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王沂很倒黴,因爲他遇到的是滕琰。
滕琰對王沂可產生不了什麼好感。
這當然是有原因的,想當初第一次見王沂時,滕琰還是相當地驚豔了一回,美男,前生今世都沒見如此的美男,又是京城有名的才子,滕琰的心也毫不例外地多跳了兩下,愛美之心,愛才之心,人皆有之。
隨着與王家的多次接觸,滕琰逐漸知道了更多,王家內宅倒是說不上多亂,就是人太多了。王丞相就很好色,六十多歲的人還有一干美妾,王蓉的父親官職不高,家裡也是姬妾成羣,每次她去丁夫人那裡,丁夫人身邊總是美女如雲,都是王蓉父親的姬妾。滕琰非常佩服丁夫人,就這樣的環境,她還活得挺好。
最恐怖的是,王沂身邊竟然有八個如花似玉的通房丫頭。剛知道時滕琰嚇了一跳,王沂那時才十五,她的世界觀被狠狠觸動了。
說起來父親也是有妾的,還有舅舅等都是有妾的,但數目都不是這樣觸目驚心,而且是長輩,以滕琰的身份也不必與之來往,也就被忽視了。
乍一聽說同輩的王沂居然有八個通房丫頭,滕琰受了些驚嚇之餘,回家後就認真觀察滕珙的院子裡有沒有通房丫頭的存在,還好,滕珙和院子裡的幾個丫環好象還很正常,長輩還沒來得及安排,更有可能是的是沒有人這麼關心滕珙。
現在王沂來向她示愛,滕琰哪能對這樣的人產生什麼興趣呢?
再說王沂看上她的原因不外乎幾點:一是滕琰有個好出身,開國公府的嫡小姐,很能拿得出手了。二是滕琰頗有管家的才幹。三是什麼德容言工什麼的,雖然不突出,但也還湊合。綜合評分,滕琰還是不低的。
簡直就是挑東西的態度嘛,如果說王沂對她一見鍾情,滕琰也能比這多接受些。不過一見鍾情這種事,女方一定得非常漂亮才行,滕琰不醜,甚至還可以稱做漂亮大方,但在見過無數美女而且自己也是美男的王沂面前就不算什麼了,與王沂第一次見面時,滕琰是驚豔,而王沂的表現卻是平淡有禮的,滕琰堅強的內心雖然沒有被打擊到,但也知道王沂當時對自己不以爲然。現在的王沂要求娶她,一定是認爲娶妻娶賢,至於美色嗎,不是還有娶妾娶色這句話嗎?起碼他現在就不缺美色,已經有八個大美女了,就缺一個管家婆了。
想到王沂已經有八個通房丫頭,還能在她面前表現出一副愛慕的樣子,滕琰實在是受不了。
不過滕琰也知道別人都不會象她這麼想,王沂可是多少少女的夢中情人啊,就連她的父親也認爲她不肯入宮是爲了王沂呢,在她接觸的有限的幾個青年男子中,王沂無疑是最出色的。
不行,她得早日讓大家明白她和王沂是不可能的。其實,這段日子,在王夫人和丁夫人提起王沂時,滕琰總是一副不上心的樣子,她以爲她們已經明白了她是流水無情,不過目的顯然沒達到,看來王家的人自信心很強啊。
既然王蓉把話也說到這個程度了,滕琰想她也就明說好了,王蓉是小輩,這樣也不會傷了長輩的面子。“那個帕子,我早就忘記了。其實那帕子也不是我繡的的,是飛珠他們繡着玩的,我一年也動不上一回針線,心靈手巧跟我可沾不上邊,表哥是誤會了。”
“上次我也嚇壞了,和沂表哥也沒說明白,那帕子我不要了,直接扔了就好。蓉姐姐今天說要賠,可說見外了,你是我表姐,送我幾塊帕子不是應該的嘛。我是真喜歡蓉姐姐繡的帕子,這繡工,百裡挑一,就是這字,下次我給你找王羲之的字帖,按那個繡就更好了。”
囉囉嗦嗦一大堆,就是想說明,帕子在王沂手裡,沒關係,她不要了,不是表揚她心靈手巧嗎?告訴你們,和我一點關係也沒有。至於王沂的字,再好也沒有書聖的好吧。王蓉是個聰明人,要不也不可能和她成了好朋友,應該能聽懂。
王蓉把臉轉過來對着滕琰似笑非笑地說:“看來你是真的沒對我大哥動心了?”
滕琰嬉笑着答到:“滿京城的女兒家十停倒有九停看上了沂表哥,只可惜沂表哥□□無術,我就不湊這熱鬧了。”
王蓉並不灰心,“我大哥不好嗎?”
滕琰答到:“京城第一才子,自然是好的。”
“你是不是喜歡你姚家表哥了?”
“姚達就是我的表哥了,並沒有別的,你可別亂想。”
“我也覺得你這個姚表哥不是良配,就覺得你不會看上他的。那你喜歡上誰了?”
“我誰也沒喜歡啊。”
“說實話,今天我要審你呢?”兩人針尖對麥芒的幾個回合下來,王蓉乾脆動手去抓她的癢,她知道滕琰最怕的是什麼。
“我說的是實話,快放了我吧!”滕琰笑得就快上不來氣了。
王蓉鬆了手“看你也不象說假話。不過爲什麼?”
“沒什麼,難道是個女子就得喜歡沂表哥?”
“琰妹妹,你我不過有幾面之交時,我就認定你非同同尋常女孩,見識不凡,胸襟開闊,心地又好。便主動和你結交,你也沒有瞧不上我,幾年下來,如今若是論知心知意,還是我們姐妹倆,幾個親姐妹都得靠後。今兒個,我是要把話和你說明了呢。”王蓉把笑容慢慢收了,倒顯出一付認真的表情來:“我家是看好了你這個開國公嫡小姐的身份來了,但也是真的喜歡你這個人。你看我母親,恨不得立刻把你娶回家做媳婦,這親事成了一定會待你比自家的女兒都好。我母親這人你也知道,看着嚴厲,其實對子女最是溫和良善的。以前一直以爲你也會入宮,誰也沒敢往這方面想,禮部的文下來後,我們家從祖父起都想把你聘到家裡呢。母親也來了幾次,可姑姑卻一直不鬆口,想來她也做不了主。原來也想等到春闈過後大哥高中了後再提,沒想到你姚家表哥來了。這回大哥都坐不住了,非讓我來探探你的口風。想來,這些事你也能猜到,就別轉彎子了,跟我說說你這腦袋裡究竟想的是什麼?”
滕琰看着王蓉嚴肅的模樣,忍不住笑了:“瞧你擺出這個樣子,比我奶媽都嘮叨了。”
“你別和我耍花腔,”王蓉不爲所動:“我們王家宗房,雖說沒有你們開國公府門第顯赫,但也是百年世家,這還不是主要的,關鍵是整個京城門第差不多的,你細細算算,哪有比我大哥合適的青年才俊?皇宮不必說,你又沒有參選,幾位王爺和皇子中又沒有年齡相當的。你親舅舅家的那個表弟顧嵐,好是好,就是病成了那樣。姑父對你寵得很,一定捨不得你嫁到他家!還有襄平郡開國公府和幾個侯府,家裡的子弟哪有一個好的,整日鬥雞走狗的,都是紈絝。怎麼看,也是我家大哥最適合你。”
滕琰也不下牀,伸手夠着茶壺倒了一杯茶遞過去:“姐姐,潤潤喉再接着教妹妹。”
王蓉一隻手接了茶,一隻手卻恨鐵不成鋼地點了一下滕琰的額頭,“你呀,不用和我嘻皮笑臉的,這些話也就我和你說吧。姑姑再怎麼是繼母,大哥又是她孃家侄子,沒法多說。”
滕琰見她話說得直,還是笑,“哪來的千金小姐,做起媒婆來,羞不羞?”拿手羞王蓉的臉。
王蓉抓了滕琰的手,一點也不惱地接着說:“雖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差不多的人家,誰家不問問自己家孩子的意思呢,一輩子的事,長輩也都盼着過得好呢。尤其你家,你這個大小姐,地位又高,千般寵愛的,私下裡一定問你的。我們倆原是真的好,所以我才和你說這些,以前我們也不是沒說過心裡話。你原說只要嫁個真心對你好的,是還不是?”
王蓉這個人,外表看起來和滕琳一樣是個講三從四德的女子,可是她們倆深層次的交流早就讓滕琰看透這層表相了。王蓉的骨子裡對這些禮教認識的透徹程度不亞於滕琰,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她是一個非常聰慧的人,要不倆人不可能成爲交心的好友。
不過即便在認識上是共同的,但行動卻完全相反。就說入宮吧,她們都知道在那裡就是外表尊榮富貴,其實寂寞如雪,但滕琰是想方設法不想入宮,真讓她去了只能產生更大的悲劇,她是受不了那些吃人的規矩的。王蓉呢,恰恰相反,什麼都明白,但還是順其自然地走下去,不用說一點反抗也沒有,就是連抱怨也沒聽到一聲。
滕琰知道王蓉不是滕琳那樣的呆子,以爲入宮是多大的榮耀,說不定心裡也是苦的。今天來找自己完全是好心,又感慨王蓉雖說是爲自家哥哥說項,但也真的爲自己好,便收了嬉笑之心,反倒關心起對方來了。“倒是蓉姐姐你,你是一定要入宮了,那裡可不是好相與的地方。聽說皇后還不壞,但沒什麼什麼主意,就是一個泥塑的菩薩,可蕭妃可是個跋扈的,皇上又寵她,宮中妃嬪也不少,這一次選秀,還得進一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