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老韓狠狠拍了一下自己大腿,把自己打得呲牙咧嘴的,“這幾天我做案情分析的時候,就感覺漏了什麼東西,現在你一說,我就明白了。就是現場,太乾淨了,按照作案時間來算,天亮之前,李大昌一個人根本就不可能把現場收拾的那麼幹淨,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董成斌說道;“他有同黨!”
“對!”劉海拍拍老韓肩膀:“老韓,你有沒有注意到,昨晚抓捕李大昌的時候,他家很乾淨,乾淨得讓人難以想象。”
老韓點頭:“注意到了,像那麼幹淨的家庭,在城市都很少見,何況是農村。”
劉海說道:“李大昌的同黨,很可能就是他老婆。”
董成斌說道:“理由!”
劉海說道:“他家太乾淨了,乾淨的不太像話。他老婆很可能有潔癖症,也只有患潔癖症的人,纔會那麼細心,把案發現場打掃得那麼幹淨,不留下一絲痕跡。”
董成斌抓起電話,快速撥了一竄號碼。
很快對方接通,“你好,這裡是裕蘭鄉派出所。”
董成斌說道:“我是董成斌,讓你們所長接電話。”
他的話音剛落,聽筒裡就傳來另一個聲音:“董局,我是閆崇宇!”
董成斌說道:“李大昌的老婆,在滅門案中,很可能是同犯,馬上對她實施控制。”
“是!”閆崇宇掛斷電話。
董成斌放下電話:“你們兩個辛苦一點,再去一趟吧。”
“是!”劉海和老韓同時敬了個禮,轉身就往外走。
老韓見到車上還有個人,愣了一下。緊接着就認出沈川來了,神情突然變得有些尷尬。
沈川笑着說道:“韓警官,咱倆也算是不打不相識。”說着伸出手,“之前的不愉快,就讓他過去吧。現在開始,重新認識一下,我叫沈川。”
畢竟是幹刑警的,而且還是老刑警,尷尬的情緒瞬間就掩飾住了,跟沈川握了握手:“我叫韓堅,叫我老韓就好。”
劉海問道:“怎麼,跟我們去溜達一趟嗎?”
沈川說道:“去唄,反正我也沒啥事。只是,你們不用吃點什麼在走嗎?”
老韓揉了揉肚子,“去小回民那裡買幾個包子吧,我胃有點疼,撐不住啊。”
雖說才四十來歲,正當壯年。但幹警察的,尤其是刑警,有了案子,總是飢一頓飽一頓,有的時候,兩三天睡幾個小時,身體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餓時間長了,胃就疼。
小回民羊湯就在國道邊,開車順路就買了。老韓吃飽之後,把劉海換了下來,他去開車。
裕蘭鄉,李大昌家大門外圍着很多人,一個個的伸脖子往裡看。
“真是作孽啊,李大昌死有餘辜,可這孤兒寡母的怎麼活。”
“可不是,這李大昌平時看着老實巴交的,罵他一句,他也是隻是一笑。可沒想到,他的心那麼狠毒,把老喬一家都殺了。”
一個男人看着幾個老孃們兒,眼神很猥瑣的,在幾個老孃們兒胸部和臀部掃:“你們就慶幸吧,要是李大昌沒有被抓,你們誰罵過他,以後就有可能把你們都殺了。”
幾個老孃們兒都沒看他一眼,“王家的,你跟李大昌家關係不是錯嗎?你怎麼不進去看看啊,安慰安慰李大昌媳婦。”
這個王家媳婦臉色頓時就有點不好看了,“人家出了這麼大事,我進去填什麼亂。”說完轉身就走了。
“呸!”說話的女人對着王家媳婦吐了口唾沫,“以前有點事,就找李大昌兩口子幫忙幹活,就跟使喚傻子一樣。現在出事了,就像不認識了一樣,還真是現實啊。”
“警察怎麼又來了。”只見一輛都快要散架的212吉普車由遠及近的開了過來。
整個裕蘭鄉,就有三輛車。兩輛212和一輛普桑,其中一輛212和普桑是鄉政府的,還有一輛就是派出所的。所以,只要是裕蘭鄉的人,無論年紀大小,都認識這三輛車。
很快,212停在了李大昌家大門口,所長閆崇宇還有兩名民警下了車,推開遠門,走了進去。
坐到到現在,李大昌的媳婦都沒睡,只是坐在炕頭,傻愣愣的看着屋頂,就這樣保持這一個姿勢十多個小時了。
當她看到警察進來的時候,眼睛終於動了,緊接着眼淚刷的一下留了下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們肯定還會回來。”
作爲警察,閆崇宇不該同情犯罪分子,哪怕是個女人,既然她做了惡,就要承受惡的後果。但他是裕蘭鄉土生土長的,從小就認識李大昌,包括被李大昌殺了的油坊老闆,喬啓立。雖然小時候沒有交往,但大了,他當上了警察,並且回到了自己家鄉。跟兩個人自然就有了接觸,當時他看到喬啓立一家子被殺,現場慘烈得讓他都掉了淚。
那幾天,他拼了命的找線索,希望儘快抓到兇手。可當確定李大昌是兇手的時候,他的心還是一痛,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即使抓捕的時候,他都沒有進去,而是在外面守着。
剛剛,他又接到了縣局電話,李大昌那個出了名愛乾淨,見到誰都先笑的媳婦,居然是同案犯。他怎麼想都覺得,是不是搞錯了,這個女人怎麼會是同案犯,會去殺人呢?當她看到這個女人的樣子時就明白了,或許她真的參與了這次滅門慘案。
閆崇宇都不知道自己的心是什麼感覺了,想說什麼,但又不知道說什麼,最後長長嘆口氣:“把她帶走!”
兩名民警給李大昌媳婦戴上了手銬,“走吧!”
當李大昌媳婦戴着手銬,被民警押出來的時候,外面看熱鬧的老百姓頓時一片譁然。
“怎麼回事,李大昌媳婦怎麼也被抓了。”
“還用問嗎?警察都抓她來了,肯定跟喬家被殺案有關唄。說不定,她也參與了。”
在人們的嗡嗡議論聲中,李大昌媳婦看了一眼自己的家,被押上了車。
“這破路啊!”老韓把車駛進了派出所院子,跳下車就開始活動身體,“骨頭都顛散架了。”
劉海說道:“要是沒有重要的事,我這輩子都不想走這條路。”
沈川嘴裡叼着煙,“我覺得還好啊,估計是你們年紀大了。不像我,年輕身體好。”
“臭不要臉的!”劉海一拍在一邊笑的老韓,“別搭理他。”
兩人進了派出所,很快就把李大昌媳婦提了出來。
閆崇宇說道:“張連菊,好好看看家鄉吧,估計你這輩子回不來了。”
張連菊,也就是李大昌的媳婦,真的就瞪大了眼睛,看着四周,然後仰頭看着天空,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冰冷的空氣。
“撲通!”張連菊突然跪在了閆崇宇面前,閆崇宇急忙躲開,想把她扶起來,但怎麼扶都不起來。
閆崇宇有些生氣了,“你這是幹什麼,快點起來。”
張連菊哭着說道:“閆所長,我知道我罪大惡極,可是後悔已經晚了。你幫我給我父母帶個話,就說女兒不孝,不能給他們養老送終。還有,照顧好李桐,把她養大成人,一定要告訴她,不管生活多苦,都要好好活着,千萬不要走上犯罪的路……”
閆崇宇點頭,“起來吧,我答應你。”
“砰砰砰!”
張連菊給閆崇宇重重磕了三個頭,腦門兒都磕青了,然後爬起來,自己上了車。
劉海和老韓對視一眼,心情也變得有些複雜。但兩人什麼案子沒接觸過啊,也僅僅是嘆口氣,然後就情上了車。
李大昌被送到了看守所,在裡面吃了第一頓飯之後,又被提了出來,送回了縣局。當他再一次被送進審訊室,看到劉海和老韓的時候,心頓時一沉。
劉海拿出煙遞給李大昌,然後又給他點燃:“你應該能猜得到,我們再一次提審你,肯定是案子上又有了重大發現。”
李大昌拿着煙的手一抖,雖然很輕微,但正在仔細觀察他的劉海和老韓都注意到了。
“我真不知道,所有的我都交代了,沒有任何隱瞞。”
老韓說道:“我們發現,你還有同案犯。”
“沒有!”李大昌神情又有急,突然感到不妥,神情頓時放鬆下來,“怎麼可能,都是我一個人做的,沒有同黨。”
劉海說道:“你媳婦張連菊已經交代了,你的隱瞞沒有任何意義。”
李大昌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強笑着說道:“我殺人,跟我媳婦有啥關係啊。她第二天才知道的,哦,我知道,她包庇我這個犯罪分子。能告訴我,她要判幾年嗎?”
劉海嘆口氣,把筆放到桌子上:“如果你什麼都不說,根據她的交代,可不是判幾年的問題,而是會跟你一起,被送上刑場。如果你老老實實交代,有些細節肯定對你老婆有利,或許她能活下來。”
李大昌身體裡的力量,好像瞬間被抽空了樣,然後開始嚎啕大哭。自始至終,他表現的都是那麼淡定,那麼的無所謂。可現在聽到,他老婆被抓,可能也面臨着死刑,徹底的崩潰了。
“是我對不起她,我殺了喬啓立一家子,也害了她。”
劉海和老韓誰也沒說話,只是等待着,等待李大昌平靜下來。
“不是我李大昌吹,整個裕蘭鄉比我能幹的沒幾個,雖說沒有大富大貴。但是生活,在鄉里也是數得着的。有一個愛乾淨又好看的老婆,還有一個聽話乖巧的女兒。我感覺我上輩子,肯定是做了什麼了不得的好事,這輩子才能取到這麼好的媳婦,有一個這麼乖巧聽話的女兒。
可自從我迷戀上麻將,陷進了賭博後,我就開始脫離了正常生活。我總是輸,越玩越大,越陷越深,最終欠下了好幾萬元的債務,這也讓我走上了不歸路……”
當劉海和老韓在審訊室出來的時候,已經五點多了,外面天已經黑了。然後兩人打算出吃點東西,就看到沈川靠着辦公樓大門抽菸呢。
“我艹!”劉海問道:“你怎麼沒走?”
沈川撓了撓鼻子:“等你呢,我往家裡打了個電話。我媽說明天就過年了,你今天要是沒地方去,就去我家吃,正好晚上一起看省臺春晚。”
老韓說道:“春晚有什麼好看的。”
沈川一笑:“往年可以不看,但今年必須得看。尤其是咱萊清人,不看肯定會後悔。”
老韓奇怪的說道:“不看晚會,有什麼好後悔的。”
劉海笑着說道:“你不知道,這小子寫了兩首歌,弄了個樂隊,然後被省臺邀請參加今年的春晚。今晚,他們就會出現在電視上。”
老韓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問道:“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沈川說道,“樂隊成員,可都是咱萊清人,所以,必須要看。”
“必須的!”老韓高興的哈哈大笑,“我閨女非常喜歡唱歌,而且唱得還不錯呢。要是讓她知道,咱萊清有個樂隊上了春晚,肯定會興奮的又蹦又跳。”
劉海看着老韓:“怎麼辦啊,咱是出去吃啊,還是你回家,我去他家。”
老韓說道:“我回家吧,今天都二十八了,飯店估計也都放假。”
“行吧!”劉海擺擺手,“祝你新年快樂,過完年初五再見。”
“新年快樂!”老韓笑着給劉海和沈川百年,然後邁步走向大門。
沈川和劉海上了車:“還順利吧。”
劉海啓動車子:“順利,這一次李大昌全都交代了。真是沒想到,這麼一個心狠手辣的犯罪分子,心中也有柔軟的一面。聽到他老婆被抓,很有可能被判死刑,嚎啕大哭。之前,這個傢伙可一直都表現得無所謂。”
沈川問道:“她老婆參與的不多吧。”
劉海點頭:“敲門,清洗現場。不過,一下子死了五個,作爲同案犯,活着的機率不大。但有一個重要的細節,就是作案之前,他老婆勸過他不要這麼做,他沒聽。如果法官能採信的話,應該還有一線生機。”
沈川嘆口氣:“明天過年了,不打算回家?”
劉海說道:“回家啊,明天早上的車,晚上到家。能趕上看春晚,吃餃子。”
林美芳把飯都做好了,就等着沈川和劉海來呢。
周愛玲和唐慧寧還有沈禾小丫頭,正在院子裡擺煙花,準備燃放呢,就看到沈川和劉海來了。
“哎呦,終於回來了。”唐慧寧笑着說道,“我以爲你們找小妞,沒有錢給人家,被人扣下來了。正準備報警呢,哪個小妞那麼大膽子,連警察都敢扣。”
沈川笑嘻嘻的說道:“可不是,差點就被人扣下。要不是我身邊這位大吼一聲,我是警察,把人給震住了,還真回不來了。”
“少貧!”周愛玲拿着半截菸頭,也不知道誰抽的,一手捂着耳朵,一手探出多長去點菸花,“你們快點進屋,我要點了。”
沈川都進屋了,突然又悄手悄腳的走了回來,站在周愛玲身後,突然喊道:“砰!”
“啊!”周愛玲嚇得一聲尖叫,蹦起多高,扔掉手裡菸頭,轉身就要跑,然後一頭撞進沈川懷裡。
“哈哈哈……”
沈禾和唐慧寧捂着肚子哈哈大笑,一點都不顧及形象。而沈川笑得更是肆無忌憚,然後他就樂極生悲了。
“嗷”的一聲慘叫,腰間的軟肉被周愛玲狠狠掐了一把,然後還不解恨,一低頭,一口咬在沈川脖子上。
“讓你嚇唬我。”
沈川一手揉着脖子,一手揉着腰,哭喪着臉說道:“最毒婦人心,下手也太狠了。”
周愛玲得意的哼了一聲:“該,誰讓你嚇我。”然後看到沈川還在揉,有開始心疼了,“還在疼啊。”說着掀開沈川衣服,用小手給他揉着。
“還疼不疼了。”
“哎呦喂!”唐慧寧假裝捂着眼睛往屋走,“真受不了你們兩個了。”
沈禾一吐舌頭;“這裡還有個未成年人,你們要注意影響啊。”
“啪!”周愛玲在小丫頭腦袋上拍了一下,“既然少兒不宜,那就不要看,回屋去。”
“哎呀!”沈禾捂着腦袋,搖頭晃腦的也回了屋,“真是悲哀啊,未成年人一點人權都沒有。不但捱打,還讓我回屋。”
劉海進了屋,跟林美芳打了個招呼:“嬸兒,過年好。”
按照兩家的關係,他應該管林美芳叫姑。但林美芳並不知道他身份,他也不想打擾林美芳平靜的生活,所以還是把身份隱瞞下來的好。等明天回家,他在把林美芳的事,跟家裡說說,看看家裡是什麼看法。或者,家裡出面,能夠調節林美芳跟家裡的矛盾。
其實他不知道,林美芳跟家裡的矛盾已經緩和了很多。雖然聯繫的少,但這幾年,過年的時候都會打個電話回去。
沈其榮在屋裡出來,見到劉海,笑着說道:“小劉來了!”
劉海說道:“沈主任,過年好!”
沈其榮臉一板,說道:“你叫她嬸兒,卻叫我沈主任,這說不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