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琰回頭, 就看見了燕王正從船上下來,船離海岸還有點距離,燕王不等幾個漁民下去將船推上岸, 就那樣跳下了水裡, 在水中向岸邊走來, 沒有幾步就到了她的面前。紅色的窄袖袍子上面一半整整齊齊, 下面一半卻完全溼透了, 變成了更深的一種紅色,下襬還不停地滴着水。
羅才生跟在燕王的後面,臉上非常的糾結。
滕琰只一怔, 就上前行了禮,笑着問好, 然後說:“羅將軍是不肯讓我去游泳的, 可是又實在管不了我, 只好派了一羣人來保護。”
不管怎樣,來游泳是自己任性, 怎麼也不能讓羅才生給她背黑鍋。
“剛剛聽羅將軍說,王妃教了軍士們學游泳,又讓漁民們組隊護衛海濱?”
“是啊,現在就等着王爺一聲令下,我們就可以出兵了。”滕琰笑着說:“王爺也親自來觀戰?”
燕王上前一步, 簡直就要貼上了她, 在她耳邊低聲說:“戰事我並不擔心, 我是專門來看你的。”
滕琰終於有些無措了, 其實從看到燕王的那一霎那, 她已經明白了,但她不想承認自己明白了。
滕琰不知說什麼好, 她下意識地急忙回了客棧,把燕王留給了羅才生,不過沒多久,她又被請過去與燕王一同巡視軍營。
鐵山的軍營裡熱鬧非凡,燕王來了!
燕王這次來是輕車簡從,只帶了一些勞軍的物資。他先是看了練兵,又去了船廠,甚至到了做新軍服地方看了看。當然滕琰和羅才生一直陪着他。
現在,滕琰已經鎮靜下來了,她就坐在燕王的身邊,燕王不怎麼吃海鮮,尤其是那些需要動手的東西。滕琰想了想還是替他剝開了一個螃蟹,把肉取出來放在了碟子上擺到他面前,燕王笑着吃了。
酒喝至半酣,大家興致正高,燕王突然問張元,“聽說你還沒成親?”
“是,王爺。”
“你母親想讓王妃幫你指一門親事,王妃看好了,還沒來得及說。今天高興,我就先說出來吧。”
滕琰目瞪口呆地聽着燕王說:“羅才生的妹妹與你才貌相當,等你出了孝就把親事辦了吧。”
張元跪下行禮,“多謝王爺、王妃”。
羅才生不像張元那樣內斂,高興地笑着說:“謝王爺大恩。家母一直擔心小妹的親事,她要是聽說是燕王爺和王妃給賜的婚,一定高興極了!”
他端起酒杯,對張元說:“妹夫,我們一起敬王爺和王妃三杯酒。”
張元也高興地端起酒杯,燕王賜婚,他也很有面子,再說羅才生的妹妹與他也算得上門當戶對。
滕琰只是淺淺地飲了三口應景,她看着羅才生興奮地又拉着張元要再喝三杯,還有一些軍官也跟着起鬨。
燕王看着滕琰說:“這門親事不錯吧,我們也喝一杯爲他們慶祝一下?”
滕琰與燕王對視了一下,看着他眼裡抑制不住的得意說:“你一直在監視我吧。”
“是,每天你見了誰,說了什麼,我都知道。”燕王笑着說:“要不是燕都那邊的事沒安排好,我早就來了。”
“什麼事需要你親自安排?”滕琰習慣性地問,馬上她又說:“算了,既然在書信中沒寫,就是不想我知道,我不該問的。”
“是晉地的陳家和孫家的家主來了,還帶來了家裡的女兒。”燕王喝了一口酒說:“我把他們帶來的女兒嫁給了燕地的官員。”
“你應該把她們收到王府裡的。”滕琰說。陳家和孫家的家主的目的就是如此,嫁給官員們雖然也可以,但效果就差一些了。
“我對他們說,只要恭順聽話,我不會爲難他們的。要是有了外心,送誰過來都沒用。”燕王又說:“還有趙禎和嘉和郡主都到了。”
“我走時告訴蓉姐姐了,她會安排好的。”滕琰問:“飛珠好吧?”
“很好,還過來給我行禮。”燕王說:“我把趙禎和嘉和郡主託給了王側妃。”
好象沒什麼可說的了,滕琰笑了笑,“其實,你這樣做根本就沒用。沒有張元還會有別人。”
“還有誰?我等着。”燕王說:“你游泳遊得真好,教教我吧。”
“不是有教程嗎?自己看看就會了。”
“是我讓羅才生同意你游泳的。”燕王有些討好地說。
“剛剛我都想到了。”估計沒有燕王的同意,羅才生死也不會同意她下海的。
“聽說你去趕海,揀了很多的貝和螃蟹?下次我陪着你去。”
“去趕海的都是女人,男人是不屑去的。”
他們彆彆扭扭地說了會兒話,滕琰趁着燕王更衣時與羅才生打個招呼先走了。
半輪月亮照在海邊,在波濤上撒下無數的銀光,大海是如此的靜謐,如夢如幻。滕琰解下了裙子,跳進了海中。
跟在她後面的幾個侍衛嚇得大聲喊了起來,“王妃,`王妃!”也跟着下了海。
滕琰在稍遠處露了頭,大聲地說:“我只想遊會兒,你們在岸邊等着就行!”
“不行,太危險了!”侍衛們喊着,向她游過來。
“沒事,”滕琰說着:“你們的水性還不如我好呢,趕緊上岸吧。”
“王妃的水性沒問題的。”一個人從岸邊的礁石邊站起來。
“你是誰?”侍衛們緊張地問。
“我是白五。”原來是紅姑的哥哥。
“白五都說我沒問題的,你們就放心吧。”滕琰說着向老人礁游去。
自己確實有與張元進一步接觸的打算,滕琰從來沒想過要獨身一輩子。不過燕王也實在是太過份了,明明他們不可能的,還把事情弄成這樣。
其實更氣的是,自己剛剛走出迷茫,準備開始新生活,他就過來搗亂,還監視自己,是可忍,孰不可忍!
夜晚的海水顯得分外的溫暖,包裹在滕琰的周身是如此的舒適,澆滅了滕琰剛剛冒出的怒火。
算了,燕王在感情上還是一張白紙,自己還是好好地同他講理吧。再說張元,滕琰也不是動心,只是覺得心累了,而他又是一個可靠的人而已。剛剛見張元被賜婚後開心的樣子,滕琰也替他高興,對他來說,娶羅瓊要比自己更好。
到了老人礁,滕琰爬了上去,靠着礁石坐了下來。這時她才發現一個人跟在她後面遊了過來,藉着月光,她看出了那是白五。
白五是紅姑的哥哥,在客棧裡他們見過好多次,也說過話,是熟人。
“我沒事的。”滕琰不好意思地說。
“王妃遊得真好,不過他們一定要我跟着保護你。”白五說。
“噢,你剛剛在海邊做什麼?”滕琰問。
白五搔了搔頭,說:“我在想一個人。”
“能告訴我嗎?”
“嗯,有一次,我去城裡送魚,看到了張員外家的小姐,真像仙女一樣漂亮。”白五頓了頓,然後眼巴巴地問着自己。“王妃,你說我要是立了戰功,去張家提親,張員外能同意嗎?”
張員外家是怎麼回事,張小姐又是怎麼回事,滕琰一點也不知道,但看白五信任的樣子,她想了想說:“能不能同意我也不知道,可是,我想,不去試一試,永遠也不會有結果的。”
“王妃,你說的真好。等打完仗,我就去提親。”白五高興地問:“什麼時候打仗啊?”
“燕王來了,應該快了。”
“有人過來了。”白五指了指海上的一條船。
“是來找我的,我們游過去吧。”滕琰再次跳下海,向那條船游去。
燕王居然也在船上,還有羅才生。滕琰大聲說:“我這就回去了,你們也回去吧。”心裡很內疚。
上了岸,燕王已經在岸上等她了,還體貼地給滕琰被了件袍子。
滕琰對跟過來的軍官們說:“我有些喝多了,想下海去清醒一下,倒是打擾你們的興致了。”
燕王笑着說:“我們也喝得差不多了,正好出來走走。”
“是啊,是啊。”這些人都隨聲附和着。
“你是誰?”燕王盯着白五問。
“他叫白五,是新成立的漁民衛隊的隊長,水性特別好。白天王妃去游泳時,他就在船上保護了。”羅才生說。
“你怎麼也到了海邊?”燕王又問。
“我一直在海邊,是王妃她們後來的。”白五說。
滕琰看不過去了,上前說:“白五,你回家休息吧。”
燕王纔不再追問了,對滕琰說:“我們回去吧。”
就同滕琰回客棧。
路上,滕琰說:“要不,你回軍營吧。”
“那我們一起去。”
看着燕王的樣子,滕琰只好跟着他進了客棧,讓她吃驚地是林公公居然也在裡面,還有唐姑姑,他們正在整理燕王的東西,晨風幾個給他們打下手。
看來燕王早就想好了要住客棧。
這間客棧本來就是漁家小院的改的,房子並不多,現在燕王又帶來了不少的人,把幾間屋子擠得滿滿的。
不過,滕琰還是堅持與燕王各自住了一間屋子。
第二天一早,滕琰就聽到了院子裡的練劍聲。燕王一直每天早上練劍,現在又是夏天,窗子都開着,聽到聲音也沒什麼奇怪的。滕琰一直拖到燕王走了纔起來。
不過她躲過了燕王,卻沒有躲過林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