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住,今天爲父帶你去圓明園了,微服出宮的事情一個字都不要提,否則以後想讓我帶你出來我也不會帶你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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蹲下身子,萬曆鄭重地看着自己的兒子朱常洛說道。
就如同之前提過的那樣,大明朝的皇帝實際上並不像後世所瞭解的那樣,無論什麼情況下都自稱爲朕的,皇帝自稱我,太監稱皇帝大爺,稱太子是小爺這種如同民間大戶人家一樣的稱呼,纔是大明宮廷裡的真實情況。
萬曆自然不會因爲自稱‘朕’之類的說法而暴露身份,也自然不會因爲自稱‘我’而感到不適應,無論是他,還是他的兒子朱常洛,都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母親不能告訴?”
“不許說,等爲父親自給他說。”
“奶奶也不許說。”
“說了的話就要陪我一起跪祖宗。”
朱常洛嚇得縮了縮脖子,這說法顯然能夠嚇住小孩子,實際上,他已經有過跪太廟的經歷了,但不是懲罰,而是在重大的儀式上,可即使是這樣,小傢伙依舊覺得那是件及其痛苦的事情。
“弟弟妹妹也不能告訴?”末了,朱常洛又伸過頭來,小心翼翼地問道。
“你弟弟那個吃貨嘴巴漏風,告訴他你娘你奶奶肯定都會知道的。”萬曆看了看朱常洛,笑了笑繼續說道:“你要是想讓你妹妹知道他哥出去玩沒帶她,你儘管去說好了。”
“那還是不要了。”彷彿想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朱常洛猛烈地搖了搖頭,把原先回去之後向弟弟妹妹顯擺父親帶自己出宮的事情給拋出腦袋。
別的不說,就是那個一母同胞的妹妹就足夠麻煩了,整天吵鬧着要和哥哥玩,而且作爲宮裡現在唯一的小公主,朱軒顯然比朱常洛和朱常洵兩個混蛋小子要受寵愛的多。
雖然太后這樣重男輕女的老人不喜歡,但吃齋唸佛的太后顯然不經常過問宮裡的事物,而身爲皇后的王氏對兒子抱有極大的期望,自然也不會對其溺愛,自然對女兒關愛多些,至於萬曆,那就更不用說了,這傢伙沒有被冠上女兒控的頭銜已經謝天謝地了。
“爹。”
“恩?”
“爲什麼妹妹摔倒的時候你急忙跑過去,我和弟弟摔倒的時候你就讓我們自己站起來?”朱常洛疑惑地問道:“而且妹妹可以哭,我們不可以。”
“女妹妹哭的時候醜不醜?”
“醜。”
“你想不想那麼醜?”
“不想。”
“那不就結了。”萬里一副正是如此的表情。
“可是……”
“你妹妹是女孩子,女孩子一般都比較軟弱的,哭鼻子很正常,男孩子要是哭了豈不是說自己和女孩子一樣軟弱?所以說男孩子不可以哭。”
朱常洛點了點頭,這樣的解釋他顯然能夠接受,男孩子應該比女孩子堅強,雖然時代不同,但這東西大概不用教育他也能理解。
“烏仁圖雅也會和妹妹那樣愛哭鼻子嗎?”
“額,大概不會。”想象對方給自己的兒子送的駿馬和金雕,而且據錦衣衛的人說,這是烏仁圖雅自己挑的,和三娘子等人沒有關係,萬曆就對方肯定不是軟弱的女孩。
大概和現在的皇后一樣,是個打獵的時候能夠用燧發槍殘忍地殺害兔子和麋鹿,但是聽了梁山伯與祝英臺的故事以後依舊會哭哭啼啼地類型吧。
前者是萬曆自己作孽,教給了皇后許多大逆不道的事情,後者大概是這個時代許多女人的通病,話說到了後世這一特性也沒有多大改變吧,只是她們喜歡看韓劇了。
“你這小子該不會是早戀了吧?”萬曆眯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兒子問道。朱常洛現在已經九歲了,按照後世來說,這個年紀已經到了上四年級的時候了,按照他的經驗,三年級的小孩子就有早戀的了,他自己就是如此,雖然是穿越,基因會改變,但若是提到玄妙的靈魂傳承的話,顯然是有可能的,他這個老爹有着極端扭曲的靈魂在那裡。
但是看着自己兒子疑惑的眼神,萬曆心裡果斷將這個可能性給pass掉。在大明的這片純淨的土地上,沒有那麼多精神污染,唯一扭曲地大概只有萬曆自己的腦袋,自己的兒子顯然還是一個純潔的孩子,教壞了可就不好了。
真的如此嗎?不懂得早戀這個詞語的含義,和沒有早戀的心裡完全是兩碼事情,現在的朱常洛就疑惑着自己父親,心裡想着父親所說的早戀是什麼意思,至於他有沒有太過早熟?那誰知道呢。
拋卻和自己的兒子談論一些少兒不宜問題的念頭,萬曆重新把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大街上。
大明的京城很繁華,雖然歷史上萬曆朝的時候京城也很繁華,但是看看商品的多樣性就知道,蒙古的,青藏高原的,南洋的,倭國和朝鮮的,以及許多大明自產的工業產品,比如原本來源於歐羅巴,現在由蘇州鐘錶商人制作販賣的自鳴鐘以及經其他等等商品。
與此相同的,還有大明百姓的精神狀態,雖然不知道唐代是什麼樣子,但看着現在京城中百姓精神飽滿的狀態,即使不如唐代,估計也差不了多少,更何況從某種意義上講,唐代甚至有些開放過頭了也說不定。
“老爺。”跟在身後的張鯨突然上前小聲地說道,隨後伸手指向遠處。
順着張鯨的目光,兩個穿着大明便裝軍服的年輕人正背對着自己一行人,很不自然地向前走去。
赫然憋在京城照顧父母,沒有辦法外調的李如桂和戚興國二人,看兩人的狀態,顯然是已經發現自己一行人了。
“把那兩個小傢伙給朕叫過來。”可笑地看着兩人,萬曆吩咐一直沉默地跟在身後的田爾耕說道。
……
酒樓的包間,萬曆坐在主座之上,朱常洛則奇怪地坐在萬曆身邊,看着兩個面無表情的青年站在牆邊,一動不動。至於張鯨和田爾耕,前者自然只能站在萬曆背後,後者則帶着手下審視着四周,時刻注意着自己的防護工作。
“見到朕也不過來打招呼,反而轉身想跑?”
“標下沒有看到皇上,請皇上恕罪。”
打死不能承認自己看到,被田爾耕抓住之前,兩人已經默默地對好這一口供了,皇帝絕對不會在意這個問題,萬曆的性格隨和那是有名的,除了軍營裡看自己這些幼官們訓練的時候,其他時候絕對非常好相處的。
但是田爾耕不一樣,對方絕對是個把皇帝當做聖人來崇拜的極端分子,皇帝嚴肅在對方眼中叫威嚴,皇帝隨和在對方眼中叫仁義,總之在田爾耕眼中,皇帝的一切行爲都是絕對正確和理算當然的。
這種極端的認知,即使是萬曆也無可奈何。
對方這個樣子不是萬曆訓練洗腦的,而是他自我訓練以及洗腦的,儘管不知道自己幹了什麼讓他這麼忠誠,但他那種在萬曆看來,如同狂信徒一樣,並且勵志把錦衣衛打造成類似萬曆前世所瞭解的黨衛軍一樣的東西的心裡,無疑讓萬比較習慣性重用對方。
給田爾耕抓住把柄,肯定被對方給整治一番,雖然對方肯定很有分寸,不會把他們倆弄死,但即使是脫層皮,也不是件可以接受的事情。
所以,打死也不能承認自己看到皇帝了。
“罷了,朕當你們沒看見。”看到兩人緊張的模樣,萬曆也懶得繼續恐嚇他們,單單從他們被田爾耕帶來的時候,臉色蒼白的模樣,萬曆就知道這兩個人顯然對於田爾耕這種惡名在外的傢伙充滿恐懼,實際上不害怕田爾耕的人物並不多,大家對這種鷹犬統統採取繞行的態度。唯一能夠拿出他能奈我何態度的,大概只有哪個有名的大神,人緣同樣差的可以的海瑞先生了。
同樣被人討厭,但是這兩個傢伙同樣不對付。
田爾耕認爲海瑞帶頭和許多文官一起辱罵皇帝大逆不道,海瑞自然認爲田爾耕這樣的錦衣衛實屬皇帝的狗腿子,絕對的奸臣佞臣。
“馬順之禍近在眼前(大明歷史上唯一一個被文人羣毆致死的錦衣衛指揮使)!”
“先生可知解縉怎麼死的(被錦衣衛活活凍死在雪地裡)?”
儘管只是威脅,實際上無論是萬曆還是其他大臣,大家都不會允許大明在出現他們口中事情,但雙方的的確確是這麼互相威脅的。
呼!
得到萬曆的諒解,兩人顯然鬆了口氣,只要皇帝認爲自己兩人沒有看見,那麼田爾耕也絕對不會多說什麼,這事情算是混過去了。
“你們……”
“利瑪竇,你這個瀆神者,給我站住!”
萬曆剛想說什麼,卻聽見大家上的喊聲,儘管漢語不標準,但是萬曆絕對沒有會錯意。拉着自己兒子的手,萬曆走到窗前,看到大街一頭,兩名傳教士打扮的歐羅巴男子互相追逐,後面的那個不認識,前面的那個赫然是意大利傳教士利瑪竇先生。
“發生了什麼?”萬曆疑惑地問道。
“皇上。”戚興國憋住自己想笑的衝動,“莫斯科大公國的一名使節中有着一個東正教的神父,他對利瑪竇編造的耶和華和聖母瑪利亞的戀情很憤怒,這事情已經發生好幾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