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多公公離開後, 燕王起身要下牀,他已經想開了,與其一直費心費力地看着滕琰, 她太能睡了, 睡得就象一頭豬----燕王是不會這樣說別人的, 還是滕琰自己形容的, 還不如自己警醒些。
滕琰伸手攔住他, 下牀取了他掛在一旁的寶劍,放在他們中間,躺下來說:“你聽我講個故事。”
“有兩個孿生兄弟, 長得一模一樣。他們航海時失散了,哥哥到了一個國家, 娶了這個國家的公主, 過着幸福的日子。不過, 有幾個壞人,想方設法把哥哥騙到森林裡關了起來, 對外面宣佈駙馬失蹤了,想借此佔據公主和她的財富。”
“恰好這時,弟弟也到了這裡。他一上岸,就有人稱他爲駙馬,又問他失蹤的事。弟弟立刻意識到失蹤的是他的哥哥, 他將錯就錯扮成哥哥住進了公主那裡。”
“過了一段時間, 弟弟經過努力, 終於把哥哥救了出來。晚上哥哥回到房間睡覺時, 想到了弟弟一直扮着自己, 與嫂子住在一起,他們間發生了什麼嗎?他心裡很不舒服。”
“等到他上了牀, 公主抱住他說,夫君,你今天終於不把劍放在我們中間了。哥哥就知道了,原來弟弟雖然爲了迷惑壞人,一直與公主同牀,卻把寶劍放在他們中間,他們清清白白的。”
“王爺,一把寶劍代表的是倫理道德,現在我們之間也放上這把寶劍,咱們都好好地睡上一覺。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在我看來,寶劍放不放都不重要。”
黑暗中,滕琰感到燕王放鬆了下來,“你又是從哪裡看到的故事?”
“記不清了。”滕琰真的記不得了,好象是前世無意中讀到的一個外國故事,只記得大概的情節。
“還有什麼有意思的故事,再講幾個?”
又不是小孩子睡覺前要聽故事,再說燕王昨天應該就是沒怎麼睡,滕琰說:“一時間想不到,還是先睡吧。”
一轉身就聽到燕王的呼吸變得綿長了,看來已經睡着了。滕琰想燕王一定累極了。
滕琰側身背對着燕王也睡了過去。這張大牀能有一個小屋子那麼大,她與燕王隔着很大一塊空地,又都蓋着厚被,真是沒什麼的。
半夜多公公來沒來過滕琰不知道。
初二,是出嫁女回孃家的日子,滕琰看着睡了好覺而精神抖擻的燕王,心想,今天會看到昭陽公主,還有陸伯甫。
燕王象是知道她在想什麼,安慰地說:“你不用怕昭陽,她不敢惹你的。”
滕琰並不是怕昭陽公主,她又不理虧,爲什麼要怕呢?雖然也不願意見陸伯甫,但她不開心卻不是爲了這個。皇宮是燕王的家,他到了這裡,如魚得水,每天與他的皇祖父在一起談個沒完,也不知道哪裡有那麼多的話題。
而滕琰就沒趣多了,一個熟人沒有,唯一一個認識的,是昭陽公主,還得算是對頭。那些妃子、王妃們,表面與她還客客氣氣的,心裡還不知道在想什麼,這樣的日子真難過呀!
滕琰想着這就是她的工作,才能捏着鼻子忍耐着。
昭陽公主一見面,先給了她一個鋒利的眼神,滕琰看着她轉身就甜甜地笑着給皇上拜年,皇上對她也確實分外親熱,除了與其他公主一樣的賞賜外,多給她十匹少見的織金料子,兩鬥珍珠。皇上還笑着說:“把朕的曾外孫抱過來,讓朕看看。”
早有奶媽把孩子送到昭陽公主手上,昭陽公主就抱着孩子湊到了皇上面前。皇上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小臉,開了玩笑說:“這孩子不象我們家人,跟他父親一樣的黑!”
大家鬨堂大笑,陸伯甫確實皮膚比較黑,看來這孩子也很黑了。皇上能這樣說,看來對陸伯甫很親近。
陸伯甫從進來後,就一直中規中矩的,現在對着皇上的玩笑話,也只是淺淺地一笑,很是守禮。
滕琰自從到了皇宮後,也是扮成一個端莊的王妃,她用眼角看了看陸伯甫,見他並沒有向自己多看一眼,心裡倒是鬆了一口氣。
皇上指着對燕王說:“陸駙馬才學不錯,辦事可靠,更有一絕,書法非常出衆,一筆字穩重凝厚。前年朕派他去燕地,你們應該很熟悉。”
燕王看着陸伯甫說:“自然熟悉,陸駙馬給我留下深刻的印象。”
陸伯甫也上前說:“王爺平定犬戎,建立不世之功。更兼知人善任,胸襟開闊,燕地士子莫不景從,伯甫佩服!”
皇上高興地大笑說:“朕的皇孫、孫婿都如此出衆,朕心快哉!”
滕琰卻從燕王和陸伯甫的話中聽出話外之音來,她暗暗看了一眼昭陽公主,她一臉笑意地對着皇上,沒露出半分端倪來。果然,皇家的人,沒一個是沒有城府的,就連貌似蠻橫的昭陽公主,也是在外面一個面孔,在皇上面前一個面孔。
皇上又想起滕琰來,說:“燕王妃,你可知道陸駙馬也是燕地人?”
不待滕琰回答,燕王搶先說了:“皇祖父,王妃與附馬是表親,駙馬在燕地考中狀元前曾在王妃家裡借住過,還得王妃父兄的資助。”
“噢,還有此事?”皇上感興趣地問。
滕琰心裡埋怨着燕王多事,但也得與陸伯甫一樣,說了聲“是”。
“那駙馬成親後可曾回報滕家?”
“微臣不曾。”陸伯甫回答。
滕琰覺得皇上就是閒的,這事他也管,她說:“在犬戎之亂時,陸駙馬捨棄家業來通知我家,這等大恩,我們全家皆感激不盡!”
滕琰現在也說不清自己對陸伯甫的感覺,但她並不希望把他們以前的事抖出來,也不想讓他在大家面前難堪。燕王明擺着要坑陸伯甫一下,她只得站出來爲陸伯甫說話了。當然,她說的是實話,如果沒有陸伯甫提前來告訴家裡,自己一家未必能做那麼全面的準備,逃難的困難還會更多。
燕王輕輕瞥了滕琰一眼,也不再挑事。
昭陽公主趁這個時機,抱着孩子對皇上說:“這孩子還沒有起名字呢,皇祖父,您給賜個名吧。”並把剛纔的話題帶了過去。
皇上倒沒推辭,想了想說:“希望這孩子將來能同他父親一樣,成爲國之棟樑,就叫棟吧。”陸伯甫和昭陽公主趕緊謝恩。
今天回孃家的出嫁女,輩份最高的是皇上的兩個姐妹,姐姐封的是端康長公主,夫家性張,妹妹封的是端麗長公主,夫家姓樑,都是當初從龍的大功臣。兩位長公主還帶來了小輩。
滕琰注意到她們是因爲,昨天聽到的八卦說張家的一個女兒傾慕燕王,八卦看來是真的,滕琰坐在那裡不動,就感到了敵意的目光。這張家的小姐長得也很美,是那種張揚的美,精緻的妝容,再加上渾身珠光寶氣,給人一種不敢多看的感覺。
周圍有不少的人注意到了張姑娘對滕琰的目光,很多人在等着看熱鬧。滕琰就象沒事似的,吃吃東西,說說話,這種不懂事的小孩子不用理她,她自己一會兒就得把自己氣着。
滕琰在觀察淑儀公主,昨天聽大家說到這位公主,話雖未盡,但總歸是流露出一點不正經的意思。這種意思自然是最吸引人探究的,滕琰不得不承認自己也有一些不那麼高尚的興趣。
淑儀公主外表真看不出什麼與衆不同來,她是典型的趙家人,皮膚白皙,大眼睛,還是很溫和的樣子,她先後兩次喪夫,只有一子,現在寡居。雖然知道人不可貌相,但還是讓人不相信,這樣的人還能傳出緋聞來?
因爲成了親的王爺們都與王妃回了孃家,而明顯是男丁興旺的皇家,今天來的人就少了些。不過,皇上對他的妹夫也好,女婿也好,孫女婿也好,都比他的兒子孫子們要寬容得多,這也是風俗,所以殿內一直歡聲笑語。
到了晚上,大家都走了,皇上與燕王下起棋來。滕琰在一旁看着,她的棋力還不如燕王,而燕王比皇上略遜一籌。皇上連贏了兩盤,高興地鬍子都跟着一翹一翹的,而燕王抿着嘴,並不服輸,說:“平時都沒有高手和我下,棋力都退步了。”又開始了第三盤。
滕琰終於失儀地在御前打了個哈欠,以此換來了提前回去睡覺的機會。雖然哈欠不是故意打的,但這個結果她還真的很滿意。她親自把浴桶涮了,衝了好幾遍後,洗了個澡。
雖然是冬天,但皇宮裡放着大量的炭盆,所有的屋子裡都很熱,人又多,時常會出汗,她實在想洗個澡了。讓多公公再拿一個浴桶來是不現實的,她只好退而求其次,洗乾淨後再用吧。
收拾得清清爽爽的,滕琰愉快地睡了。不知什麼時候燕王纔回來,他自然地躺在了牀上,並且沒有放那把寶劍。因爲今天一大早,多公公就發現掛在牀邊的寶劍沒了,馬上嚷了出來,燕王在被子裡拿出寶劍來時,臉上分明很尷尬,他總不能說他抱着寶劍防止王妃對他進行性侵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