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起身,將合同收好,轉身離開,最後留下一句話,“明天晚上八點,名都酒店貴賓廳,我們家的人想要見見你。”
人影消失在眼底,安安依舊看着協議書上的三個大字怔怔發呆——謝文暉。原來他竟是那個人……
整整一天時間,安安都蜷在家裡發呆,謝家人竟然想要見她,究竟出於怎樣的緣由?自己要不要親赴鴻門宴?
猛地,“咣噹”一聲,門被人大力推開,一道窈窕的身影隨後衝進房門。
安安受驚,待到看清出現在閨房中的女人時,冷漠地轉過頭,“沒有人告訴你,進屋之前要先敲門嗎?”
“你別忘了,紫香園也是我家,我也在這裡住了整整十年。”從十歲搬進這座天堂般的豪宅到二十歲搬出,房間裡全是她屈辱心酸的記憶。
“住是住過,不過是客居。這裡姓餘,如果我沒記錯,你姓聶吧,聶安娜小姐!”
“聶安琪,裝什麼裝?我姓聶,你又姓什麼?”
“請叫我餘安安。四年前就不姓聶了。”二十歲那年,她還在德國養病,無意中得知原來聶安琪是父親的親生女兒,驚恐過後是無盡的傷心。母親病逝不出百日,父親就將曾在夜總會工作過的裴麗娶回來,安安記得那個下午,繼母帶着一個只比她小兩個月的女孩一同住進餘家。怪不得爸爸對安娜那麼疼愛,原來她們根本就是一家人,被愚弄被欺騙的感覺陡然佔據千瘡百孔的心臟,自己被瞞了這麼長時間,而她的母親居然一直默認她們母女的存在。
“呸!自己改了個名字就真的改頭換面了,你血管裡不是和我流着同樣的血嗎?”聶安娜忽而傲慢地笑了,恰似看透了她的心事一般,“我知道你一直恨我,氣爸爸待我好,嫉妒我們一家人融洽幸福。”
“你儘管自欺欺人吧!聶維綸如果真的疼愛你勝過我,怎麼不公開你是聶家小姐的身份,反而遮遮掩掩這麼多年?”
“所以,從現在起我要拿回所有應該屬於我的東西。”聶安娜驟然變色,面貌猙獰,這是她的忌諱,也是她多年來最痛恨安安的地方,明明是同一個父親,他也對自己無微不至,但姐姐就一直頂着聶家千金的光環,而她卻被外人說成是母親帶來的野孩子。她明白父親不肯將這件事公佈於衆的原因有二:一是怕有損名譽,不想商圈裡的人說三道四;二就是怕大女兒傷心。
“我最後再告訴你一遍,別招惹我,否則你一定會後悔的。”凝望着聶安娜鐵青色的臉,安安嗤笑,接着說,“你今天來不是爲了和我討論姓氏問題吧!”
“自然不是,”聶安琪嘲笑的口吻,“聽說謝家請你赴宴?”
“你怎麼知道的?消息還挺靈通?”
“姐妹一場,我好心勸你,別以爲有幾分姿色就想勾引嘉篪哥,他不是那種隨便的男人。你就是個被牛郎玩剩下的殘花敗柳,沒有資格和我搶男人。”
“難道你的嘉篪哥沒有告訴你,那天強迫我的人是誰嗎?”
“是誰?”聶安娜預感不祥,上次見到他們兩個人親暱地在街邊擁抱的場景令她不安,謝嘉篪已經很久沒和她聯繫過了,那次的事進行究竟怎麼樣自己並不清楚。
“就是那個愛你愛得轟轟烈烈,至死不渝的男朋友——謝嘉篪!”
“你……你這個賤.貨,竟然敢和嘉篪哥,我要殺了你。”聶安娜徹底崩潰,氣得全身發抖,宛如瘋婦一般衝了過來。相戀這麼多年都沒有肌膚之親,可他們第一次見面就越過最後一道防線。枉費她機關算盡,那天特意塗上帶有特殊成分的脣膏引起謝嘉篪的慾望,最後卻爲他人做嫁衣裳。
安安猛地站起,一個閃躲,揚手便是一記耳光,“這一巴掌是你那天設計害我的懲罰!”
清脆的響聲,聶安娜猝不及防,被打傻了,愣愣地站在原地。從小到大,她一直是父母眼中的乖乖女,哪裡受過這種恥辱?
聞聲而來的王麗雲也嚇呆了,不知如何是好。
“王姨,送客,以後像這種外人不要放近來。”
王麗雲點頭應下,扶着怔怔的聶安娜往外走,她臨走扔下一句話,“聶安琪,這一巴掌我不會忘了,咱們走着瞧!你媽媽輸給我媽媽,你也將是我的手下敗將。”
安安本還猶豫是否前往,可妹妹最後的話無疑成功地刺激她的鬥志。
晚間,天氣陰沉。王麗雲說是家裡有急事,請假回了鄉下。安安化了淡妝,準備驅車前赴名都酒店。車子開出不遠,便被一個男人急急攔下。她定睛一看,這人不是旁人正是王麗雲的兒子王爾德。王麗雲是個寡婦,獨自帶着兒子過活。餘博然瞧這母子可憐,便讓他們也在紫香園住下,這也是他和聶家姐妹從小交好的原因。
“爾德,怎麼是你?”安安停下車,上前一個熱烈的熊抱,“咱們多久沒見了,你怎麼來了?”
王爾德自從入獄之後,便沒在回過紫香園。故地重遊不禁唏噓少年歲月,見到安安心情更是錯綜複雜。
“安琪,什麼時候回國的,這些年過得好嗎?”王爾德怔怔不知所措。
“以後叫我安安,”安安鬆開雙臂,訂正稱呼,“你怎麼有空回來?”
遲疑一下,王爾德從懷中掏出一個厚厚的紙包,“麻煩你把這個交給我媽!”說完,頭也不回地快步走開。
瞧着神色古怪,急匆匆逃走的男子,安安沒多考慮,將東西放在手包中直奔目的地。
酒店在冰城的繁華地帶,此時恰是用餐的高峰時段,正門兩旁滿滿都是豪車。安安的奔馳車剛剛發現僅剩的一個停車位,她正打算倒車進去的時候,一輛白色的寶馬橫衝直撞而來,直直開進去搶了先機。如此一來,安安的車便處在原地進退不得。
車門打開,一身緊身皮裝的妙齡少女率先從駕駛室出來,謝嘉欣神氣活現地瞧了安安一眼,表情得意。而後又有一對兒母子相繼下車。
“嘉欣,你的車技真是越來越好了!”謝文芳高高昂起頭顱,平素霸道慣了,沒有一點理虧。
母親撐腰,女兒也更加囂張,“那是,比起某些人不知要強上多少倍!”
只有謝嘉森面色有些尷尬,走到安安的車前,彎腰敲敲側窗,乾乾地笑着,“不好意思,小姐,我們趕時間!”
“哥哥,你和她道歉做什麼?車技太爛怨不得別人!”說完,謝嘉欣一手挽着母親的手臂,另一手拉着哥哥的衣袖迅速消失。
安安並沒生氣,瞧着走遠的一家子,徒感悟力。有句話怎麼說?同樣是生活在一起的親人,做人的差距咋就這麼大捏?
在外面又轉了半個多小時才找到停車的位置,她着急趕時間也沒注意跟前一個剛剛下車的男子,走了幾步便撞到那具高大的身軀,尖細的鞋跟直接踩到男式LV皮鞋。
“嘶!”男人頓住腳步。
“抱歉,你還好嗎?”女人擡起腦袋。
兩人都驚恐地瞪大眼睛,“是你?”
熟悉的體香,高大的身軀,絕美的外形,安安又一次失神,陷入迷亂的心境。
“這麼巧又見面了,餘小姐,許久不見,想我了吧!”謝嘉篪眼眸泛着隱隱的精光,火辣辣的眼神打量身前的女子。
安安回魂,沉默不語。
“你來這兒做什麼?”自從上次兩人不歡而散,至今已有半月的時間。下午,家裡突然打電話要他來名都吃飯,謝家的餐桌堪比五星級餐廳,老爺子平時很少出席這種場合,其目的令人生疑。
“這也是我想問你的話。”安安討厭輕佻的語調,掏出紙巾,低下身子厭惡地擦擦鞋面,將紙丟到一旁的垃圾桶中,大步向前。
“欲擒故縱?”謝嘉篪魅力十足地壞笑,“你又想勾引我?”他對她的感覺是複雜的,有慾望更有痛恨。但有一點可以確定,他絕不想和她結婚。
安安停下腳步,回頭斜着眸子瞧他。
“故意在這裡出現,撞我踩我惹怒我,不就是爲了引起我的注意嗎?怎麼樣被我說中無話辯駁吧!”
“你的想象力可真豐富,我勸你還是去看看心理醫生,自戀到了某種程度就轉化成一種病態——妄想被泡症!”
男人邪笑着,“上次的提議考慮怎麼樣?做我的女人有很多好處!”
“你死心吧!我對做你的女人沒什麼興趣!”
“記住你說的話!別讓我看透你的本質,虛僞的女人。”謝嘉篪立刻冷下臉,他的身體從她身邊雷厲風行的經過,不知是不是有意,擦身而過時撞到她的肩膀,巨大的衝擊力,將安安撞的一個趔趄,坐在地上。
得到滿意的答覆,謝嘉篪的腳步沒有絲毫的停頓,看都不看她一眼。安安站起,拍拍手掌上的浮灰,瀟灑地步入貴賓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