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三界關老兵
城門的裂縫慢慢變大,老兵的表情也越來越凝重。
時間纔過去一炷香的時間,他們還有五炷香的時間要堅持。
面對這種情況,也不怪他們,南門實在是太不起眼了。在三界關這裡甚至於一些新兵都不知道還有一座南門,只有來了三年以上的士兵才知道三界關還有這麼一座稱不上是城門的城門。
這座南門上的士兵連基本的軍需都不能補充足夠,因爲三界關的守將就壓根沒把它放在心上。
從而使得這座城門被忽略,成爲了一些體質弱,帶傷殘的士兵們的混日子之地。
終於,裂縫足以插入一把刀。
漠北撞門的士兵見縫插刀,一刀之下便是三界關的一條生命。
而這個裂縫也被漠北蠻子兵給用刀撬出了個一條大大的裂縫。
這扇看似堅不可摧的門終於在漠北士兵蠻橫的衝撞之下被打開。
“南門守衛,隨我死戰。”
老兵高舉蕩寇,慷慨激昂的大聲喊道。
既然門已碎,那他們就用自己的身體來當門戶,來堵住漠北上萬軍隊的進攻。
死時方知生命之剛烈。
守在最前面的三界關士兵,全身上下已經被漠北蠻子的彎刀砍得只剩骨架在支撐。
他們不退,死也不退,既是是身死。用他們僅有的肢體,來阻攔敵人的腳步。
時間纔過去三炷香,這六炷香的時間原來是如此之漫長,用生命來續住時間。
雖然這些士兵們只是在南門守一個不足以被重視的小門,可是他們的血性卻完全不輸那些個西城的士兵。
看着前面的袍澤被漠北蠻子用亂刀砍死,他們都握緊手中的兵器,他們一言不發,等着前面的袍澤倒下,他們再撲上去。
如此這般,這個狹小的走道里,屍體在不斷的堆積,有三界關不屈的士兵臨死還要抓住漠北蠻子腳踝的,有悍不畏死的漠北士兵被三界關士兵用長槍捅死的。
短短的三炷香時間,在這個狹小的走道里已經堆積了三百多具屍體。
若不是漠北蠻子不斷把屍體脫出走道,恐怕就已經用屍體堵住了門。
如此的血腥,如此的不屈,如此的無畏。
可是守衛南門的這些士兵還是義無反顧的撲了上去,即使知道是死,還是死得悽慘。
他們雖然是守衛一個小的可憐的門,他們雖然是三界關中最弱的,可是他們知道漠北蠻子進城之後是什麼結果。
他們身後還有數十萬的袍澤在浴血殺敵,他們不能拖大家的後腿,他們不能丟謝大將軍的臉,他們不能一直讓其他的袍澤所看低。
因爲他們是三界關的守軍,他們是天雲王朝的好兒郎。
也許今日他們的身死對天元廟堂之上的統治者們來講,他們死得微不足道。但是和他們平日裡聊葷腥娘們的袍澤都走了,他們怎麼能獨活呢?
大不了拉着漠北的蠻子一起在底下再繼續聊漠北的娘們是不是真的帶勁,也許漠北的蠻子會告訴他們。
鮮血在這個狹小的走道里不值錢,四肢也不值錢,最值錢的是他們砍下的漠北蠻子頭顱。
他們也可以殺漠北蠻子了,這是他們的軍功,給多少錢都不換那種。
作爲守城士兵一員的士兵蘇無情身子卻微微的退縮了,他一雙猥瑣的眼神在滴溜溜的轉個不停,似乎在謀劃這接下來該怎麼逃命。
守城軍只有一千對多人,可是漠北有兩萬多人,怎麼能擋得住還是精銳的蠻子。
前面的袍澤們,無一是活口,輪到老兵了。
蕩寇的刀柄有些長,老兵從身手撤下一截布條,用布條把持刀的右手和刀柄緊緊地綁紮在了一起。因爲他怕等一下他被漠北蠻子殺了,他手中的刀也落下了,這是他最愛的刀,比他老婆都親,他死也不能離開這把蕩寇。
漠北的蠻子,還是那麼蠻橫,那麼彪悍,踩着屍體。可能是他們自己人的,也有三界關士兵的。他們在推進着,速度不快,可是死人的速度很快。
站在老兵旁邊的士兵們絲毫不懼,死有何懼,被袍澤恥笑纔是可懼。
“啊!”
士兵王全慘叫一聲倒下,因爲他的後背被一把大砍刀給劈開了。
動手的是那個魁梧卻滿臉猙獰的南門守衛,詹景揚。
此時看他的猙獰,和漠北的蠻子何異。
而站在他身後的蘇無情一臉的詭笑,看着死去的王全,和即將入城的漠北大軍,他在笑,詭計得逞的笑。
老兵看到這一幕,目眥欲裂。原來是他們兩個,他們是叛徒。
可是現在知道已經完了,他前面的袍澤已經沒有一個能喊他一聲頭兒了,都和漠北蠻子一起去了。
老兵索性不在理會身後的兩人,他一刀斬殺兩個蠻子,多殺一個是一個。
本來在他以爲,他這輩子也就這樣了,也許不能再繼續喝那幾個老哥們一起並肩作戰。可是今天他可以殺漠北蠻子了,他已經殺了十多個。這些漠北蠻子的頭顱要是讓他的那幾個老哥們看到,肯定會羨慕他,肯定覺得他比他們強。
老兵沒有倒下,他的身體已經沒有完整性可言,他是被漠北蠻子用長槍定在城牆上的。雙手沒了,雙腿沒了,他還是不倒。
只是他到死還是沒能和他最喜歡的蕩寇一起死,他的蕩寇被猥瑣的蘇無情拿在手裡把玩着。
而老兵的右手就是他蘇無情親手砍下的。
人殺盡,城門也破了。
兩萬漠北蠻子折損七百人,終於進入了他們夢寐以求的三界關。
一直到漠北一萬多人入城,五炷香時間。
也許是蕩寇的不屈,也許是老兵的不屈。
三萬鐵熊騎終於是到了。
塵土飛揚,伴隨着殺機。
三萬鐵熊騎的到來,也許是對死去一千多南門守衛的一個告慰。
騎兵對步兵,沒有可對抗性。
就算他一萬多漠北蠻子是精銳,也得被鐵熊騎當成靶子砍。
之前是漠北對南門守軍單方面的砍殺,那現在是三萬鐵熊騎對一萬多漠北士兵的砍殺。
率領這三萬鐵熊騎的人是熊初平。
熊初平的雙錘把熊初平的對蠻子的蠻橫發揮到了極致。
一錘之下,漠北士兵腦漿迸裂,死無全屍。
完顏明金眼裡是對三界關首功的渴望,他偷襲南門勢在必得。
可是他低估了三界關這一千多南門守軍的悍不畏死,硬是拖到了援兵的到來。
雖然全部戰死,可是他們死得其所。
也許是見到守衛南門的袍澤本漠北蠻子砍得死無全屍,鐵熊騎下手極其狠辣,能斬首就堅決不留全屍。
三炷香,就三炷香。
鐵熊騎以五千人的代價,把一萬多的漠北士兵留在了三界關,用他們的屍體來堵門。
作爲主帥的完顏明金也死在了鐵熊騎的蕩寇之下,同樣是死無全屍,他的頭顱現在掛在一名鐵熊騎的士兵馬背上。
在一開始鐵熊騎的的衝殺中,蘇無情和詹景揚的三界關軍服在漠北士兵中顯得極其的突兀。
熊初平看到此情此景,哪裡會不明白兩人可恥的行爲。
現在的兩人還活着,活着是還剩一口氣。
兩人的四肢均被熊初平用大錘砸斷骨頭,就那麼像死狗一樣躺着地上,慢慢的向前摩挲爬行。
蘇無情沒有求情,也許他也知道了求情是沒有用的,熊大將軍的威風不容得他獻媚。
他極力的向城門外爬出去,因爲他記得漠北的完顏明金答應過他的賞賜,足以讓他一輩子衣食無憂,所以他賭了一把,但是他輸了。他的賭注是昔日裡和他一起同生共死的袍澤們,他的這些賭注全部都壓了,可是他輸了,代價就是恥辱和生命。
魁梧的詹景揚,這個時候趴在地上,看起來比普通的狗要大一些。他沒有動作,而是看着掛在馬背上的完顏明金的頭顱,他本來就是漠北士兵,他對出賣自己的這些所謂三界關袍澤,心裡沒有愧疚。
可能他愧疚的就是爲什麼一向戰無不勝的完顏將軍怎麼會被三界關的騎軍給亂刀砍死。
解決掉蘇無情的是蕩寇,那把之前被他把玩的蕩寇。
老兵現在應該可以安息了,他總算擋住了蠻子,也除了叛徒。
守衛南門其實在三界關並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只有那些弱者纔會來這裡。平日裡,這些鐵熊騎士兵都不屑與南門守衛們打交道,害怕拉低了他們的身份。
可是今天,兩萬多三界關鐵熊騎卻齊齊下馬,爲這些平日裡在他們眼裡的弱者們致以最高的尊敬。
一千多的南門守衛,用他們的生命,證明了他們不是三界關的慫兵。
他們吃一樣的軍糧,那他們也同樣有三界關士兵不畏死的血性。
老兵一直都被這些士兵叫做頭兒,並不知道他的名字。
可是今日之後,他們的亡魂知道了,原來老兵的名字叫李老九。
也許是老兵覺得這個名字並不是那麼威風,所以就沒有告訴手底下的袍澤們。
往後,三界關南門上刻上了這些士兵的名字,李老九的名字在最上面,應該是他殺的漠北蠻子最多,所以在的位置最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