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兩個人啊, 滕琰想,那錢家的親事一定是告吹了,自己白費了那麼些功夫。
郭貴妃看滕琰沒什麼表情, 停了一下又開了口, “以前皇上給燕王指婚時, 燕王點了名要林小姐, 這次指側妃, 皇上就把林小姐指給了燕王,燕王當天就讓她侍了寢,倒是一直沒理郭綺。”
既然郭貴妃想說, 滕琰就聽着。
“趙家原來就是世家,後來得了天下, 成了皇族。向來最重禮教規矩, 男兒也多出情種。皇上和燕王就是情根深種。”
滕琰奇怪地看着郭貴妃, 要說燕王是情種,她勉強能接受, 可皇上,後宮有名份的就有上百人,孩子有幾十個,這樣的人是情種,她怎麼也不信。
就說郭貴妃吧, 也算是皇上喜歡的人了, 但也與其它宮妃一樣, 過了四十歲就不再侍寢, 而皇上每年差不多都能新選幾個年青漂亮的女孩。
郭貴妃接着講給她聽:“皇上一生唯一心愛的人就是皇后, 當時還在潛邸時,沒有人想到皇位最後能落到皇上身上, 他不是長子。那時,他和皇后也像你們小夫妻一樣,只自己過着甜蜜的小日子。”
“中原亂成一團,幾個大家族的人一起逐鹿天下。皇上的長兄沒了,皇上只得負起家族的重任。他在前面打仗,皇后在後院領着妾室、侍女們做軍衣、軍鞋勞軍,鼓勵軍中的士氣。一次好幾天沒睡覺,打瞌睡時一低頭,粗針扎到了臉上,流了不少的血,就那樣,皇后也沒去歇一歇。”
“皇后沒了,皇上有一年時間沒招妃嬪,他是給皇后守妻孝,而且再也沒打算立後。百年後,能和皇上同穴的只有皇后。”
原來這就是情種啊,就算是不同的時代有不同的標準吧,滕琰好不容易管住自己沒撇嘴。
郭貴妃接着說:“王妃知道皇上爲什麼讓本宮統領後宮?” wωω⊕ttκa n⊕¢O
滕琰以前想過這個問題,郭貴妃論才論貌都很一般,只是賢惠能容人,再加上她只有兩個女兒,這應該就是答案了。
“賢妃、德妃跟皇上的時間都比我長,賢妃還深得先皇后喜愛,可皇上還是讓本宮做了貴妃。一則是本宮沒有兒子,不會參與到立儲中去;二則是本宮大度,後宮中的妃嬪,本宮都能視爲姐妹;三則是我郭家爲江南大族,最早從龍立功,族中人才輩出,皆純良忠君。”
郭家,好像是有不少的人出仕,滕琰聽燕王說過,好像是當初皇上給他指婚時就有郭家的小姐,就是郭綺嗎?但滕琰什麼也不問。
郭貴妃好像就是給滕琰答疑的,“皇上原來就想把綺兒指給燕王。綺兒像本宮,懂事,知道分寸,皇上就喜歡這樣的。另外燕王母族已經沒人了,王妃孃家在燕地,綺兒給了燕王,也是給燕王添些助力。”
“王妃不用多心,燕王對王妃一往情深,憑誰進了燕王府,也越不過王妃去。綺兒懂事,必會盡心侍候王妃,成爲王妃的左膀右臂。”
這個郭貴妃,看着一點也不聰明,其實心裡有數着呢。那一天在燕王府裡被自己幾句話說得不吭聲都是裝的吧,讓滕琰一下子就明白那些話是皇上想說的。
今天這番話就是她自己的了,把燕王和自己都捧了又捧,其實就是想自己接受郭綺。
滕琰笑呵呵地就是不說話,既然是裝,那就看誰比誰更會裝了。
郭貴妃一點也沒露出不耐煩,她還是輕聲細語地對滕琰說:“皇后和你母妃都不在了,這些話只有我來說。”
“太子當年沒了的時候,不只燕王病了一場,皇上也大病了一場。皇上和皇后當年最看重的就是長子,從小就仔細教養,真是人物出衆,氣概不凡。對魯王和齊王,就沒那麼用心”
“誰都知道,皇位一定是要傳到嫡系的。要說除了先太子,皇上還用心教導過的就是燕王了。燕王小時候,就深得皇上喜愛,後來就留在宮裡讀書。太子的事出了後,燕王也出了問題,皇上只得由着燕王在府裡閉門不出。”
“後來,燕王出征平了燕地,皇上的心就又活了,其實,皇上這麼多年沒立太子,也是始終在猶豫。最後,皇上以爲燕王不會有後了,才下了決心,讓燕王就留在燕地一輩子,又把晉南王也送過去,將來爲先太子承嗣。”
“就在皇上已經下決心重立太子時,王妃有了身孕,皇上回到京城後高興極了,讓人重新修了燕王府,算着王妃的胎穩了,就招你們入京。”
“可是,前一陣,皇上和燕王先爲了留不留在京城天天吵個沒完,接着又爲納不納側妃吵,現在祖孫倆徹底鬧翻了,除了朝堂上,連話都不說了。”
“這兩件事,都與王妃有關,原來皇上很喜歡你,可這一件件事鬧的,要說王妃沒在背後攛弄燕王,誰能信呢?”
“如果皇上立燕王爲太孫,你就是母儀天下的皇后,必須賢良大度,你要……”
滕琰沒聽郭貴妃給她講要怎麼樣,倒是在想,原來皇上對燕王態度改變的原因原來是因爲子嗣。也是,皇上是不會選一個無嗣之人繼位的。
郭貴妃嘮嘮叨叨地又說了半天,無非都是讓滕琰不要攛弄燕王離京,還有就是要爲燕王廣納妾室,綿延子嗣。最後又告訴滕琰明天林側妃和郭側妃會來給她行禮,才離開了。
第二天,滕琰又被叫到郭貴妃那裡禮佛,就在那裡,她看到了林瓊瓊和一名女子在座,見到了她趕緊站了起來。
林瓊瓊已經改梳了婦人頭,穿着一身銀紅色的衣裙,妝容精緻,豔麗動人,很是惹人注目。
郭貴妃證實了另外一名女子確實是郭綺,就像郭貴妃說的那樣,郭綺皮膚白白的,圓臉杏眼,相貌不太出衆,但屬於老人們說的福相。但只從衣着上看,就知道她確實是個懂事的,淺黃色的襖配上秋香色的裙,很低調。
滕琰剛一坐定,郭貴妃就招呼着兩人給她敬茶。林瓊瓊先跪了下來,將茶舉過頭頂,滕琰並沒有接,她冷冷地說:“隨便一個人敬茶我就會接嗎?沒有王爺發話,你們就別想!”
現在燕王見不到自己,自己也見不到燕王,這些人就想這樣兩面瞞着讓她替燕王答應納側妃的事,她纔沒那麼傻!
郭貴妃沒想到她昨天說了那麼多的話都白說了,氣得用顫抖的手指着滕琰,半天沒說出一個字來。
滕琰就說孩子要找自己,行了禮告辭了。
過了會兒,就有宮女來傳郭貴妃的懿旨,林側妃和郭側妃已經上了皇家玉碟,滕琰接不接敬茶都改變不了,還有就是讓滕琰閉門思過。
滕琰恭敬地行禮答應了。
上不上玉碟,皇上可以決定,但接不接茶,那她說了算,彼此都是表明一個態度而已。再有就是閉門思過,她現在已經被拘禁起來了,思不思過誰也沒法到她的大腦中去看。
接下來的日子平靜如水,與在燕王府不一樣的就是換了個地方,郭貴妃並沒有剋扣滕琰的吃穿用度,也沒有攔着下人出出入入的。
飛珠悄悄地對她說:“滕平帶了些可靠的人,也到了鐘山。”
滕琰拉住了飛珠,這個對她最忠心的人。自己到了鐘山,飛珠把孩子扔在了燕王府,跟着她寸步不離的,就怕自己出事。
滕琰告誡飛珠,“可別讓滕平做傻事。”其實滕琰並不是很擔心,這不過是燕王與皇上的搏奕。這祖孫二人,個性很相似,遇到了事情都想做強勢的一方,她恰好是導火索而已。
想到自己還以男裝示人時,燕王與皇上爲了燕王選妃的事,每天都打筆墨官司的事,與眼下多少有些相似。
總會有坐不住的人,過了幾天,林瓊瓊來了。滕琰只是專心逗孩子,並不理她。
林瓊瓊站了半天,突然嘲笑着說:“生個這樣的女兒還當個寶!”
滕琰淡淡地說:“來人,把林小姐拉出去,她瘋了!”
飛珠、晨風幾個就上來拉人。
林瓊瓊抱着桌子不鬆手,大聲地說:“你知道皇上爲什麼討厭你嗎?就因爲這個孩子長得和姑姑一模一樣!你也和姑姑一樣善妒!”
滕琰一下子豁然開朗了,皇上並不是不講理的人,她生了個女孩,做爲老人,有些失望是正常的,但不至於這樣生氣,連賞賜的東西都摔了。
應該是看到了酷似太子妃的臉,又想起了往事,加上自己還善妒,與太子妃如出一轍,纔對自己如此反感的。
燕王府沒有真正的內宅,滕琰還真頭一次面對林瓊瓊這樣的人,她的手下也沒有這樣的經驗,飛珠幾個人對付林瓊瓊並不得力,過了一會兒,林瓊瓊還在那裡哭叫着。
也不知道看着很文弱的林瓊瓊怎麼有這樣大的力氣。
“皇上讓人把我接到宮裡的,前幾天表哥喝多了,就是我陪的表哥,我已經是表哥的人了!有皇上給我做主,你不認我也不行!”
滕琰笑了,“你以爲皇上就喜歡你的容貌了?”
小胖和林瓊瓊長得也很像,那麼林瓊瓊也會很像太子妃了!皇上連自己的曾孫女都嫌棄,怎麼會替林家女撐腰呢?不過是因爲燕王對林家的情,利用林瓊瓊而已。
林瓊瓊不傻,自然知道,但她還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我就是要嫁表哥,不要嫁別人!”
急得出了汗的晨風就罵:“真是不要臉!”忍無可忍地動手打人。
林瓊瓊捱了打,聲更大了:“想把我嫁出去?還讓人打我,你不配當燕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