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萬福見他異樣久久,不由輕喚一聲,“陛下?”

東聿衡虎軀一震,回過神來卻不再滿臉怒容,眼中卻似藏了複雜的痛楚。他抹了把臉,似是無力地坐下,低啞問道:“老神醫,可有法子令娘娘痊癒?”

東聿衡這話問得有些強人所難。自古以來,鬱思積胸,中醫並不稱病,惟有添些益氣助陽之藥,是否康復端看病人自身。

老大夫不敢實秉,只得道:“草民已在娘娘的藥方中添了人蔘、刺五加等補氣之物,只是鬱則氣結,終還需娘娘開懷散氣纔可。”

“如何個開懷散氣法?”

“這……”老大夫猶豫片刻,“草民以爲,大喜、大怒、大悲皆可散氣。”

東聿衡如獲至寶,他交待道:“你只管勸慰娘娘病無大礙,需要什麼藥材知會奴才一聲,朕即刻命人快馬加鞭送來與你配藥。”

老大夫領命而去,東聿衡又囑萬福再請幾個醫術高明的去看一看沈寧,同時讓人把白州的戲班曲班都叫來,令他們選些歡喜段子逗沈寧開懷。

待吩咐過後,東聿衡一人坐在書房,沉沉地嘆了一口氣。

他原以爲沈寧是故意與他發脾氣。知她心頭有怨,他也由得她放肆一兩回,誰知竟是鬱症所致!

她的鬱思,定是因他而起。當他明瞭這個事實之時,自責愧疚心疼之情一齊翻江倒海而來。

不想他竟令她傷心至此!握拳的大手緊了緊,頭回看清自己給她帶來了多麼大的傷害。那個堅強開朗的婦人,因他之故,心竟然也病了!那末從前的樁樁件件,他罰她斥她,她表面狀似堅強,是否每回都在心頭哭泣?他怎地捨得一再令她受罰?爲好友至情至性也罰,連爲他好假扮太監送膳去也罰,捨身救下大皇子一身創傷死裡逃生他居然也罰!

他若是沈寧,也斷不能再信他一句。

夜深,本應住在軍營的皇帝循着夜色回了白州。他進了沈寧的屋子,奴婢們要開口請安被他無聲制止,她們立刻會意跪下磕了個頭。

“娘娘可是睡下了?”他低聲問道。

“回陛下,娘娘早已安歇了。”

他點了點頭,“娘娘今日做了什麼?吃了什麼?身子可好?精神可好?”他雖時時掌握着沈寧動向,可每回回來依舊有此一問。

“娘娘今日依舊躺在榻上休養,不曾下來走動;晌午時娘娘請了老神醫來,卻打發張夫人與奴婢們都出外室,故而不知娘娘與老神醫說了什麼。隨後娘娘便睡下了,晚膳時奴婢們請娘娘起牀用膳,娘娘只喝了一點兒粥,張夫人怕娘娘肚餓,勸了一回,娘娘便發了脾氣。須臾娘娘消了氣,又與張夫人賠了不是。”這奴婢說得鉅細靡遺,也是東聿衡的交待,否則借她一萬個膽子,也不敢這麼着稟告聖上。

東聿衡聽了卻十分難受。沈寧雖對他使性子,卻從不曾打罵下人,連洪公公也說從未見過這般寬宏的主兒。如今她發了脾氣又賠不是,便知非她本意所願。如今不能控制,最痛苦怕是她自個兒。且她怒氣發了一半又憋回去,豈不更是鬱結積胸,不宜康復?並且他聽她自救回來,從未哭過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