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陸伯甫目光的催促下, 已經有宮女們有的上前去扶這些王妃們,昭陽公主一聲不響,在場的宮女們就明白了形勢是倒向哪一邊的, 加入的人更多了。
這些王妃們自然大喊大叫地不走, 林瓊瓊剛纔出去沒幾步就讓人給阻了回來, 眼下, 她也被“扶”着跟着昭陽公主向府裡的一處殿堂走去, 她一面掙扎着,一面喊:“沒有奸細!是燕王妃,燕王妃與人私通!”
陸伯甫大聲說:“阻礙抓捕奸細的, 一律與奸細同罪!”轉頭對滕琰說:“我看王妃府上的那個側妃,恐怕是被奸細蠱惑了, 我替王妃教訓教訓她吧。”
滕琰點了點頭, 林瓊瓊這樣的想害自己, 那就讓她反受其害吧。再說,陸伯甫必須得拿一個人立威, 林瓊瓊確實是一個合適的人選。沒有實力,沒有地位,卻妄想着參與到高層的陰謀中去,想不吃虧都不可能。
看着林瓊瓊被堵了嘴,又捱了幾個耳光, 整張臉腫脹變形, 嘴角破了, 鮮血流了下來, 比起滕琰裙子上的血跡來得更加恐怖。幾個內待宮女拖着出不了聲的林瓊瓊走了, 血淋淋地例子在前,剛纔喊得很大聲的幾個王妃都不知不覺地減小了音量。
眼見陸伯甫把事情扭轉成涉及奸細的事件, 又拿出雷霆手段來對付皇家的人,滕琰看着把表情完全內斂的陸伯甫,知道他是被人觸到了底線,憤怒已極,決不會善罷甘休了。
說起來,如果這些人污陷成功,陸伯甫受到的傷害可能比自己還大。最糟糕的情況下,自己還能憑着是月衡郡主的母親留下一條命,家裡表面上也不會受到傷害,但陸伯甫面臨的就是死亡,甚至累及家人。
果然,皇家人的爭鬥比起尋常人家要殘酷得多,在尋常人家,最多是失貞休妻的事,到了皇家就是人命。滕琰打了個寒戰,她早就懂這個道理,但還是對真正的事實認識不足。
燕王幾次說自己心軟,自己都不以爲然,看來還真是這樣。滕琰決定不再插手公主府裡的接下來要發生的事,陸伯甫有這個能力控制住公主府裡的人,下一步如何,他一定是胸有成竹了。
當滕琰提出要回府時,陸伯甫果然二話沒說,就讓內侍帶着她去找到月衡和飛珠她們,又送她們回了燕王府。
滕琰向外走時,遇到了魯王和齊王,他們帶着一羣內侍,向內院走來。看到了滕琰,一副震驚的樣子。
魯王攔住了滕琰,“燕王妃,你怎麼要走?”
滕琰笑着問這位最有可能的幕後策劃者,“魯王叔,我怎麼不能走?”
魯王頓了一下,“裡面亂糟糟的,出了什麼事?”
滕琰笑着說:“魯王叔還是進去看看吧。”說着揚長而去,魯王倒底沒敢過來攔住她。
滕琰很後怕,那時她身邊只有幾位內侍和飛珠幾個人,魯王要是真的動手將她拖回去,她還真的反抗不了,她的侍衛們都在外院。不過,魯王和齊王還真沒有這樣的決斷,滕琰很有些瞧不起他們。
洗了澡,換了衣服,平靜下來的滕琰正帶着月衡在一起玩,郭綺回來求見。
郭綺的臉上看不出一絲的異樣,她一貫恭敬地行了禮,讓宮女們拿出了剛從宮中帶出來的緞子,請滕琰看,“貴妃娘娘說,這批緞子料子格外的好,花樣也新,讓妾爲王妃多選幾樣。王妃看看,可合心意?”
滕琰也含笑說:“既然是貴妃的賞賜,那我就卻之不恭了。”說着與郭綺品評着幾個新花樣,不客氣地挑幾樣留着做衣服了。
郭貴妃與郭綺猜到了出事,雖然沒幫她,但也沒想着上來踩上一腳,滕琰也會用同樣的態度待她。
郭綺又拿出了桃紅色喜上梅梢和嫩黃色大紅杜鵑花的兩幅料子說:“貴妃最喜歡月衡郡主生得白胖可愛,特別爲郡主選了這兩塊料子,給小郡主做小襖穿。王妃若是不嫌妾手拙,就賞妾個面子,讓妾給月衡郡主做兩件衣裳。”
滕琰看着低眉順眼的郭綺,心裡暗叫可惜。
在這個時代,一妻多妾是高門大戶的常態,雖然不免有些爭鬥,但大多數家庭還是妻妾和睦,起碼錶面上是和睦的。這個郭綺,有大族做孃家,貴妃做靠山,做燕王的側妃,確實是一大助力,所以皇上才硬把她塞到了燕王身邊。
郭綺本人,有才具,聰明不外露,能認清自己的位置,到了燕王府,每件事都不惹人討厭,今天還幫了自己的忙,給郡主做衣服還用了這樣謙卑的口氣,確實是極合格的側妃。
只是不合格的是自己,所以郭綺是真的可惜了。
聽說當年求娶郭綺的人很多,可皇上一定把她指給燕王。滕琰在心裡嘆了口氣,說:“那就麻煩郭側妃了。”
郭綺又陪着滕琰逗着月衡玩了會兒才走。
第二天,滕琰就聽到公主府事件的官方說法,犬戎人的奸細混進了公主府,準備行刺燕王妃,陸駙馬恰好遇到,結果,燕王妃和陸駙馬都受了傷。
奸細跑掉了,但公主府內幾個與此案有牽連的宮女和內侍,或被杖殺,或被送去做苦役。
昭陽公主經此事驚嚇臥病在牀,當時在公主府內的女眷們也有不少的人受了驚,回去後很久沒出門。
滕琰手臂上的傷口不大,但很深,好在除了一個疤痕外,沒有留下什麼後遺症。她每天還是同過去一樣,與畢相一同安排軍需供應的事,與陸伯甫也經常見面,兩人誰也沒提那天的事。
林瓊瓊也在幾天後被送回了燕王府,看着她憔悴的面容和失神的眼睛,就知道她一定受了不少的苦。
見了滕琰,她的眸子裡閃過一陣的恨意,一動不動地站在滕琰的面前與她對視着,一旁的晨風高聲喝道:“見到王妃怎麼不行禮?”
滕琰看着林瓊瓊慢慢垂下了眼睛,低頭跪在自己的面前,知道她一點也沒服氣,只不是被逼無奈,才向自己低頭罷了。
對於這樣冥頑不靈的人,滕琰也就沒心思說些什麼,她淡淡地說:“三舅舅家有好幾天沒去了,你趕緊去看看吧。”
林瓊瓊的父親還是維持着,但身體非常衰弱,燕王走後,滕琰每天都派人去看看情況,自己也抽空去了幾次,而林瓊瓊只要想去,她從不攔着。就是她藉着看父親而出門去了些其它地方,滕琰也睜隻眼閉隻眼,那天的事應該是她藉着這樣的機會出府參與的。
三舅舅的狀況確實不好,只等他的事一了,滕琰不會再對林瓊瓊手軟了。
林瓊瓊回了家。
結果就在當晚,三舅舅就去了。
林家當時雖然差一點滿門皆滅,但因爲有燕王,祖墳並沒有受到破壞,三舅舅的墳墓已經修好,白事所需的一應事物早已準備妥當。
張長史一直在林家照應着,林慶還小,支撐不起門面,林瓊瓊又是燕王側妃,也不好多露面,眼下的喪儀自然由他全權負責。滕琰在正日子去了幾次上香,出殯時送到了京城外。
三舅舅早就沒有官職,林家也已經沒落,昔日的故交零落。但因爲燕王,前來祭祀的人也不少,場面還算過得去。
人入土爲安後,滕琰就安排張長史繼續帶着林慶在家守孝,每天讀兵書、練武藝,只等有合適機會送他到燕王帳下。燕王會帶着林慶,讓他重新恢復林家昔日的榮光。
至於林瓊瓊,滕琰沒客氣地又將她關到了後院裡,就是出嫁女,也得爲父親守上一年的孝,那就先守孝吧,什麼宴會、人情往來的,一概不用參加。一年後看看情況再決定是不是要把這個麻煩人物放出來。
燕王府已經是京城的熱點之一,王爺出征了,王妃不是關門閉戶地好好過日子,而是支應着燕地的政務,還要協助負責燕王大軍的軍需。處於風頭浪尖上的滕琰不可能再讓王府出什麼事了。
秋天一轉眼就過去了,京城的冬天沒有燕地那樣寒冷,但那種陰森的溼氣更讓人感到難耐,滕琰在屋子裡籠了火盆,帶着月衡在榻上玩。月衡已經六個月了,學會了坐,還長出了兩顆白白的小牙,整天呀呀地說着誰也聽不懂的話,一雙小手更不停地拿起一切可拿的東西往嘴裡塞。看着她是相當費精力的事。
滕琰接到了王蓉一行人明天就進京城的口信。
其實,王蓉進京滕琰早就知道了,那還是得知晉地又起戰火後,皇上和燕王就給晉南王傳信,讓他跟隨燕王出征,而晉南王妃帶着側妃們和孩子進京,同時命嘉和郡主和安寧公主也一同進京,兩年後,她嘉和就要錢三郎完婚。
晉地已經亂了,王蓉一定是取道燕地回來,所以正好帶着嘉和郡主。
因爲這一羣人都是女人和孩子,承平侯就讓滕瑋護送他們過來。滕瑋如今也十五了,也算得上是半個大人。再則承平侯府能派出來的男丁也只有他一個了。
事情早就安排下來了,但這一行人,還是走了快兩個月才進了京,聽說是王蓉正懷着孩子,不能走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