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橘沫挑挑眉毛,並沒有回,很平靜的鎖了手機屏幕,朝別墅走了進去。
那廂,方靜禕憤憤的握着手機等着靳橘沫回覆,可十幾分鍾過去,都沒等到靳橘沫的短信。
方靜禕咬緊了牙根,手指在手機屏幕上滑動,編輯消息洽。
可將要點擊發送,方靜禕忽的愣了愣,擰眉,將編輯好的消息刪除,翻回靳橘沫之前發來的消息。
仔細看了遍短信內容,方靜禕猛地拉下臉,這才知道原來靳橘沫和容墨琛已經回國,並且現在就在z市鈐。
她這個親生母親竟然連自己兒子的行蹤都要通過他人之口得知,還真是夠諷刺!
方靜禕握着手機冷笑,轉身回屋換了身出門的“戰袍”,讓司機送她去了容氏集團大樓。
容氏集團總裁辦公室,文馥將煮好的黑咖送了進去,把黑咖放在坐在大班椅上微垂眸嚴肅翻看文件的男人順手的右手邊,看着男人沉鐫英美的側臉,聲音下意識放得很輕,“總裁,您的咖啡我給您送過來了。”
容墨琛沒出聲,好似根本沒聽到文馥的話。
文馥輕抿了口下脣,“您什麼時候回國的?印尼分公司的事處理好了?”
容墨琛翻開文件的動作微頓,擡起冷沉的黑眸,面容嚴峻盯着文馥,出口的聲音比南極的冰塊還冷還硬,“文特助是在提醒我,我有什麼行動,做了什麼事,都要一一跟你報告?”
文馥臉色驀地一僵,惶然的低下頭,“您誤會了總裁,我沒有那個意思,我只是有點好奇”
“我請你來,是讓你來發揮好奇心的麼?”容墨琛冷眼的盯着她,絲毫不顧及文馥已經慘白的臉和狠顫的睫毛,“僅此一次,再有下一次,文特助也沒必要再來容氏上班!”
冷汗在掌心裡攥滿,文馥臉龐戰兢的輕抖,“是屬下僭越了,並且,屬下保證不會再有下一次。”
容墨琛繃着臉,幽邃的黑眸再次落在手裡的文件上,“出去。”
文馥顫抖的吸氣,點頭,微弓着身,往後退了幾步,才轉身快步離開了總裁辦公室。
辦公室房門關上的聲音傳來,容墨琛擡眸,黑瞳冷鷙的盯着辦公室闔上的門板。
站在辦公室門外,文馥攤開戰慄的雙手,矇住了蒼白的一張臉,清瘦的身體仍止不住的輕抖。
“文特助?”
驚疑的聲音從一側傳來。
文馥面上的雙手微僵,放了下來,偏頭看向朝這邊走來的女人。
女人一身典雅婉約的輕薄唐裝,米白色上好的絲綢布料,唐裝上是手工繡制的海棠,一看就是出自大師之手,價格不菲。
文馥微眯眼,嘴角卻微微翹了起來,“容夫人。”
方靜禕走到她面前,狐疑的盯着她蒼白的臉看了會兒,“被訓了?”
文馥輕笑,“總裁對下屬要求嚴格,態度難免強硬些,我已經習慣了。”
方靜禕點點頭,也沒工夫關心一個員工的心情,伸手就要去推門。
“容夫人。”文馥忙道,“您不能進去!”
方靜禕伸出的手微停,不解的看着文馥,“爲什麼?”
文馥抿脣,眼裡透着爲難,“容夫人,總裁之前有過吩咐,如果是您找他,就,就不能讓您進去,還請您不要爲難我。”
聽話,方靜禕本來就帶着不滿來的情緒瞬間又被怒火填充,猛地捏緊手裡的皮包袋子,冷笑漣漣,“他竟然做到這一步!”
“容夫人”
方靜禕臉色青黑,雙眼屈辱的盯了眼辦公室房門,什麼都沒說,挺直背脊轉身便朝電梯走了過去。
方靜禕自詡清高,既然容墨琛已然做到這一步,她也不會丟下顏面非要見他不可!
他把她當仇人,當過街老鼠避而不見!
那就別怪她把事給做絕了!
文馥眯緊眼,象徵性的追了幾步,“容夫人,容夫人”
方靜禕聽到文馥的話,反而更是加快了步子。
方靜禕要面子,被自己的兒子拒之門外於她而言本就屈辱至極,她可不想自己狼狽的模樣被一個小小的特助窺探了去!
自尊心上,她決不允許自己這麼丟臉的一幕被他人瞧見!
文馥見方靜禕走進電梯,才停止了往前的步伐。
看着電梯在自己面前緩緩闔上,文馥嘴角冷勾了下,神色平常的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別墅,靳橘沫正窩在臥室陽臺上的懶人沙發裡和剛起牀的兮兮寒寒視頻,手邊的手機忽的震動了起來。
靳橘沫雙眼自然的掃了眼手機屏幕,而後視線便微微定在了手機屏幕上那一串數字上。
這串數字於現在的靳橘沫而言,已經不算陌生。
畢竟早些時候,這串數字頻繁的出現在她的手機屏幕裡。
“沫沫,我先帶兮兮和寒寒洗漱吃早餐,之後再視頻行麼?”容正豐精氣神十足的出現在視頻框裡,笑眯眯的對靳橘沫說。
靳橘沫微微抽回目光,看着容正豐輕輕點了點頭,“好啊。”
“媽咪,待會兒見噢。”兮兮衝她揮了揮小胖手,而後便被容正豐從牀上抱走了。
寒寒湊近視頻,一張白生生的小臉瞬間佔據了靳橘沫整個屏幕框,“媽,我關了。”
“嗯。”靳橘沫溫柔的伸手隔着屏幕摸了摸寒寒的小臉。
關上電腦,靳橘沫有些怔然的看着鍥而不捨響着的手機,隔了好一會兒,才輕擰眉接了起來。
“靳橘沫,我現在終於明白,爲什麼我第一次見你就莫名其妙不喜歡你的原因。因爲你,我懷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來的親兒子不認我,因爲你,我現在是他最不待見的人!對於這個結果,靳小姐你應該很滿意吧?”
方靜禕冷怒的聲音通過手機傳來。
靳橘沫眉間的褶皺更深,語氣卻清淡,“看來現在所有令方女士感到不愉快的事,都是我的原因了?”
“你不用這麼陰陽怪氣的跟我說話。你自己做了什麼事,你自己心知肚明!”
“我不明白。方女士要找誰遷怒,發火,泄憤,我管不着,但如果對象是我,很抱歉,我不是誰的出氣筒,更不是受了氣能忍氣吞聲的人。方女士如果繼續跟我說一些我聽不懂的話讓我覺得不舒服,那我只好掛電話,並且拉黑您。”靳橘沫出口的聲音亦是冷了冷。
“你太囂張了”
“方女士就當我囂張好了。沒別的事,抱歉,恕我不能奉陪。”靳橘沫說完,拿下手機便要結束和方靜禕的通話。
“靳橘沫!”
靳橘沫指腹已經放在掛斷按鈕上,方靜禕崩潰尖叫的聲音刺破手機驟然傳來,隔着屏幕,靳橘沫都能感受到方靜禕此刻瘋怒的模樣。
靳橘沫掛斷的動作微頓,猶豫了半響,才重又將手機貼回了耳邊。
“你算什麼?靳橘沫,你到底算個什麼東西?我是他的親生母親啊,他爲了你,他爲了你怎麼能對我這麼殘忍?他怎麼能對他的親生母親這麼殘忍?!”
方靜禕刺耳的怒叫聲擲進耳裡,叫靳橘沫皺緊的眉頭攏得更深。
“就因爲我不同意你跟墨琛在一起,你就在中間挑撥我和墨琛的關係,讓他跟我斷絕母子關係,現在更是連見都不肯見我一面,光是這一點,光是這一點,我絕不會退步,讓你嫁進容家!像你這種卑劣的女人,有什麼資格做容家的兒媳婦?”
“你趁早死了這條心,帶着你那兩個父不詳的野種滾出z市!”
“我告訴你靳橘沫,只有我方靜禕活着一天,我絕不會眼睜睜的看着你嫁給墨琛,哪怕是搭上我這條命,你也休想得逞!”
“你讓我噁心,噁心透頂!”
“”
通話已經結束許久,靳橘沫仍舊保持着手機貼在耳邊的動作。
方靜禕的話一遍一遍的在耳邊嗡嗡的響,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格外清晰。
從腳心涌出的寒意層層穿透,順着血脈蔓延到了心臟。
心口的位置像是結了冰,陣陣涼意散開到四肢百骸。
靳橘沫輕聳起了肩,臉白如雪。
不知道是太冷還是怎麼,一股幾乎要衝破她喉管的腥意兇猛的涌了上來,靳橘沫捂住嘴,朝洗手間衝了去。
十根手指白得透明虛弱的撐在洗手檯上,靳橘沫吐到虛脫,卻仍舊無法驅散喉嚨裡的嘔意。
手機鈴聲乍然從外傳來,靳橘沫一雙猩紅的桃花眼閃過一抹不明顯的驚惶從洗浴室外看出去,十根手指驀地扣緊了洗手檯的邊沿。
手機鈴音消止,室內恢復寧靜時,靳橘沫緊繃的臉才緩鬆了分。
虛弱的轉了個身,腰身靠在洗手檯邊沿,靳橘沫雙眼殷紅卻也空洞。
你趁早死了這條心,帶着你那兩個父不詳的野種滾出z市
哪怕是搭上我這條命,你也休想得逞
你讓我噁心,噁心透頂
靳橘沫驀地閉上眼,心臟的位置像是被一雙冰冷的大手用力在撕扯,不是疼,是恐慌,恐懼。
靳橘沫這一刻是無助且茫然的。
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讓方靜禕這麼討厭她,不惜用死亡來反對她跟容墨琛在一起?
是因爲她剛開始爲了錢出賣自己給容墨琛,還是她的態度。
靳橘沫垂下頭,眼角的酸脹感在不斷逼近她情緒的臨界點!
就在這時,房門小心叩響的聲音從臥室門口傳來。
靳橘沫緩緩打開雙眼,拼盡全力壓制喉嚨裡的喑啞,“有事?”
“小姐,您沒睡着啊。”譚玉說着,便推開房門走了進來。
許是靳橘沫太好說話,譚玉和其他三個丫頭在靳橘沫面前也越是不避諱了。
聽到開門聲,靳橘沫忙轉了身,撥下別再而後的短髮,微微遮住了半邊臉,輕吸氣,“譚阿姨,有事麼?”
譚玉還在房間裡四處找靳橘沫,咋一聽靳橘沫的聲音從洗浴室傳出,愣了下,雙眼看向洗浴室的方向,就見靳橘沫站在洗手檯前,像是在照鏡子。
譚玉不疑有他,微笑着走過去,“剛纔容先生打您的手機,您沒接聽,擔心您又在陽臺睡着着涼了,特意打別墅的座機讓我上來看看。”
靳橘沫神情驀地一怔,桃花眼微晃,看着鏡子裡臉色虛白的自己。
“容先生對您可真好。”譚玉站在洗浴室門口,笑着感嘆道。
靳橘沫垂下下巴,聲音淡到虛無,“是啊,他對我很好,比我對他,好太多太多。”
聽到靳橘沫的話,譚玉好笑,“小姐怎麼會這麼覺得,在我看來,小姐對容先生也是很好的,您看,您給容先生生了一對可愛的兒女,再過幾個月,又要給容先生添個公子或是小姐。興許小姐您覺得這沒什麼,生孩子是個女人都能生。可生孩子那份疼,可不是每個女人都願意經受第二次的。”
靳橘沫蒼白的嘴脣扯了下,低頭柔軟的看着自己的肚子。
緩了會兒,靳橘沫轉頭看着譚玉,“容先生還說別的了嗎?”
“容先生說午餐前他就回來陪您。”譚玉笑着,真心替靳橘沫高興。
靳橘沫臉上的蒼白少了分,鸛骨多了抹粉紅,輕勾起嘴角。
十一點過,容墨琛便離開公司回到了別墅。
譚玉從廚房探出身子看着容墨琛,神情可沒有在靳橘沫面前時的輕鬆,語氣也恭恭敬敬的,“容先生,您稍等一會兒,午餐馬上就好了。”
容墨琛微點頭,嗓音淡漠,“小姐呢?”
“小姐在房間休息。”譚玉說。
容墨琛沒再說什麼,邁動長腿朝樓上走了去。譚玉看着容墨琛上樓,才吐了口氣,繼續做午飯。
容墨琛推開主臥房門進去,一眼便看見了大牀上微微凸起的一小團。
冷淡的黑眸浮現柔軟,容墨琛輕帶上房門,緩步朝大牀走了過去。
高大挺拔的身形站定在牀側,容墨琛眸光清柔凝着牀上安心熟睡的小女人,薄薄的雙脣微扯,委下身子坐在牀沿,伸出一根修長食指輕扶她微微皺着的眉。
許是剛從外回來,手上帶着絲涼意,指腹一碰到她的額頭,她便微微打了驚戰,原本輕皺的眉頭瞬間皺得很緊,兩片輕張的脣也隨即含緊了。
容墨琛雙瞳微怔,收回了手,坐在牀邊安靜的凝視着她。
可幾分鐘過去,她的眉頭仍是緊緊皺着,絲毫沒有舒展的趨勢。
容墨琛抿脣,不由又伸出一根手指,撫上了她的眉心,動作溫柔至極,一點一點撫平她眉間的皺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