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急忙進了行宮, 滕琰在內心籌劃着,對犬戎絡部的這一場戰爭,是遲早都要到來的, 只是沒想到絡部竟然比燕王還急。
她坐下來靜了靜心, 提筆記下一些想法和要做的事, 隨後可以送給燕王做參考。剛剛寫下幾點, 別院前又傳來了馬蹄聲, 一名侍衛匆匆地進來傳話,“皇上請燕王妃立即進行宮議事!”
滕琰趕緊換了身衣服,出了門, 才發現並沒有給她備轎,而是備了馬。她沒有準備, 身上還穿着大袖長裙的宮裝, 回去換是來不及了, 只好卷卷袖子,挽挽裙子, 上了馬。
行宮內做好了準備,他們一路縱馬疾馳,在路上遇到了同樣進宮的陸伯甫。滕琰沒奇怪,陸伯甫剛從燕地回來不久,而且是從草原回來的, 皇上和燕王肯定會招他進宮詢問情況。
接着畢相和池相也先後到了, 燕王的別院與昭陽公主的別院離行宮還是近一些, 而兩位丞相就要遠一點了。
每個人都認真看了燕王拿來的信件。
草原上犬戎人分爲兩部後, 絡部要比雲部實力強一些, 燕王早已針對他們做了不少的工作。眼下受到絡部的進犯,正是用得上這些的時候。
而陸伯甫本就是心懷大志的人, 雖然在燕地時他的責任是修路,但他對犬戎人的事態一樣很用心。
從最初皇上對燕王打下西北的策略贊成後,對犬戎人的基調就已經確定了。所以眼下,出兵是無需爭議的,不過就是對形勢的判斷和如何出兵,出兵多少的事了。這個觀念一經確定,大家很快就做出了幾項部署。
對絡部的戰爭準備從年初就開始了,當然燕地的準備還更早一些,眼下要進行部分調整。
當天矇矇亮時,出兵將領、人數、路線、糧草供應等一第列的事情都有了規劃,只等朝臣們來了後就開始行動。
趁這小段的時間,大家先修息一下。內侍引大家進了偏殿,滕琰低聲對燕王說:“我得回燕王府。”月衡半夜裡還不知道怎樣的哭呢,她吃自己的奶已經習慣了,突然換個人,肯定不高興。
“要不,讓人把她抱過來。”燕王猶豫着說,一邊是女兒,一邊是妻子,哪一個他都心疼,可出兵晉地的事,皇上親點了王妃來協助,而且,很多事,他也很需要王妃幫助。
“我回去後將她帶回來。”滕琰說着,如今她是明白了原來辦公室裡那些媽媽們是如何的辛苦了,一顆心兩面牽掛,眼下她要趕緊回去儘快見到女兒。然後今天白天,她要協助燕王做好出徵前的準備。
“我陪你一起回去。”燕王拉着滕琰的手向外走去。
滕琰想讓燕王休息一下,以後挨累的時候還多着呢,可是看到燕王堅決的眼神,她就閉上了嘴。
“剛剛一直在想女兒?”燕王在馬上問。
“沒有,議事時一心想着晉地的事了,可一停下來,馬上就想起了女兒。”滕琰苦笑着說:“我不是個好母親。”
“等月衡長大了,我會告訴她昨天的事,讓她知道她的母親不同尋常,她會爲自己的母親自豪。”燕王肯定地說。
進了別院,就聽到了月衡的哭聲,她不肯吃別人的奶,半夜裡哭着睡了,剛剛又醒了大哭,飛珠正抱着哄。一進滕琰的懷裡,就止住了哭聲,含住了用力吸了起來。
女兒餓着,滕琰也覺得脹痛,眼下母女都覺得舒解了,燕王將她們一齊攬在懷裡,一家人抱着睡了一小會兒。
再出門時,滕琰讓飛珠帶着月衡一起去了,行宮裡有一處是燕王平日休息的地方,先將月衡安排到那裡。
滕琰參加朝庭議事,還是讓大臣們都爲之側目,雖然是行宮,又不是正式的朝會,還是有人要先彈劾。
皇上摔了案几上的幾個摺子,將這些人喝退。再把晉地情況通報大家,馬上就出現兩派,主戰和主和。
在燕地時,滕琰也與皇上說過燕地與京城不一樣,那裡原來的官僚機構全部被摧毀,犬戎人如同催枯拉腐般地破壞了燕地的官府,一切都是從新開始。
燕地那時就是一張大大的白紙,滕琰前世的知識、見識甚至只是見聞都可以在這張白紙上無所顧及地畫着,畫出一張條理分明的圖畫。而現在的京城,則是一張畫滿了各色圖案的畫紙,想在上面新添一筆,太難了。
滕琰真想發火,但看了一眼站在她身邊的燕王,表情還是那樣的平淡,滕琰心中莞爾一笑,什麼時候開始,燕王比自己還穩重了。
陸陸繼繼,又有幾份戰報從北邊傳了過來,有晉地的孫陳兩家送來的,還有燕地隨後的報告。形勢越來越危急,犬戎絡部乘秋高馬肥,不僅出兵晉地,還出兵搶掠了草原上新建立起來的牧場。
在犬戎突如其來的兇猛攻勢下,不僅晉地孫陳兩家及燕王駐在那裡的大軍,就是草原上,滕琰的二堂伯也退了上百里,目前只是守住中軍大營。
就是在這種情況下,還是要費了番口舌,才討論到戰前的準備上。滕琰的很多建議都被採納了,她侃侃而談時,幾乎沒有人不信服,而到了落實的時候,困難是非常多的,就是女人干涉朝政這一點就讓很多人不願意配合。
到底還是顧及朝中大臣這方面的意見,皇上命畢相負責整體的軍需供應,滕琰協同參與。
這次的後勤供應是分爲兩部分的,一部分是來自燕地,另一部分纔是來自京城。尤其是先期,肯定是以燕地爲主,畢竟地域角度的優勢是無法比擬的。到了後期,如果戰爭按燕王計劃的那樣,解決絡部後,一路向西,那時主要負責的是京城。
準備工作是要提前進行的,燕地這裡,由滕琰總攬,朝中的大臣們有再多的不滿,對燕地的情況卻沒有一個人比她熟,而且在這裡也只有她最勝任這份工作。她坐在案几前,一封封地書寫信件,燕地各郡這幾年的儲備要拿出來送往晉地,還有兵器等其它物資,而徵兵也是一項主要工作。
在燕王平時使用的這間至正閣裡面,飛珠帶着月衡玩耍,簡直又回了當初在昌平初接政務的時候了,只是多了一個月衡。
畢相也有自己辦公的地方,他也在各地抽調各種軍需物資,向西北方向集結,只待燕王有所需要,就可以渡過黃河,將物資送到西北。
燕王已經進駐京郊大營裡,做出徵的最後安排,從確定出兵後,十日就會出發。這幾天滕琰都看不到他的人影。
緊張而有序的忙碌中,滕琰隨皇家的大部隊回了京城,因爲她有太多的正事要做,對搬家她基本沒費多少的心思,都是飛珠和晨風帶着人做的。
當晨風來問滕琰,“兩位側妃安排在哪裡?”滕琰差一點把這兩個人給忘了,但她也沒時間去爲這些人分心,“晨風你看着安排吧,只要不少她們吃穿,還有不打擾到我就可以。”
此次回到燕王府裡,滕琰就住在外院正殿裡,這裡辦事出門都比內院要方便得多,月衡自然要跟着她。林瓊瓊和郭綺住內院,內外院是分開的,她們就是想打擾她也不成。
這種局勢,有些像滕琰是個男人,在燕王府裡支撐門戶,而兩位側妃則是家眷,在後宅鬧騰着。她們就是再能鬧騰,也左右不了外面的大事不是?
幾位郡王側妃來拜訪郭綺,然後的結果是她們與林瓊瓊建立了一些聯繫,有的時候,她們還湊到了一起說了些王妃的壞話,晨風都一一告訴了滕琰。
燕王的這個表妹不知是聰明還是愚蠢,不論是在鐘山的行宮還燕王府,以滕琰的能力,自然能將所有的地方管得密不透風,在這裡說滕琰的壞話,她以爲可能瞞過滕琰?。
林瓊瓊還以爲當初她能輕易接近燕王,現在自然能輕易在後院鬧出些事情來?可皇上不可能再暗中給她方便了,就是給了,燕王也不會在一個地方上犯兩次錯誤,她這樣的算計已經讓燕王對她徹底地寒心。
滕琰也沒有打算處理這個不懂事的表妹,畢竟是燕王小時候一起長大的親人,就留給燕王去管吧,就像當初決定將林瓊瓊關進內院時就是燕王的決定。
說起來這也都是京城裡的環境造成的,行宮那時的緊張氣氛,並沒有傳到京城,遠在千里之外的地方打仗,與江南的平靜生活的關係太遠了。所以,只有些內宅的女人有心想着什麼嫉妒,什麼無子,什麼不守婦德之類的無聊事。
“郭側妃一直很安靜?”
“是的,幾位側妃來看她,郭側妃並不怎麼熱情,只是說王妃待她親厚,不管別人怎樣引導,一句王妃不是的話也沒聽她說過,也不肯應別人的要求出去玩,就是林側妃那裡她也不主動去,都是林側妃去找的她。閒暇時做針線、抄佛經。”
正說着,有內待進來通報,“陸大夫求見。”
“請表哥進來,”滕琰說着,匆忙對晨風說: “晨風,她們倆我就全交給你了,你看好不出大事就行。”晨風現在成了她的助理,飛珠主要是照顧月衡郡主。
陸伯甫是來給畢相傳話的。
畢相負責進軍西北軍需物資的供應,他將陸伯甫要了去,陸伯甫生於燕地,又曾逃亡經過晉地,在京城做官,是少有的對這三處都熟悉的人,本人的才幹又很突出,正是協助他的好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