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名射擊的明軍士兵,卻像城頭髮生的一切和他們無關一樣,正低着頭快速裝填彈藥。
江湖的聲音再次響起:“漢軍兄弟們,蒙古人又少了兩名,只有你們勇敢地拿起手中的刀槍,割下蒙古人的腦袋,你們立即就會成爲大明的功臣,不要猶豫了,趕快行動,這是最後的機會了。”
城頭上本來有五名蒙古士兵,兩名蒙古士兵正探下身子,他們在觀測倒在地上的那兩名蒙古人,還有一名蒙古士兵靠在女兒牆上,他正憤怒地嚮明軍士兵放箭,口中叫囂着,罵着一些明軍士兵不懂的污言穢語。
兩名明軍士兵已經裝填好了彈藥,他們以目示意,雙雙舉槍向城頭瞄準。
“砰,砰。”
又是兩聲槍響,第三名蒙古士兵軟癱下去了。
江湖已經驚得說不出話來,這一眨眼的功夫,明軍就射殺了三名蒙古士兵,而城頭上的蒙古士兵卻無法還擊,難怪連嶽託都被明軍趕到科爾沁去了。
明軍士兵狠狠地瞪了江湖一眼,他才反應過來:“漢軍兄弟,機會已經不多了,趕快行動吧!用你們手中的刀劍,勇敢地刺向蒙古士兵,割下他們的首級,你們就將重新回到大明的懷抱,建奴、蒙古人欺負我們的日子,也將一去不復返了。”
“你們應該知道,廣寧已經被大明的軍隊團團圍住,你們只有這一條路了,這是你們自救的唯一機會。”
剩下的兩名蒙古士兵,終於明白了,他們的同伴都死了,死在明軍的火#槍之下。
他們再也不敢將腦袋探出女兒牆,而是趴在垛口,偷偷觀測城下的兩名明軍士兵。
江湖的嗓子已經喊啞了,但他的話還真起了作用。
城頭上的十多名漢軍士兵,不斷交換眼色,他們是城頭的守軍,刀槍早就握在手中。
兩名蒙古士兵趴在城牆垛口,正好背對着他們,後腦勺距離最近的彎刀不足三步,正是絕佳的機會。
一名漢軍士兵抖了抖手中鋥亮的彎刀,他看了看蒙古士兵,有看看自救的彎刀,到底不敢下手,蒙古士兵的兇悍,他是見識過的,一旦自己失手,必然遭到蒙古人的瘋狂反撲。
雖然蒙古士兵只剩下兩人,又處在失去同伴的悲痛和恐懼之中,他還是害怕。
不過,有人起了頭,就會有人更進一步。
兩名膽子比較大的漢軍士兵,相互使個眼色,他們屏住呼吸,像正在捕捉耗子的貓一樣,躬着身子,輕手輕腳地向蒙古士兵靠近,其他的漢軍士兵雖然看出他們的行動,卻是一動不動地配合他們。
也許是感應,他們來到蒙古士兵身後的時候,正猶豫着要不要揮刀砍下去,一名蒙古士兵恰好在回頭。
“你……”
兩名漢軍士兵大恐,他們呆了呆,身子幾乎不聽使喚。
條件發射。
他們的腦子攸地懵了,心裡反而忘記了害怕,他們都使出了十二分力氣。
兩柄彎刀高高舉起,分別砍向兩名蒙古士兵的脖子。
雙手的動作機械而僵硬,但要是殺人,已經夠了。
還在觀測城下的那名蒙古士兵,聽到同伴說話,他正要回頭,彎刀已經砍向他的腦後,他沒有防備,沒有任何躲閃和抵抗。
“喀嚓。”
彎刀不偏不倚,砍在他的脖子後面,椎骨完全斷裂。
彎刀從脖子後面砍入,卻從前面穿出。
那蒙古士兵的腦袋被直接砍下來,“噗通”一聲,摔到地面上,又打了兩個滾,在地面的摩擦下,翕動的嘴脣才鬆弛下來,但眼睛還是瞪得大大的,無限留戀地看了一眼這混亂的世界。
一股血柱沖天而起,先是飛向天空,又在重力的作用下急劇下落,噴了附近的漢軍士兵一臉一身。
他的身子還趴在女兒牆上,手指扶住垛口的泥土,直到血液幾乎流盡,身子才緩緩向後倒去,仰躺在地面上,和他死去的同伴們一同歡娛去了。
另一名蒙古士兵,正好面對着漢軍士兵的刀鋒,他本能地一閃,身子一偏,刀鋒砍在肩頭,深嵌在肩胛骨裡。
刀刃卡在肩胛骨裡,一時拔不出來,漢軍士兵只好鬆手。
蒙古士兵發出一聲悽慘的吼叫,他忍住劇痛,將手中的木弓砸在漢軍士兵的臉上,右手已經拔出腰間的彎刀。
“殺死他。”
一聲低沉的聲音破空而起,迴盪在蒙古士兵的周圍。
十多名漢軍士兵都圍攏過來,將那蒙古士兵圍在覈心。
蒙古士兵顧不上嵌在肩胛骨裡的彎刀,卻向正面的漢軍士兵撲過去,只要正面漢軍士兵退避,他就可以從這個決口衝出去。
正面的漢軍士兵果然被他的氣勢嚇倒,紛紛向左右兩邊退讓。
那蒙古士兵正暗暗得意:漢軍士兵,果然是草包,才這麼一嚇唬,就能殺出一條血路。
“噗。”
一柄彎刀,像長劍一樣從左側刺來,深深扎入他的腰眼,扎刀的漢軍士兵擔心被反撲,已經棄刀後撤,遠遠觀測着蒙古士兵的反應。
蒙古士兵呆呆地撫着腰眼處的刀柄,他已經放棄逃跑的打算,他知道,即使能逃出漢軍士兵的包圍圈,也逃不過血液的流淌速度,他是絕對逃不回軍營了。
他已經沒有疼痛感,整個身子僵在那兒,就這麼一動不動,突然,“噹啷”一聲,他的右手中的彎刀落到地上。
“噗。”
又一柄彎刀,從他的後背刺入,刀尖帶着血線從前胸透出,血線像露珠一樣,在刀尖上滾動着。
蒙古士兵低頭看着胸前的刀尖,刀尖正在迅速轉動着。
“啊……”
蒙古士兵最後發出一聲慘叫,身子向右一歪,“噗通”一聲,直挺挺倒在地上,從他身上冒出的鮮血,被摔成無數的碎片……
“我們殺了蒙古士兵了!我們殺了蒙古士兵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名年輕的漢軍士兵趴上女兒牆,用歇斯底里的聲腔向城下大叫,就像是受到過度的驚嚇後,終於見到自己的親人。
“殺了蒙古士兵?”江湖回過味來,“很好,你們救贖了自己,但城頭上的槍聲和蒙古士兵的慘叫,很快就會將更多的蒙古士兵吸引過來,現在趕快打開城門,放下吊橋,讓明軍進城,只有明軍才能對付城中的蒙古士兵。”
城頭上的漢軍士兵,就是木偶,而江湖的話,就是牽動木偶的那根細線。
城門“吱呀”一聲,緩緩開啓,兩名漢軍士兵站在城門洞內,等待着爲明軍士兵帶路。吊橋就像是延伸向天堂的那道彩
虹,緩緩落在杜文煥的面前。
“趕快進城,佔領城門,防止蒙古士兵反撲。”
明軍沒有下馬,直接騎着馬進了廣寧。城杜文煥有千餘騎兵,加上原來圍城的兩千步兵,一共有三千多士兵,差不多一個旅的兵力。
步兵進城後,都從馬匹上跳下來,端着燧發槍,在城門處圍成一個大大的“C”字形,將城門保護起來。
騎兵依舊端坐在戰馬上,護衛在步兵的兩側。
杜文煥走上城頭,五名蒙古士兵的屍體堆疊在一起,傷口還在流血,鮮血正沿着地面上的凹溝從城頭向城下流淌,十餘名漢軍士兵不安地看着大明的新軍。
“蒙古人是你們殺的?城門也是你們打開的?”
“是,將軍,我們在爲自己贖罪。”一名年齡超過四十的漢軍士兵,衝杜文煥一抱拳,身體向前大幅傾倒。
“嗯。”杜文煥點頭,目光從漢軍士兵的臉上一一掃過,“本來你們是大明的罪人,但你們用實際行動表達了懺悔之心,我會免去你們所有的罪過,對於發生在城頭的所有事情,我們還會論功行賞。現在,我們要去消滅城內的蒙古士兵,你們誰願意給我們帶路?”
“我,我,我。”
漢軍士兵紛紛舉起他們的右手。
杜文煥留下三百士兵把守城門,分出兩批士兵去搶佔東、西城門,接應城外的明軍,其餘的兩千士兵,全部在漢軍士兵的指引下,撲向蒙古人的大營。
蒙古人的大營在廣寧的東南,他們的主要目的還是防範南面的大明。
北城門密集的槍聲,顯然驚動了大營內的蒙古士兵,杜文煥行不多遠,就遇到一隊廣寧城的守軍,前面是兩百步兵,後面是五十騎兵。
“準備射擊。”
杜文煥也不問來者是誰,凡是擋住明軍道路的人,就是明軍的敵人,必須堅決消滅。
“將軍,步兵都是漢人。”江湖本來就是城中的漢軍士兵,對城中蒙古人和漢軍的服飾非常熟悉。
“漢人?”杜文煥仔細觀測了一番,發現騎兵都有皮甲,而步兵一個都沒有,這才相信了江湖的話,“你喊話試試。”
江湖吞了口吐沫,先潤潤嗓子,然後用沙啞的聲音向漢軍士兵喊話:“對面的漢軍兄弟們,我是漢軍的江湖,大批明軍已經入城,不要再做無謂的抵抗了,不要再給建奴和蒙古人賣命了,調轉你們的刀口,重新回到大明的懷抱吧!”
對面的漢軍士兵中,顯然有些人認識江湖,他們的步伐變得遲疑起來。
“漢軍兄弟們,鑲紅旗已經全軍覆沒,嶽託單人獨騎逃跑了,你們看看,城中還有建奴的士兵嗎?鑲紅旗沒了,女真人都跑了,我們還打什麼?”
“用你們的彎刀,割下蒙古人的腦袋,你們就是大明的有功之人。”江湖的嗓子快要卡火了,但漢軍士兵根本沒有要和蒙古人決戰的意思,“好吧,你們要是不敢殺蒙古人,那就閃到一邊去,睜開你們的眼睛,看看蒙古士兵在明軍面前,是怎麼灰飛煙滅的。”
“如果你們不聽勸告,繼續爲蒙古人賣命,明軍的槍口也會對準你們。”江湖失望了,漢人對女真人和蒙古人的恐懼,不是一天可以改變的,他用手摸了摸嗓子,都幹得能點火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