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樓至少有七、八個窗戶亮着燈，看來獨立檢察官們都在加班。嚴格查驗過身份之後，我和宋憲方得以進入，分別去了許其邦和宋戰遠的辦公室。
我把六袋松子給了許其邦，說這是Risa老闆委託我轉交的。許其邦口水直流，興奮地直接打開袋子嗑了幾顆，讚道：“味道好極了！咱們北崗人就喜歡吃這些東西，嚯，拿這麼多，辛苦你了，也替我謝謝Risa老闆。”他這個吃貨要是知道我截留了四袋，非得當場發飆不可。
但是，我也沒口福享用截留的那四袋松子，因爲臨走時窗子沒關緊，松鼠一家悄悄摸了進去，把我截留的四袋松子全都搬走了，一點都沒給我留。他孃的沒道德底線的松鼠一家！
轉交了松子，我緊接着問了一個最關心的問題：“任命獨立檢察官的時候，你見到總統了麼？”
他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充滿了無奈：“因爲我是檢察總署指定的領誓人，他第一個接見的就是我，不過他一張嘴就問我和屍體舌吻的是什麼感覺，下面硬沒硬。”
我樂了：“這總統說話尺度夠大的，跟個流氓似的。話說回來啊，幹過這事兒的人不多，誰不好奇啊，嗯，對了，究竟硬沒硬啊？”
他說：“給你一具屍體，你親個試試就知道了。”
我想了想：“那也得整個好看的，我才親。”
他對我很欣賞：“我們這兒就缺膽大的，將來要是有機會，我非得把你弄來當助手。”
我很興奮：“這是你給我的許諾，我記在心裡了，你們貴人多忘事，我替你發個毒誓吧，不許反悔！”
他很無奈：“你這人夠無恥，很有咱們北崗人風範。”
“代你發毒誓是開玩笑，但是希望和你們一起查案是真心話。”我說，“我可愛看**警匪片了，最喜歡的橋段是帶領一幫警察闖進壞人的辦公室，一腳踹開門，正氣十足地說，某某某，你涉嫌啥啥啥犯罪，現在正式拘捕你，你有權保持沉默，但是你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將成爲呈堂證供！我靠啊，太牛B了！這正是我向往的生活！”
他對我更加欣賞：“敢闖蕩，臉皮厚，又有激情，我發現你簡直就是爲幹這行而生！“
我問他這工作好乾麼。
他說：“和安美京畿省比起來，北鶘省太複雜了。前者挨着首都，加上獨立檢察官制度建立較早，官員比較收斂，官場相對清明；後者簡直就是腐敗大本營，爛到根子上了，官員以腐敗爲榮，以清廉爲恥，以耍特權爲榮，以爲老百姓辦事爲恥。我們也犯難，要是嚴格辦案，整個北鶘省所有的官員包括在職、退休、轉任的基本上都得進去。”
我說：“那就全抓起來吧，讓他們看看咱獨立檢察官不但能舌吻乾屍，還能辦這麼多大案！”
他搖搖頭：“不能硬來，也不能着急，一旦把他們逼急了，上下聯合起來對付我們，我們的工作也無法開展，現在只能團結中低層廣大官員，抓大放小，循序漸進。”
以我的智商，一時還無法理解獨立檢察官高瞻遠矚的大局觀。接着，我問了他一個我最關心的問題：“你認識宋憲麼？”
他一愣：“宋縣？我只知道河南有個嵩縣。”
我提示他：“你在安美京畿省實習的時候，去過一個美企調取證據，有一個巨漂亮的姑娘接待的你。”
他很迷茫：“雖然實習期只有三個月，但是去過好幾個美企，漂亮姑娘也見了不少，想不來哪個了。”
我又提示他：“那姑娘嘴特別大！”
他一下子想起來了：“是，是，我記得有這麼個人，和她一起吃過幾次工作餐，但是沒問人家叫什麼名字。”
我很惋惜：“那麼漂亮，你居然不問名字，不要電話？”
他說：“我的工作地點在北鶘省，人家在安美京畿省，兩地相隔遙遠，我不喜歡異地戀。”
他不喜歡異地戀是有原因的：他曾經有一個相戀七年的女友，廣州人，同時也是她大學同學。後來他考回北崗檢察院上班，倆人從此相隔兩地，痛苦煎熬數年，最後無奈分手。
我說：“我和宋憲都是ACM實驗室志願者，一起來北鶘省，一起來這兒！”
他一愣：“她不是來找我的吧？”
我說：“靠，你想多了，她爸是你們這兒的高級獨立檢察官宋戰遠，她是來看她爸的。”
他有些吃驚：“爺倆保密工作做得真到位，我實習的時候，就跟過宋檢。宋檢從來不和我們提家裡的事兒，她閨女和我一起吃過好幾次飯，也沒提過她爹的事兒。我倒是掏心窩子跟她說了很多事兒。幸虧沒背後議論宋檢，要不我就慘了。”
我說：“宋檢是個鐵骨錚錚的漢子，沒什麼可議論的。”
他想了想，說：“老百姓都是這麼認爲的，但是壞人們可不這麼想。他做警察的時候，因爲整飭風紀得罪了不少人，如今棄警從檢，專職查辦貪腐，又得罪了不少人，因此有關他的各種流言蜚語、誣告陷害滿天飛。”
我問：“老鄉，你將來會不會也被人罵得體無完膚？”
他說：“一定會。宋檢曾經說過，一個不被罵的檢察官，他不是一個好檢察官！查辦貪腐，就要動權貴，抓大魚，這些人往往掌握着媒體和輿論，會使用一切下流手段詆譭你，你要厚臉皮頂住！任職宣誓之前，檢察總長也跟我們說，你們現在就要成爲黃羊麥阿赫共和國第八批獨立檢察官，你們的前輩已經在近五年的時間裡，用血淚和生命證明了獨立檢察官的存在價值，宣誓之後，你將成爲一個孤獨的劍客，和這個國家三十幾萬公務人員、近百萬的既得利益者爲敵，他們恨你入骨，要你家破人亡。你們的團隊只有一百多人，但是有三千多萬人民支持你們！”
這話在他嘴裡說出來，顯得慷慨激揚，聽得我熱尿沸騰。
接着，他說有件事求我辦。
一個大檢察官居然有事求我辦，頓感無限榮耀，表態說：“您儘管吩咐，我赴尿蹈屎，在所不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