是陰險奸詐之輩。”
沈寧冷笑一聲,“怎地,倘若我果真陰險奸詐,你們就害怕了?你們就只知道用蠻力解決問題麼?”
“混賬東西,你說什麼!”一人扛起粗拳就想揍她。
“我說錯了麼?”沈寧並不閃躲,冷冷地道,“照我看來你們不僅沒理由生氣,反而應該感謝豐寶嵐。”
“我看你這傢伙是瘋了!”
孟禮的劍往裡一寸,沈寧的高豎領被劃破一條痕跡。
“我縱使不殺你,也能將你打得哭爹喊娘。”
“孟少爺,我說的是肺腑之言,”沈寧直視於他,“我看您這一身甲冑,將來是要上戰場殺敵的罷?怎地,你往後也不準敵人偷襲麼?”
“你……!”
“豐寶嵐是不是正人君子,這一點副尉不知麼?若是知道又怎麼放心他光明磊落地與你比賽?難道大家都拍掌擊誓不暗中搞鬼?”
孟禮竟被她不留情面的話語刺得說不出話來。
“你不必狡辯!我等一到戰場自會提防,並且這球賽怎能與戰場相比,說到底還不過是豐寶嵐卑鄙,你們這些狗腿子無恥!”
“我們無恥,你們就不會防着我們無恥麼?”沈寧反駁,“我知道諸位生性高潔,瞧不起陰謀詭計,然而這世上可不是所有人都像你們這麼一根腸子通到底。”
“滿口胡言!”孟禮怒喝,“照你這麼說,難不成這世間人都變得黑白不分纔有出路?那末這世間豈有正義?”
“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沈寧直視年輕的副尉官,堅定地道,“正義是原則,心計是手段。我認爲攻防應是一體,不屑害人,也必須不被人害,否則一切都是空談。”
握劍的手微微一抖,沈寧小心肝顫了顫,少爺,您這劍打磨得很*啊。
同伴見孟禮似有鬆動,連忙勸道:“阿禮,他不過巧舌如簧,希望咱們饒了他罷了,你可別上他的當。”
孟禮頭回細細打量這他從來看不起的豐寶嵐的小跟班,見他眉清目秀似男似女,雙眼倒是清澈乾淨,全然不似豐寶嵐一羣人。
沈寧最怕別人細瞧,她低了低頭,故意清清嗓子。
孟禮看了她好一會,倏地收回長劍。
“阿禮!”
“不管他是不是想自保,他說的話卻是很有道理。”若是他人,孟禮定然將其認作一言之師。他覺着心中鬱氣少了大半,似是有什麼東西豁然開朗。“咱們走!”
孟禮童鞋,你將來一定會成大器的。沈寧總算鬆了一口氣,拍拍身上的灰塵,慢慢騰騰地挪出小衚衕。往孟禮一行人離去的反方向走了幾步,她莫名背脊發涼,下意識地轉過身。
豐寶嵐嘴裡叼着根狗尾巴草,背靠高牆饒有興味地看着她。
尼、瑪、死、好!
“寶爺……”沈寧僵笑着打招呼,“您……路過?”
豐寶嵐直直盯着走向他的沈寧,銜着草根似笑非笑,“爺聽說你被孟家的堵住了,撒丫子趕來救人的。”
沈寧暗中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聲音帶了幾分顫抖,“寶爺,這份情義小弟沒齒難忘……”
豐寶嵐吐出狗尾巴草,擺擺手道:“也罷了,爺本打算趁你被打得七暈八素纔出來當回英雄,沒想到孟家的傻里傻氣,被你兩句話就忽悠走了。”
“是哩,孟家的就一傻帽。”沈寧嘴角抽搐一瞬,爲求自保,選擇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豐寶嵐點頭同意,而後他又摸着下巴道:“其實也不能全怪他,你這兩句話說得爺聽了都有些感動。”他看向沈寧,“爺在你心中就是個陰險小人是麼?”
沈寧抹一把冷汗,“寶爺,我這不是……求保命麼……”
豐寶嵐低下頭來,一把抓過她的領子,眼對眼鼻對鼻地盯着她看。
“寶……爺?”要不要翻臉?沈寧心想他怕是起了疑心。
“你……”瞪她久久,豐寶嵐直起身子,粗糙的大手在她臉上摸了一把,“你臉皮很嫩哩!”
她被調戲了麼?豐寶嵐是看出她是女人身,還是連這口也好?不管是哪一個,都沒甚好結果。沈寧想借口開溜,卻被他猛地一拍肩膀,並聽得他一聲大叫,“好!”
丫的若是泥土地她直接被打樁下去了罷?沈寧咬牙忍住疼痛,還沒反應過來又被他一把攬過,“要是那羣兔崽子都有你這機靈勁兒,爺也不必個個發愁!爺決定了,往後你就跟爺,爺好好栽培栽培你這猴兒!”
她有種大雄被胖虎攬住的趕腳……沈寧冷汗直冒,勉強勾起脣角道:“小弟怕是無福消受寶爺的厚愛,小弟被家中惡僕告了一狀,爹爹氣極,來信叫小弟即日就歸家去。”
“無妨,我替你書信一封,蓋了我豐府的名號,諒你爹也不敢多話,”豐寶嵐想了想,又道,“要是還不成,我就讓妹妹從宮中發道旨意去你家!”
……大哥,你妹妹莊妃的作用真的是這個麼?您真的想清楚了麼?沈寧表示亞歷山大。
“行了,走罷!”豐寶嵐一副哥倆好的模樣,壓着沈寧肩膀就往前走。
沈寧假笑着保持安全距離,“寶爺,既然有你的書信,我也不怕爹爹打罵,然而身爲人子,也不能讓二老擔憂,不如……我先行歸家一趟,與爹爹說個清楚明白,再來投奔寶爺,如何?”
豐寶嵐搓着下巴想了一想,“也不是不可……”
還沒等沈寧來得及高興,他卻又加了一句,“那便等與爺出城回來,你再回家罷!”
“出城?”沈寧眨了眨眼,“爲什麼要出城?去做什麼?”
提起這個豐寶嵐一臉不耐,“真真是個糟粕事,不提也罷,總之爺要到外城走一趟,你也跟着爺罷!”說完他如提小雞一般將她掂着走了。
“我、我回去收拾行李……”
“不必,路上買。”
“我去拿盤纏……”
“爺有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