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森林行省,紅楓星。
“劍魚號船票,末等艙,明天早上九時出發,航程47光年,目的地是河越三號堡壘,距離巨熊堡壘大約23光年。1800星盾一張,你要不要?”
說話的人叫王三,這是外號,具體叫什麼,劉睿不清楚,這傢伙的路子廣,總能搞到一些低價船票。
不過,即使是1800星盾一張末等艙船票,對劉睿來說,也還是太貴了。
“能不能便宜點?”
“愛要不要,土鱉!”王三根本不給還價的機會。
劉睿心中一滯,咬牙道:“那就來一張吧。”
雖然三號堡壘距離河越中心還有23光年的距離,但終歸已經是行省內部,船到橋頭自然直,他總能想到辦法的
這麼想着,劉睿拿出一個小小的錢袋遞給王三:“1800星盾,100星盾有10枚,50星盾的8枚,剩下都是10星盾、5星盾的零錢。你點下吧。”
王三看了下髒兮兮的小錢袋,一臉嫌惡,他捏着袋角,將裡面的硬幣抖落出來,然後立即將錢袋扔的遠遠的:“一股子土腥味,可薰死我了。”
劉睿只當沒聽見,在地球聯邦的時候,他是受人尊敬的精英人物,年少有成,人人羨慕,但在離故鄉數千光年的紅楓星,他是個只會養魚的黑戶,誰不開心了都可以踩他一腳。
這個王三隻是發幾句牢騷而已,很不錯了。
王三很快檢查完了,他將一張銀色的小卡片隨意往劉睿方向一扔,轉身就走:“給你,劍魚號的末等艙船票。”
劉睿急忙伸手,但卡片飄飄忽忽的,越過了他的手,‘啪嗒’一下掉在泥地裡,沾了許多泥水。
他趕忙將卡片撿起來,用衣角仔細將卡片的泥點小心仔細地擦拭乾淨,這纔將卡片小心翼翼地收起來。
回到住處,劉睿看了看時間,才上午10點,他立即挑着擔子和鐮刀,如往常一樣,割草餵魚。
他是黑戶,待在紅楓星是非法的,擅自離開紅楓星,也是非法的,這漁場老闆將他當做奴隸使喚,絕對不會輕易放他離開,所以他得悄悄走。
這一干就幹到晚上8點多,草草吃了一頓福利餐,在智腦上設定好鬧鐘,劉睿倒頭就睡。
這一夜,他睡的很不平靜,夢一個接着一個,基本都是噩夢。
有的夢裡,他死在半路上。有的夢裡,劍魚號星際飛船被星際強盜打劫,他被抓去挖礦當勞工,一直挖了幾十年。有的夢裡,一切都只是一個笑話,沒有張遠,更沒有河越總督,一切都是謊言。
只有一個好夢,在這夢裡,他成功到達了河越中心的巨熊堡壘,見到了總督張遠。他得到了重用,慢慢地,越來越多地地球人加入河越,建設河越,將河越當做第二故鄉。慢慢地,在張遠的帶領下,河越越來越強大。他們追隨着戰神,擊敗了一個又一個來犯的強敵,到了最後,地球聯邦成爲了一個強大無比的國家。星空中,每一個地球人都備受尊敬。那些孩子們,一出生就能接受最好的教育,一出生,就沒人敢欺負他!
‘呵呵~呵呵~’劉睿在睡夢中笑出聲來。
“叮!叮!叮!”鬧鐘聲音突然響起,打斷了劉睿的美夢。
劉睿‘騰~’地一下爬起來,胡亂穿上衣服,一路避人而行,就往太空港趕過去。
路上的時候,劉睿登上了一個地球情報員們常去的網站,將張遠成爲戰神的消息重新編碼了一次,在消息上又加上關於自己的消息,隨後發送了出去。
這一次去河越,兇吉難測,或許前方只是一個騙局,但他是距離河越最近的一個情報員,他必須趕過去驗證消息的真實性,如果真如消息所說,張遠晉升戰神境,還成了河越的新總督,那這將是地球聯邦的巨大的機遇!
不一會兒,劉睿趕到了太空港,在一陣混亂中,他順利地登上了劍魚號太空飛船。
劍魚號是一艘小型商業飛船,飛船長度不過120米,載客量不超過400人,而且是人貨共載的,所謂末等艙,其實就是貨艙中的空置空間,空間極小,不過三十平,沒有座椅,只能坐在地上。
更糟心的是,30平的貨艙空間,竟然足足擠了50多個人,每個人都是衣衫襤褸,渾身散發惡臭,擠進去後,那感覺就好像是在沙丁魚罐頭裡似的,又悶又熱,空氣中的味道幾乎能將人薰個大跟頭。
劉睿身體還算強壯,他勉強佔了一個角落,這裡可以靠牆坐着。至於現在惡劣的環境,他倒是司空見慣,從新星基地一路到紅楓星,他乘坐的都是類似的末等艙,比這還要惡劣的他都體驗過好幾次。
大約等了半小時,劍魚號啓動,一陣巨大的過載傳來,將每一個乘客壓在地上一動不能動,有體質差的,直接就暈了過去。、
劉睿也感覺一陣耳鳴心跳,幾乎喘不過氣。
爲了減少能量消耗,飛船設計者會盡量降低過載抵消力場的運行功率,尤其是末等艙,過載基本就控制在人體承受極限上,身體稍弱一些的,就很有可能在飛船的加減速過程之中丟了小命。每一趟航班結束之後,末等艙中都會出現不少乘客的屍體。
這種恐怖的感覺一直持續了大約半個小時,然後過載才慢慢降低,劉睿緩緩地呼氣、吸氣,調整了十幾分鍾,這才恢復了正常。
但並不是每一個人都如他這般好運,在地板上,已經有好幾個人失去了呼吸,他們靜靜地躺在地上,永遠到達不了終點了。
‘該死的野蠻之地!’劉睿暗罵了一句。
這時,他身邊忽然傳來個粗魯的聲音:“嘿,小夥子,我看你是深紅帝國人,長得也不錯,好好捯飭捯飭下你自己,賣賣屁股,也不至於做末等艙吧?”
劉睿轉頭看了一眼,發現是個藍皮膚的天空之城人,歪脖子裂嘴,還有一口大黑牙,很是醜陋。劉睿懶得和他說話,對他比了個示威性的拳頭,示意對方別惹他。
“哈哈~”這傢伙反倒粘上來了,他湊近來,嬉皮笑臉道:“小夥子,河越現在可亂的很,你怎麼會想去那地方的?”
劉睿本來不想搭話,但河越這兩個字引起了他的興趣,他問道:“看起來你對河越的情況很瞭解嘛。”
天空之城的藍皮人嘿嘿笑道:“談不上多瞭解,不過是看了些新聞。要我看呀,這就是一場鬧劇。”
“怎麼說?”劉睿問了一句,閒着反正無聊。
“你看啊,那個叫張遠的新總督就是平民一個,他能當上總督,完全是一場背叛的結果。”
“噢,的確是。”劉睿點頭,自從知道新總督是地球英雄張遠後,他就格外關注河越的消息,對張遠當上總督的過程也有相當的瞭解。
總體來說,這個過程很邪惡,不符合尋常的價值觀,但劉睿並不在意,因爲他深刻知道這片星空的黑暗和野蠻,這裡階層早就固化。一個地球人,想要成爲帝國大貴族,就只能用邪惡的手段。
再者,張遠禍禍的是深紅帝國,而因此受益的是地球聯邦的數百億民衆,劉睿雖然不欣賞張遠做法,但也沒有反對的立場。
一隻紅楓蟑螂從角落爬出來,藍皮人正想說話,看到蟲子後,一把按住,然後直接扔進嘴巴里,咬地‘咯吱’有聲,一邊咬一邊眯着眼,似乎很是滿足:“河越民間給這位新總督起了個外號,叫‘弒君者’,新總督下還有個叫張震澤的將軍,他殺光了葉家所有人,人們喊他‘背叛者’。你瞧,一個弒君,一個背叛,這兩人統治河越,誰能心服呢?”
“別忘了,新總督可是戰神。”劉睿提醒道,這藍皮人說的有些道理,他也清楚張遠的難處,這也是他急着趕去河越的原因。
張遠必然是察覺到了危機所在,所以纔會尋求地球同胞支援的。
藍皮人咧開嘴笑起來:“戰神啊~真是大人物啊~哎,可再強的戰神也只是一個人而已。你看着,我打賭他最多當半年總督!”
劉睿心中暗怒,忍不住嘲笑道:“你真是坐末等艙的命,操着總督的心。”
藍皮的天空之城人似乎被踩到了痛處,怒道:“總督怎麼啦?他們這些大人物在舞臺中央跳舞演戲,我們這些小人物在旁邊看戲,難道還不能說上幾句?”
“那你就說吧。你說破天了,還是坐末等艙,人家總督還是繼續當總督!”劉睿狠狠地嘲諷。
藍皮人也說出火氣來了,拿出一個破落的智能腕錶,打出一個新聞:“你看,最近的新聞。河越精英被葉柳煙屠殺一空,社會秩序崩塌,河越到處都是盜匪強盜,到處都是佔山爲王的叛軍。張總督宣佈實行高壓軍管,張震澤開着戰艦到處壓制叛亂,整個河越亂成了一鍋粥。你看看你看看,他張總督是戰神沒錯,但他再厲害也就一個人,難道還能把整個河越的億萬居民全殺光啦?”
劉睿心中‘咯噔’一下,他仔細看新聞,是最近發佈的,上面有文字有影像,影像中,一艘星際母艦正將一個太空城團團包圍,正在對太空城做最後通牒,一副劍拔弩張的姿態。
‘情況已經這麼緊急了嗎?’他心中焦慮。
藍皮人見劉睿不說話,以爲自己將對方給說服了,心中頓時產生了勝利的快感,他得意洋洋地道:“看到了吧?這位張總督狼狽成這樣,我看那,不要說撐半年了,三個月都難。到時候,皇帝陛下順應民意,肯定會廢了他的總督位,另外委派一個德高望重的大貴族過來接任總督!說到底,張總督只是也平民,就算是戰神,最多也就是個高級打手。”
劉睿懶得理會這個只會耍嘴炮的傢伙,他心中就只有一個念頭:‘情況危急,我一刻都不能耽誤了。我必須立即趕到河越中心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