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朝回門後, 飛珠就上來了,滕平也陪着過來,只看他們的神色, 就知道夫妻融洽諸事順心。滕琰在飛珠成親第二天, 就從林公公那裡得和他們夫妻和諧, 現在親眼見了, 更是放心。滕平不好留在這裡, 行了禮,就趕緊去二門外了。
滕琰就問:“再休息幾天過來就好,這樣急做什麼?”
飛珠說:“小姐過幾天就要去京城, 事情多得很。帶的東西要仔細看一看,別忘了什麼。還有好幾份年禮還沒有料理妥當, 莊子上又送了些東西, 待我擬出來, 小姐再看。”
滕琰奇道:“莊子上送東西?不是讓莊頭把應交的錢糧都送到劉媽媽那裡嗎?”
滕琰的幾個莊子也都按燕地的規定交賦稅,其餘的收成滕琰就都讓交到劉媽媽那裡去, 做爲孤兒院的花銷。故而滕琰奇怪,飛珠笑着解釋說:“小姐仁厚,莊子裡交的錢糧比起別家都要少一成,今年的年景又好。故而幾個莊頭商議着送了些菜乾、果子之類的土物過來,並不值什麼, 只是個心意。我揀小姐喜歡的留了些放在廚房裡, 還要給侯爺和郡守那裡送些。小姐只管放心, 都放了賞, 並不讓他們空手回去。”
滕琰點頭, 又問:“你說年禮還有些沒備好,這倒不急, 等到臘月裡,再慢慢備齊,送過去就行了。”
“年禮我這一日半日的就備好,請小姐看了,讓人送去,我自是與小姐一同去京城。”飛珠顯然是想好了。
“大冷的天,你何苦跟着折騰呢,我打算只帶她們四個去,你正好趕上新婚,就好好地歇着吧。”這時候出門,可不是什麼舒服的事。
“我是定要與小姐一起去的,她們四個還小,許多事都不知道,還是我親自料理好一些。”飛珠很堅決。
確實,飛珠與她一路走來,對滕琰的瞭解不可謂不深了,滕琰的一個小動作,飛珠都明白是什麼意思。她身邊的瑣事,飛珠都處理得妥妥當當,一點也不用滕琰操心。還有象滕琰與燕王的關係,她曾經去過軍中的事,這些也只有飛珠知道,有她在身邊是會方便多了。尤其京城那邊什麼情況也不知道,有這樣一個戰友自然是好。
滕琰看着飛珠說:“那你這兩日就辛苦了,打事情都安排下去,就和我們一起走吧,把滕平也帶着,路上給你們倆人一輛車,就算蜜月旅行了。”
“啥叫蜜月旅行?”晨風在一旁問。
“成親第一個月叫蜜月,最甜蜜的意思,這時出去旅行就叫蜜月旅行了。”滕琰這樣一解釋,飛珠的臉又紅彤彤的了。
滕琰又想起了一件事,把林公公請來,讓人都出去,對他和飛珠說:“這事我前兩天就想着了,滕平成了管事,就剩下個初五,孤單單的一個人,還不如就將他放出府去,身契也還他,再給他點銀子謀生。飛珠,去把他領出來給林公公。”
沒想到,初五卻哭着喊着不肯出王府,他去求了初二,初二又對飛珠和林公公說了,最後報到了滕琰這裡。滕琰問明白了原因,也覺得自己有些粗心了。初五不同於初二,他年紀小,更不通世俗人情,這樣的人,從來沒接觸過外面的世界,只知道彈琴、討好女人,放他出府就象把一隻養熟了的畫眉鳥放生,到了外面,不時讓人重新捉到籠子裡,就是餓死。
飛珠低聲說:“初二說,想把他認成弟弟,接到我們家裡去。”
滕琰搖搖頭,這樣還不如就讓他在王府裡了。“把初五帶來我問問他能做什麼?”
初五來了,跪在滕琰前面,滕琰和氣地問他:“你幾歲了?”
“十六。”初五的聲音裡還帶着些哽咽。
“你留在王府裡能做些什麼呢?”
“我會彈琴、唱歌、跳舞。”初二的臉上帶着些不識人間煙火的神情,還有些稚氣,配上他漂亮的臉分外惹人憐惜。
聽着這回答,滕琰倒想起一件事來,“林公公,前些時候晉地的陳家和孫家不是給燕王送來一些歌姬和樂者嗎,這些人現在都在哪裡?”
“都放在後面的園子裡。”林公公說。
“就把初五送去那裡,讓他們一起排練幾個曲子、歌舞,等宴客時表演。”滕琰又對初五說,感覺自己是在哄孩子,“身契和銀子你都拿着,好好練習,彈琴、唱歌、跳舞也都是傍身的技能,等你有了能力,就可以走出王府。當然,要是不想出去就在這裡,可好?”
初五當然不會再拒絕,好不好也只能這樣了,滕琰總算把燕王給她的兩個麻煩處理了。想到飛珠也因些找到了滿意的另一半,她並沒有埋怨燕王,出了什麼事情都不可怕,最主要的是如何解決,現在就是一個滿意的結果。
滕琰又抽時間,將燕王的三位側妃都招來,對她們說了燕王與自己的行程,其實,大家都已經知道了,到處大張旗鼓地準備,誰能不知道。
安寧公主一貫地無話,鄧鈺就乞求地看着滕琰說:“琰姐姐,帶我去京城好不好?”
滕琰頭痛,看燕王的態度就知道,京城那裡可謂龍潭虎穴了,自己還覺得膽戰心驚呢,這一位可倒好,還吵着要去,真是無知者無畏呀!但看鄧鈺的樣子,也真是憋壞了,自己也沒多少時間,並不能多陪她,自從上次跟着她出徵後,鄧鈺還沒出過王府的大門。
“過年時,你早些回家好了。”滕琰給她出主意。
“我母親帶着弟妹們去東山郡照顧父親去了,家裡並沒有人。”
鄧老侯爺受了箭傷,鄧夫人去照顧,這事滕琰知道,只不過一時忘記了,“嗯,那你怎麼辦呢?”滕琰思忖,“要不,你也去東山郡吧,一家人團聚。”
“真的?”鄧鈺眼睛亮亮的,“王爺能同意?”
“我去對王爺說。”滕琰答應下來。
“王府裡的事,王妃並不用惦記,我會安排好。”王蓉在一旁笑着說。
滕琰點點頭,王蓉在,她自然不用操心,只是讓飛珠拿出些珠寶首飾來,說:“過年時見不到了,就提前給大家吧。”
幾天後,滕琰抱着手爐坐在車裡,踏上了去京城的路。本以爲出發時間晚了,燕王一定會在路上快馬加鞭,結果正好相反,車隊一緊不慢地行進着,滕琰舒服地隨着車子的搖晃放鬆了自己,就當時休假旅遊了。
臘月二十九入夜後,他們纔到了京城的城牆外,最初的行程走得太慢,後來又趕了些。早有迎接的官員,安排了了驛站,休息一夜後,第二天一早,直接入宮拜見皇上。
天不還沒有亮,滕琰就起來打扮,她並不緊張。雖然面對完全陌生的人和環境,她做爲一個要見太公公和太婆婆的新媳婦,而這太公公是皇上,太婆婆是皇貴妃!但她只是個演員,只要按劇本演好這場戲就行了。
滕琰出了驛站的門,宋十二帶着幾個侍衛站在那裡等着她上轎。滕琰看着宋十二,在草原時的友誼已經是過去式了,宋十二並不知道她就是過去的滕公子,滕琰也從沒打算說破。與其他侍衛們一樣,宋十二也換了一身簇新的紅色衣袍,按規矩站在一旁。從這裡就棄車換轎了,宮裡派來了表明她王妃身份的轎子來接。
“宋十二,你們進了京城,一定要小心,出門要幾個人一同去,不許與人打架,記住了嗎?”滕琰見有時間就囑咐一下這些侍衛,他們都是從軍中出來的,忠心、勇敢一樣不少,但唯獨少了些圓滑。
“是,末將一定約束好手下。”宋十二馬上答道,看見了滕琰,面上一愣,臉騰地紅了的。
滕琰看出宋十二的不自在,問他:“宋十二,你怎麼了?”
宋十二窘迫地說:“王妃,你今天真漂亮!”
“是嗎?”滕琰今天是特別打扮了一下,眼睛周圍打了些眼影,顯得一雙美目分外有神,臉上塗了些腮紅,白裡透紅的,脣上的胭脂帶了些豆沙色,顯得嘴巴又飽滿又潤澤。宋十二是個直腸子的人,他這樣說並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單純的欣賞。
滕琰明白,她笑着說:“謝謝!”宋十二更窘了。
這時,燕王也出了驛站,他同滕琰一樣,換了廣袖博帶的大紅正裝,衣服上繡着蟒龍圖案,頭帶金冠。見滕琰站在一邊等他,大步走過來,一朝面,也是一個驚豔的表情,滕琰開心的一笑,就聽燕王煞風景地說:“用不着打扮成這樣!”
滕琰輕輕地搖了搖頭,滿意地感到頭上三鳳冠上三支鳳凰銜着的三串珍珠也隨着晃動,使得她整套的行頭靈動起來了。“你不懂,女人間的戰爭最少不了的武器是容貌。”
皇宮,那個美女如雲的地方,滕琰在邁入之前怎能不認真梳妝呢?她雖然是個演員,並不想去爭些什麼,但也不想丟了尊嚴和自信。更何況她還代表着燕王、燕地,一個美麗的王妃是必需的。
當然這其中也許有她做爲一個女人的一點點虛榮,一個女人,要是不愛美,可能就不能稱之爲女人了。至少滕琰是這樣要求自己的,無論何時,她都儘量做到保持一個得體的外表。那麼現在,最得體的就是打扮得美麗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