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崇煥隱在破碎的帳篷後,冷眼看着嗜血的戰場。
“軍座,建奴的損失早已過半了,要不要讓第四師衝上去?”
袁崇煥緩緩搖頭:“別急,嶽託還沒死心,讓他們再衝一衝,火炮雖然威力驚人,真正殺傷建奴的利器,還是要靠燧發槍,現在正是消滅建奴的關鍵時刻,現在殺一個,建奴就少一個。”
嶽託也感覺不對勁,烏達補落馬的一瞬間,他的心就想是掉進了冰窟,霎時冷得都能製造冰淇淋了。
明軍到現在還沒有傷亡,他並沒有看到他的勇士們放箭,而他的士兵已經摺損了一大半,連左梅勒額真烏達補都死了。
這明軍,怎麼越打越強?難道又要敗在袁崇煥的手下?
如果自己再失利,恐怕連復仇的本錢都沒了。
嶽託猶豫不決。
建奴的士兵還在猛衝,燧發槍還在不間斷髮射。
親兵看到他們的騎兵,原來是兩列長長的縱隊,現在只剩下兩小簇,終於忍不住了:“貝勒爺,我們的勇士快打光了,但還是沒能進入弓箭的射程。”
“快打光了?”嶽託瞪大眼睛,他的士兵只剩下兩個小黑點,他揮舞着手臂,“快,吹號,撤兵。”
“嗚……咽……”牛角號低沉又有些淒厲的聲音,終於吹響了戰鬥結束的號角。
建奴的騎兵停止了進攻,退出了燧發槍的射程。
“不好,建奴要逃跑。”
“發信號。”袁崇煥冷酷地看着垂頭喪氣的建奴騎兵。
杜文煥早就按耐不住了,從戰鬥一開始,他的士兵就全部上了馬背,隨時準備出擊,現在終於等到了信號。
“噠噠噠。”
更急促的馬蹄聲,風捲殘雲般的氣勢,萬餘第四師的士兵從東北角殺出,毫不猶豫地撲向建奴的殘餘騎兵。
建奴的騎兵加快了速度,拼命向嶽託靠攏,似乎哪兒纔是安全的地方。
建奴的騎兵速度雖快,但還是慢了一步,杜文煥的騎兵是從側面撲過來的,一下子將建奴的士兵分成兩段,大部分建奴的騎兵都逃出了杜文煥的追擊,只有最後面的百餘建奴騎兵尾巴似的被第四師切下來。
“別管後面,先追前面的建奴。”杜文煥一馬當先,第四師的士兵全力全部向北方追去。
寧顯龍急調兩翼的騎兵出動,包抄這百餘建奴。
百餘建奴騎兵被包圍在覈心,外面是數千明軍的騎兵。
女真士兵沒有一名投降,在銅牆鐵壁的明軍騎兵面前,他們反而解脫了,一個個拔出彎刀,準備與明軍肉搏。
“扔手雷。”寧顯龍大喝,他知道明軍的肉搏遠遠不是建奴的對手,必須先用手雷解決掉一些建奴。
裡層的明軍騎兵,每人向建奴扔了一顆手雷,由於距離太近,明軍都是瞄準建奴的身子扔的,大部分手雷都是落在建奴的馬背上,甚至建奴的懷裡。
“嘭、嘭、嘭。”
血肉橫飛,士兵墜地,戰馬驚鳴。
這百餘建奴,只有不到二十人還端坐在馬上,茫然地看着身邊的戰友一個個從馬背上跌落,他們已經習慣了墜馬。
建奴已經沒有恐懼,他們的眼裡是悲哀,是絕望,是絕望之後的豁達。
“殺,全部殺光他們,爲遼東的明軍和漢人百姓報仇。”寧顯龍下達了最後的命令。
明軍像百慕大的漩渦一樣,
旋轉着朝建奴蜂擁而去,中間的包圍圈越來越小。
建奴騎兵的戰鬥力在這一刻全部爆發出來,和明軍打了半天,他們終於迎來了出手的機會,而且還是他們最爲擅長的肉搏。
一名臉上長滿絡腮鬍須的建奴,接連砍翻數名明軍士兵,他的臉上、皮帽上、皮甲上,甚至後背上都是鮮血,不知道是明軍的,還是他自己的。
由於不斷向前衝突,他已經獨自陷入明軍騎兵的包圍,但他毫無所懼,手中的彎刀在身體的四面挽出無數道白光和紅光,挨近的明軍士兵不斷髮出慘叫。
明軍的人叢中閃出一名軍官模樣的人,他從懷中掏出腰間掏出一顆手雷,拔除引線,手雷發出“嗤嗤”的響聲,過了兩秒,他猛地將手雷扔向絡腮鬍建奴。
“嘭。”
手雷扔進絡腮鬍建奴的懷裡,在他的小腹處發生爆炸,手雷的碎片將他的皮甲炸得四分五裂,一大股殷紅的鮮血從他的小腹處猛竄出來,澆灌在馬鞍和馬背上,巨大的衝擊波,推得他從馬屁股上倒載下來。
戰馬遇到這麼近的爆炸,驚得一對後蹄雙雙跳起,又重重地砸下,正好踩在絡腮鬍建奴的小腹上,他的小腹已經對穿。
他張開口,想大聲呼喊着,卻是發不出聲音。
明軍一陣興奮,數名士兵驅馬上前,在絡腮鬍建奴的身上一陣踐踏,直將他的屍體踏成肉泥。
戰鬥漸漸平息,完全依靠單兵肉搏的建奴騎兵,在明軍巨大的數量優勢面前,也是無力迴天,當最後一名建奴緩緩從馬背上墜落的時候,明軍騎兵全部放下手中的馬刀。
“搶救傷兵,收割建奴的首級。”不知什麼時候,袁崇煥也過來了,他直接向槍手們下達了命令,他要儘快知道建奴的傷亡情況,好判斷嶽託還有多大的實力。
看到明軍的萬餘騎兵從東北角殺過來,嶽託明白了,袁崇煥不是要打敗他,不是要擊潰他,袁崇煥是要他的命,是要消滅整個鑲紅旗。
嶽託來不及等待撤退的那些騎兵,他左手一收繮繩,撥轉馬頭,雙腿緊住馬腹,大聲招呼親兵:“快走,向廣寧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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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官道上,有三股騎兵,嶽託帶着數十名親兵跑在最前面,在他的身後,大約一千步的地方,是正在狂奔的數百建奴騎兵,而這些建奴騎兵的身後,卻是萬餘第四師的騎兵在緊緊追趕。
數百建奴騎兵漸漸趕上嶽託和他的親兵,第四師和他們的距離漸漸拉遠。
建奴的馬匹基本上來自蒙古的科爾沁部,而且都是優良的戰馬。大明的戰馬主要也是來自蒙古,是用茶葉、糧食、布匹和蒙古各部交換來的,但蒙古人是馬背上的民族,深知優良戰馬的重要性,最好的戰馬他們是不會拿出來交換的。
而且,第四師的士兵雖然都有戰馬,卻不是真正的騎兵,他們只是騎馬的步兵,戰馬只是他們的交通工具,而不是戰鬥的工具。
看着自己和建奴的距離逐漸拉大,杜文煥急了,嶽託就在前面,抓住嶽託,比殺死幾個牛錄額真、甲喇額真、梅勒額真可是划算多了,“嶽託就在前面,抓住嶽託,賞銀千兩。”
第四師中有一部分是真正騎兵,他們從隊伍中脫穎而出,漸漸衝到隊伍的最前面。
杜文煥隨着騎兵,追在隊伍的最前面,第四師師長沈士強緊緊跟在杜文煥的身邊。
“士強,我隨着騎兵一道追擊,你去後面收拾大軍,注意,只要主
力還在就行,少量掉隊的士兵暫時不要管,讓他們自己追上來。”
“軍座,還是我在前面衝吧!軍座在後面指揮主力。”沈士強一邊說,步伐卻沒有慢下來。
“不,士強,嶽託很可能就在前面,他可是鑲紅旗的旗主,不好對付。不用爭了,讓後面的士兵儘快趕上來,我們的騎兵,也許還不是建奴的對手。”
“是,軍座。”沈士強放緩馬匹,退出騎兵陣營。
不知什麼時候,杜文煥發現,他和嶽託之間的距離縮小了,原來已經拉大到三千步左右,現在目測應該不到兩千步了。
“快,建奴就在前面,嶽託就在前面,他們的馬匹跑不動了。”杜文煥催促着。
看到與建奴的距離縮小,明軍士兵也還是士氣高昂,傳說中戰無不勝的建奴騎兵,現在被明軍追得像狗一樣落荒而逃。
距離在繼續縮小,杜文煥越來越期待與嶽託的殘兵對決了,他向身後看了看,沈士強的主力就在後面不遠的地方,如果追上嶽託,只要自己的士兵能支撐起一刻,主力就會趕上來。
“軍座,快看,建奴在幹什麼?”
杜文煥順着親兵手指的方向向前看,一小隊建奴士兵停止了奔襲,就停在道路的中央。
“建奴這是要幹什麼?難道要和我們決戰?”杜文煥搖搖頭,不像,如果建奴建奴要決戰,不會派這麼點士兵,第四師的騎兵有兩千多士兵,而道路中央的建奴士兵,不過百人,建奴的戰鬥力再強,也不能以一敵二十吧?
這百名建奴一直盯着明軍的騎兵,而其他的建奴卻是一刻不停,杜文煥明白了,“建奴這是要阻擊我們,他們可能要放箭,大家散開。”
明軍的騎兵迅速向兩邊散開,現在他們是在平原上,到處都可以跑馬。
明軍快要趕上建奴的這股騎兵時,建奴開始向前逃跑。
“咦?他們這是要幹什麼?”
杜文煥的話剛落,就聽到有明軍慘叫,隨後從馬上摔下來。
“建奴放箭了,大家小心。”
其實杜文煥的話等於沒說,明軍現在沒有任何防護措施,沒有鎧甲,沒有盾牌,吉斯小心了,人的反應速度也遠遠比不上弓箭。
好在明軍人多,死傷一些沒什麼關係。
明軍士兵不斷用手中的馬刀挑開射向自己的箭矢,但建奴的士兵力氣大,又慣於在馬上射箭,不斷有明軍士兵從馬上摔下來,離開追擊的隊伍。
杜文煥十分着急,燧發槍無法再馬上瞄準,現在的明軍只能被動挨打,除非追上去,和建奴肉搏。“大家快點,向建奴靠上去。”
建奴的騎兵雖然擅長馬上放箭,但他們現在是向後面放箭,身體彆扭,準頭自然就差些,而且放箭的時候,馬匹的速度會稍稍放緩。
明軍終於靠上了這股建奴騎兵,雙方展開了肉搏,雖然明軍的肉搏遠遜於建奴,但被建奴的弓箭射得毫無還手之力,就是菩薩也會生氣的,明軍圍着建奴,從四面砍殺。
突然建奴的一匹戰馬無端摔到,口吐白沫,將這名毫無防備的建奴遠遠地摔在地上。
杜文煥恍然大悟:建奴與袁崇煥的的第二師激戰了大半個上午,馬匹已經不堪重負,而第四師卻是以逸待勞,難怪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前隊留下,擊殺建奴,後隊不要停留,繼續追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