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艦隊再次揚帆南海的時候,已經是三月份的事了。
隨着臺灣、呂宋立省,現在已經有商船在福建省廈門、臺灣省滬尾、大員和呂宋省帕薩倫、福鬆之間往來,但往返的船隻都是小型商船,無法運送大量的人員和裝備,所以從福建抽調兩萬陸軍駐守呂宋的時候,還需要南海艦隊提供運輸船和護航。
大約用了一個月的時間,纔將所有的人員、裝備運送到呂宋省,包括部分馬匹。
這一個月時間裡,鄭芝龍一直待在呂宋省的蘇比克灣,他在建立海軍基地,這是一個羣山合抱的海灣,四面都是懸崖,只有面向南海的方向,有一個狹窄的出海口。
現在的蘇比克灣,還是一片荒地,雜草荊刺叢生,地形需要平整,碼頭也需要修建,還有士兵住宿的房子、訓練場地等等,一直忙了一個多月,基地纔有了一些雛形,儲備了一些軍用物資。
等到南海艦隊將福建的陸軍全部運送到呂宋,鄭芝龍開始整頓艦隊,他此次出海的目標,乃是麻六甲水道,作爲曾經的海盜首領,他充分理解麻六甲在東西方貿易中的重要作用和地位,這點與朱由檢不謀而合。
現在控制麻六甲水道的是葡萄牙人,隨着國力逐漸衰落,葡萄牙人逐漸撤離了東方的各個貿易據點,而把主要力量投放到美洲,美洲大陸纔是他們的新寵。
但嚐到甜頭的的葡萄人,硬是不肯放棄麻六甲水道。
麻六甲原本是一個自由航行的狹長水道,當年鄭和的船隊在此就暢通無阻,也沒見誰來收稅,雖然沿岸小國林立,但這些小國都沒有能力控制麻六甲水道。
最早進入南洋的葡萄牙人,憑藉火#槍火炮的優勢,征服了東岸的滿刺加國,控制了麻六甲水道,所有過往的商船,都要向他們納稅。
坐地收稅帶來巨大的經濟收益。
荷蘭人進入南洋之後,對麻六甲垂涎欲滴,兩次派出艦船攻打麻六甲,都是無功而返。
這次鄭芝龍率領南海艦隊的主力,就是衝着麻六甲水道的。
從蘇比克灣去麻六甲,中間要經過婆羅洲(今加裡曼丹島),這裡有荷蘭人建立的大量商貿據點,也有荷蘭海軍在此守護。
南海艦隊初入南海的時候,曾經遭到荷蘭、西班牙、葡萄牙聯軍的襲擊,雖然葡萄牙艦隊率先逃離戰場,但鄭芝龍不知道他們之間有沒有盟約關係,荷蘭人是否會協助葡萄牙人,所以,他顯得格外小心。
南海艦隊經過婆羅洲沿岸時,岸上和艦船上的荷蘭士兵,頓時緊張起來,連艦船都是離開港灣,嚴陣以待,同時,他們派出小型快船,通知東印度公司總部巴達維亞(今雅加達)。
鄭芝龍現在沒有攻打婆羅洲的計劃,儘管雙方都是緊張,但誰也沒有施放第一炮,直到南海艦隊離開婆羅洲,駛近馬來半島,婆羅洲上的荷蘭艦船才撤回港口。
但爪哇島上的荷蘭人又緊張起來。
東印度公司的總督斯佩克斯立在海岸線,看着一望無際的
海平面,他陷入沉思,儘管他的目光看不到大明的艦隊,但上次聯合艦隊的慘敗,就像錐子一樣刺在他的心上。
大明艦隊目的不明,令他坐立不安,自從接到婆羅洲上的通報,他一直派遣小型艦船遠遠監視大明的艦隊,斯佩克斯現在已經確信,遠離本土的荷蘭艦隊,規模遠遠比不上大明的艦隊,而本土的海軍,短時間內根本不可能來到南洋。
不說距離太遠,現在荷蘭在海上的主要敵人,乃是大英帝國,荷蘭的戰艦不可能大規模來到遙遠的東方。
“總督大人,大明的海軍沒有進攻我們的意思。”斯佩克斯身邊的一位武官,讓他從沉思中醒悟過來。
“那他們的目標是什麼?這麼多的艦船,不會是來耀武揚武一番吧?”斯佩克斯最不安的是,他不瞭解大明艦隊的目標和動向,如果真的災難來臨,他倒不怕,大不了在戰爭中丟掉性命,早日升入天堂而已。
但大明的艦隊圍着婆羅洲繞行了半圈,現在還在距離婆羅洲不遠的地方,圍而不攻,而荷蘭的艦隊又不具備主動進攻的能力。
等待是令人不安的,而等待災難、等待死亡,則是令人揪心的。
“他們的目標我們不清楚,但如果他們的目標是我們,應該從婆羅洲開始進攻,那裡距離他們的呂宋省很近,補給應該方便一些,但他們放過了婆羅洲,顯然不是衝着我們來的。”
“麻六甲,我明白了,”斯佩克斯突然醒悟過來,大明艦隊已經穿過了所有荷蘭人的貿易據點,如果要進攻,他們早就進攻了,“來人,備上快船,去見大明艦隊的主將。”
“總督大人……”
“既然大明的目標不是我們的據點,他們就不是我們的敵人,至少現在不是,”斯佩克斯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欺騙自己,“一旦大明佔據了麻六甲,我們的東方貿易就麻煩了。”
“總督大人,現在麻六甲也不在我們控制之下呀……”
“現在不一樣,葡萄牙人佔據麻六甲,我們只要納稅,還是可以自由通過麻六甲,以葡萄牙的實力,麻六甲遲早是我們的,一旦大明佔據了麻六甲,誰知道將來的變化?”斯佩克斯緊鎖着眉頭,他越來越擔心這個龐大的大明瞭。
“總督大人,那我們要幫助葡萄牙一把嗎?”
“幫助?上次我們聯合對付大明的艦隊,膽小的葡萄牙人率先逃出了戰場,要不是他們的出逃打亂了我們的計劃……”斯佩克斯說不下去了,如果葡萄牙人沒有出逃,聯合艦隊能打敗大明的艦隊嗎?他自己都沒有信心。
“總督大人,那我們向大明的艦隊派去使者做什麼?是阻止他們進攻麻六甲,還是要與他們談判未來?”
“先看看情況再說吧!”斯佩克斯估計,以他現在的海軍實力,比大明海軍差遠了,根本不具備一戰的實力,他可不想像西班牙總督塔波拉那樣,只經過一場戰鬥,就永遠退出了南洋,看來,還是談判的可能性大些。
但是,大明會與他談判嗎?大明需要什麼?大
明又能給他留下什麼利益?斯佩克斯心中沒底。
荷蘭信使的快船,被大明的幾艘艦船截住,信使被帶到鄭芝龍的旗艦“南海”號,幾名親兵押着信使,防備他做出對鄭芝龍不利的事情。
“見過鄭司令!”信使已經見過大明的艦船,龐大、有序的艦隊,訓練有素的士兵,大口徑的艦炮,已經讓他在心中暗暗吃驚,面對威武的大明海軍司令,信使很是謙虛地彎下腰,右手撫在左胸,給鄭芝龍行了一禮。
“你是荷蘭的信使?”鄭芝龍熟悉荷蘭語,信使的話,他完全能聽得明白,旁邊的翻譯只是備胎。
“我奉總督斯佩克斯之命,前來拜見大明的海軍司令。”信使已經被鄭芝龍的淡定,壓迫得擡不起頭。
“我要糾正一下,我不是大明的海軍司令,而是大明的南海艦隊司令,大明還有其它的艦隊。”鄭芝龍在這些曾經的對手面前,顯得越發從容了。
“南海艦隊?其它的艦隊?”信使下意識地看看海面上密密麻麻的艦船,又看看鄭芝龍的臉色,他拼命忍住自己的吃驚。
“現在說說吧,斯佩克斯派你來到這兒的目的是什麼?”鄭芝龍微微一笑,他也懶得向這樣一位信使解釋。
“斯佩克斯總督想知道,大明艦隊來到這兒的目標是什麼?”
“目標?”鄭芝龍臉上轉怒,難道我南海艦隊的軍事行動,需要向你們彙報?“這是我們的軍事秘密,豈能告訴你們?”
“司令閣下不要生氣,斯佩克斯總督沒有別的意思,他只想與大明和平共處,希望雙方不要發生什麼誤會。”
“和平共處?”鄭芝龍臉色稍稍轉暖,他盯着信使藍幽幽的眼睛,荷蘭人什麼時候主動與大明和平共處了?“我們也願意與荷蘭和平共處,共享東西方貿易的成果,只要你們拿出足夠的誠意。”
“我們當然有誠意,有誠意,否則總督也不會派我面見司令閣下了,”信使大喜,只要能和平共處,荷蘭人就能繼續享有東方貿易的巨大利潤,“那……司令閣下能告訴我們,大明的艦隊爲何來到婆羅洲嗎?爲了避免雙方產生誤會……”
如果不是懾於南海艦隊的龐大,有誠意纔怪,鄭芝龍纔不相信荷蘭人願意與大明分享鉅額貿易利潤,“我只能告訴斯佩克斯總督,大明艦隊來到此處,目標不是荷蘭的各個貿易據點,你們不用擔憂,也請斯佩克斯總督將你們的艦船,全部駛入港口,不要尾隨大明的艦隊。”
“不是我們?”信使似乎不太相信鄭芝龍的口頭保證。
“如果我們的目標是你們的據點,恐怕已經將婆羅洲上的荷蘭據點,全部拔除了,還能等到現在?”鄭芝龍似乎有些不悅,這麼淺顯的道理都不懂。
“是,是,我相信司令閣下的誠意。”
“那你們也要拿出相應的誠意,”鄭芝龍揮手讓信使離開,“回去告訴斯佩克斯總督,不要試圖干涉我的行動,不久之後,我會派人與他談判,和平共處,共同分享南洋的利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