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執行的,是廢除府兵制,北五省的府兵,北直隸、山東、山西、陝西已經全部整編成新軍,陝西的新軍雖然沒有全部配備燧發槍,但已經按照新軍的待遇發放軍餉。
只有河南一省,沒有編制新軍,李春燁立即從兵部抽調人員,趕赴河南組建第三十八軍。
其餘的府兵及軍戶,如果完全喪失土地,或者剩餘的土地不足以養活全家,剩餘的土地暫時交給當地官府,他們則全部移居遼寧省,如果他們去得快點,還能趕上冬小麥的種植。
於此同時,北五省完全失去土地的百姓,也開始移民遼寧省。
第一大道頓時忙碌起來,雖然背井離鄉,但這些移民,基本上都是整村移出,到了關外,他們還是鄰居,最重要的是,朝廷在關外,給他們無償分配了土地,每丁三十畝,要購買這些土地,可是要一百五十兩兩銀子。
有了這些土地,他們就可以養活自己和家人,再也不用受別人的盤剝了,將來他們的兒子,可以正常娶上媳婦,女兒也能正常嫁個好人家。
關外,讓他們過上了許多年沒有過的正常生活。
朝廷爲了鼓勵移民關外的軍戶,給每丁發放了一石糧食,如果他們節儉一點,完全可以正常過冬。
朱由檢偶爾喬裝出京,看着東直門外的第一大道上,遼寧移民絡繹不絕,他第一次感覺到,重振大明,這是真正開始了。
於此同時,在京師的東北角,有一份叫做《明報》的報紙,突然從天而降,《明報》的東主叫揚子,是一個四十上下的中年人,平時不苟言笑,但坊間有傳聞,他只是《明報》的主編,真正的東主,是另有其人。
《明報》是週報,一共有四版,第一版是大明各地的新聞,第二版是故事、小說,第三版是娛樂,專事刊登各種有釐頭無厘頭的名人軼事,最讓人津津樂道的是第四版,取名《雜談》,是專門探討大明政治生活中的各種事件。
第一期的《雜談》上,就刊登了署名“離騷”的文章《解散宗人府》,作者文筆犀利,觀點卻不激進,他支持解散宗人府,因爲宗人府已經是朝廷巨大的財政包袱,但應該緩緩執行,讓宗族子弟逐漸適應做平常的人。
在同一期的《雜談》中,還刊出了署名“把根留住”的文章《宗族在大明政治生活中的重要作用》,文章認爲,宗族是大明皇室的基礎,他們不但出身高貴,還有才有勢,千萬不能落到朝廷的對立面。
第二期的《明報》,繼續同類問題的探討,署名“玉婉心”的作者,對“把根留住”的文章《宗族在大門政治生活中的重要作用》進行了尖銳的批評,文章認爲,解散宗人府,並不是廢除宗族的皇族身份,也不是對宗族子弟的放逐與驅逐,相反,讓受過良好教育的宗族子弟,更好地位大明服務。
京師是文人薈萃的地方,一些文人看了《明報》上刊登的文章,熱血也是沸騰,他們也想加入到評論當中,將自己胸中的簡介與抱負,傳替給全社會。
經過多方打聽,他們才發現,任何人都可以向《明報》投稿,只要觀
點明確、論證充分,都有被刊登的希望,一旦選中,《明報》還會給作者相應的酬勞,但所有的文章,必須使用白話。
由於政論性的文章比較敏感,《明報》承諾,他們絕對爲作者匿名。
文人一時沸騰了,特別是一些客居京師的秀才舉人們,他們閒來無事,紛紛拿起紙筆,加入到《明報》的論戰當中。
《明報》本身對解散宗人府的事件,不持任何立場,他們只刊登作者的觀點,只要不是反對皇帝,不是宣揚謀逆,所有的文章都有可能刊登到報上。
第四版的《雜談》,竟然超過第一版的新聞,吸引了更多文人的眼球。
前兩期的《明報》,都是免費派發,任何人都可以去《明報》報社領取,從第三期開始,《明報》開始有償出售,每份三個銅板。
幾乎每隔一期,《明報》就會刊出“玉婉心”的文章,總的來說,“玉婉心”支持解散宗人府,支持朱由檢的改革,這引起了一些熱血書生的主意。
這些書生反對改革,特別反對國民平等,他們聚集在一起,說到“玉婉心”,頓時羣情激奮,於是,數十位書生領頭,開始衝擊《明報》報社。
揚子親自出面,澄清“玉婉心”只是代表他的個人觀點,但書生們毫不理睬,他們依仗人多,非要揚子交出“玉婉心”,與他當面理論。
揚子因爲要保護作者的隱私權,拒不交待“玉婉心”的下落,雙方發生衝突,結果報社的人,將書生們痛揍了一頓。
吃了癟的書生們,越想越氣,他們來到順天府,狀告《明報》“妖言惑衆”、“包庇亂黨”、“當衆毆打舉人秀才”。
順天府尹接到報案,立即派出衙役,前去拘役《明報》的東主揚子。
揚子見來的是順天府的人,他絲毫不亂,先是喚過一名隨從,耳語幾句,然後走出大堂,面見衙役:“本人只是辦份報紙,宣揚社會正能量,何罪之有?”
“我們不管你有沒有罪,我們只是奉命行事,有沒有罪,你去和大人說。”衙役不由分說,用鐵鏈鎖了揚子。
揚子也不掙扎,只是一個勁地冷笑。
領頭的衙役大怒:“你個不識好歹的東西,我們以禮相待,你竟然敢嘲笑我們,得罪了那幫書生,你以爲你有好果子吃?”一個耳光,打得揚子口鼻流血。
揚子既不擦去臉上的鮮血,也不與衙役爭辯,他就像一株松樹,任由衙役將鎖鏈像藤條一樣纏繞在他的全身。
衙役們一路罵個不停,但揚子只顧擡頭看天,也不與衙役們爭辯。
順天府衙門前,聚集的書生越來越多,加上圍觀的百姓,總共有數百人,府尹面臨巨大的壓力。
揚子目不斜視,他昂首闊步,跨入府衙的大門。
府尹已經端坐在堂上,師爺頭戴氈帽,正在注視着揚子,而堂前的八九把椅子上,端坐着幾名書生,他們要不就是歪戴氈帽,要不就是鼻青臉腫,顯然是剛纔那羣在報社被打的人。
他們一個個眉眼含笑,都是善意地看着揚子。
“堂下何人?跪下說話!”府尹一拍驚堂木,兩邊的衙役也是口喝“威武”。
“稟大人,草民乃是《明報》的東主揚子。”揚子沒有下跪,他只是拱手相府尹行了一禮。
“跪下說話!”府尹再次拍了驚堂木。
“大人,他們緣何不跪?”揚子用手一指端坐兩側的書生們。
“大膽!他們是秀才舉人,乃是原告,你是被告,再不下跪,大刑伺候。”府尹大怒,他覺得自己的權威,遭到揚子的挑釁。
揚子依然不跪:“大人,按照大明的新政,在法律面前,國民一律平等,現在原告端坐堂上,大人因何讓草民下跪?”
府尹嘿嘿冷笑:“你創辦《明報》,宣揚妖言,鼓惑民衆,誹謗朝廷,現在又毆打生員,還敢與本官妄談平等?”
揚子據理力爭:“大人,大明不以言獲罪,草民是否違反大明的法律,要等大人審判之後,才能知曉,現在大人尚未審判,焉知草民觸犯律法?”
“看來,不動大刑,你是不知道什麼是平等,什麼是律法,來人!”府尹懶得與揚子理論,他扔下一片竹籤:“先打二十,如是再犯,加倍。”
“是。”衙役如狼似虎,就要按倒揚子。
正在這時,一名在衙門外巡視的衙役,急衝衝闖進來,他來到府尹的面前,低聲耳語幾句,又遞給府尹一張小小的紙片。
府尹頓時變了臉色,頭上冒出豆大的汗珠,雙手不住地顫抖,“這……”
“大人……”師爺湊過來,想要看看紙片上的文字。
府尹大驚,他一把揉皺了紙片,扔進嘴裡,吞了兩口吐沫,卻是吞嚥不下,紙片卡在喉嚨裡,就像這個“卡”子,上不去又下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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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府尹直翻白眼,師爺大恐:“快,倒杯溫水。”
衙役們找來茶水,讓府尹灌下,方纔解決了府尹的“白眼病”。
師爺疑惑,這到底是一張什麼樣的紙片?“大人……”
府尹擺擺手,讓師爺退下,他見衙役已經將揚子按到在地,正要行刑,急忙止住道:“你們先退下,待本官問清楚了再行刑不遲!”
衙役驚疑不定,只得放了揚子。
揚子心中懊惱,卻是看着府尹微微冷笑。
府尹轉過頭,假裝看不見揚子,“根據大明新政,所有國民,在法律面前一律平等,既然被告站立,原告也不得入座。”
“大人……”書生們也是發覺勢頭不對,原來這揚子,是迷霧一樣的人物。
府尹也不管書生們的疑慮,他大喝一聲:“來呀,撤去所有的座椅!”
八九名書生立在揚子的兩側,倒像是樣子的侍衛。
府尹讓原告和背個各自陳述。
聽完陳述,府尹一拍驚堂木:“原來是你們去報館搗亂,反倒誣告報館,你們被打,罪有應得,但報館已經在工部註冊,向戶部納稅,你們竟敢衝擊報館,擾亂正常的社會秩序,來呀,將這些吃飽了撐着、無事生非的書生們,拖下去,每人重杖二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