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沐休,政務上恰好也沒什麼事,滕琰等了一會兒,見燕王未召她議事,就回了家。
家裡的氣氛比滕琰想得好得多,父親也不是愁眉不展,別人也不再膽戰心驚,小心翼翼。滕琰吃過午飯,和父親坐在一起下棋,一盤還沒完,父親終於忍不住問:“人選定下來了?”
滕琰知道鄭先生和父親商量過的自己的事,要不,家裡也不能如此的平靜,但她和鄭先生的約定她還不想這樣早就說出來,就讓鄭先生來提親時說吧,他老人家那樣會勸人,一定會說通父親的。因此滕琰只是推脫,“一切由燕王和鄭先生做主,我纔不管呢。”
有了這樣的一句話,儘管一直輸了好幾盤棋,父親的笑意就沒再散過。滕琰原來和父親棋力差不多,還有滕珙,他們一家水平不相上下,經常在一起下棋嘛,彼此知根知底。但這一年時間,滕琰常看燕王和鄧鋒下棋,有時候也上場,棋力提高了不少。
就這樣,滕琰在父親書房度過了一下午,也沒等到鄭先生來提親。這是怎麼一回事,滕琰有些疑惑,但一想,昨天商量好的,要是有變故,鄭先生也會告訴她一聲,也許有什麼事耽誤了。
晚上,怎麼也得見王夫人一面了,滕琰不是心虛,但也有些不好意思,王沂的誠意她不是沒看在眼裡,但她還是沒答應,幾天沒有回話,王沂自然是明白了,王夫人也一定知道了。
王夫人還是同平時一樣,熱情、關切地同滕琰說話,但一旁的滕珂卻抱不平了,“沂表哥哪裡不好?大姐你又將表哥拒絕了。要知道你這樣的無情,我就不聽母親的,把你就是滕瑾的事告訴他。”
王夫人趕緊呵斥:“珂兒,這可不是你一個閨中小姐該管的事!”
滕琰知道,王夫人早就把滕珂籠絡好了,滕珂的話其實就代表王夫人,她也不願意讓王夫人一直不快,畢竟是她的繼母,解釋一下,大家都有一個下臺階。她就笑着說:“王表哥很好,我卻配不上他呢,他要是知道我這兩年的行事,沒準早嚇跑了。”
“你要是誠心,就應該自己告訴他。”滕珂一副你別騙我的樣子。
“再者,王表哥還在孝中,也不便議親。”滕琰又加了一句。
“也不是現在就議親,只是兩家先說好了,等王表哥出了孝,再議親,又有什麼不可的?”滕珂象吃了興奮劑一樣,一句句地逼問着滕琰。
平時她並不是這樣的,滕珂本來是個相當有心計的女孩,知道進退,對於她這個嫡姐,就算姐妹情深夠不上,但她從不敢與自己爭鋒,尤其是滕琰現在更是今非昔比了。
王夫人很尷尬,又出言阻止滕珂,“珂兒,不許再說了!”
可滕珂看向滕琰的目光一點也沒有軟下來,她還象個鬥雞一樣等着滕琰回答呢。
滕琰笑笑,她剛纔是給王夫人解釋呢,至於滕珂,她真沒放在眼裡,想對付她,辦法有的是,還不會影響氣氛。只一句話:“看來妹妹是喜歡上表哥了,表哥明年出孝,妹妹明年也十四了,正好說親呢,太太,您說豈不合適?”
滕珂羞得滿面通紅地跑了。
逗了會璞兒,與王夫人閒談幾句,滕琰就回了自己的院子裡休息了。
再到燕王府,滕琰就去找鄭先生,鄭先生只等幾天後,燕王爲玉虛道人送行後就會回道觀了,現在也不參與政務,輕閒得很。
滕琰接過鄭先生親手煮的茶,老先生經心弄出來的,滕琰雖然不大喜歡這種加了一大堆佐料的茶,也得贊上一聲,然後她就直奔主題了:“昨天,您怎麼沒去沒去提親,我在書房等你一下午呢?”
鄭先生高深莫測地說:“等一會兒燕王也會來,我們一同與你說。”
又能有什麼事情發生?滕琰知道再問鄭先生也不會說,索性一心喝茶。
一盅茶剛喝進去,燕王就到了,鄭先生的院子與滕琰住的院子很近,與燕王住的正殿也不遠。
鄭先生和滕琰上前見了禮,鄭先生給燕王奉了茶後,對着滕琰高興地說:“王爺決定親自娶你,所以提親的事就得等一等,總得皇上下旨後才能進行。不過,也會很快的,昨天燕王的摺子就上去了。”昨天滕琰說要快一點,他怕滕琰急,趕緊解釋一下。
“什麼?”滕琰馬上問:“摺子走的哪種方法?”
“走的是平常的官驛,你放心吧,也不會太慢。這樣的事,走加急總歸是不太好,倒讓皇上疑惑了。”
“還好,”平常的官驛,昨天發出去的,馬上派人去追,還來得及,滕琰立刻說:“趕緊派人去追回來。”
“爲什麼?”燕王不高興地問。
滕琰看燕王的表情就知道,自己一着急忘了顧及燕王的感受了,這位王爺覺得是給了自己天大的恩典,正等着自己感激涕零呢,沒想到讓自己的幾句話傷害了。
“是這樣,”滕琰趕緊解釋,“我並不想真的成親,只是想要寧北公夫人的頭銜,便於日後行事。”
燕王冷冷地笑了一笑,說:“你該不是認爲我真的想娶你吧,我也看不上你呢 。不過是想讓你有個王妃的頭銜,以後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出面管燕地的政務了。”
滕琰知道燕王這是把自己的話還給了自己,當初在草原上因爲宋十二的事情,自己是說過看不上燕王的過頭話。不過,那時自己還說陸伯甫才華出衆,人品貴重之類的,現在卻被陸伯甫一巴掌打在臉上。
燕王一定也想起了這些,表情緩和下來,他也覺得滕琰夠可憐的了,心心念念想着未婚夫,結果被公主搶去了。但燕王從小到大,被人指着鼻子說看不上自己,還真是他受的最大的一次氣,現在不自覺地就想找回來,是有些氣量小了,所以也就不再說了。
鄭先生一聽就知道這裡面有故事,也不問,只是笑笑。
滕琰收回了心神,就事論事地說:“嗯,做王妃是比做寧北公夫人適合出面做事,但燕王你答應不了我的條件,鄭先生已經答應我一個條件了。”
“什麼條件我答應不了?”燕王問,鄭先生也有些好奇,昨天他是答應了,但他並沒有細問,滕琰已經慘到這種程度了,同情也好,關心也好,今後無論她想怎麼樣,他確實都能答應。
“嫁了鄭先生,我以後可以和離再嫁,當了王妃,我還能再嫁嗎?”滕琰問。
“你不是不打算嫁人了嗎?”兩個人一起追問。
滕琰道:“我爲什麼不打算嫁人了?”
“那你嫁誰?”還是一起問,一付那還不如現在就嫁好了的意思。
怎麼就不能理解她想找到自己滿意的人,再成親的想法呢?滕琰厚着臉皮說:“我也不是說要嫁誰,也不是說一定要嫁,只是有可能,再過幾年,我也許會遇到想嫁的人。”
鄭先生並沒有想到滕琰的條件是這個,當然,這個條件他也能同意,不過還是太出乎意料了,“再過幾年,你都多大了,又是改嫁,名聲也不好,哪裡能嫁個好人?要是那樣,還不如現在就嫁呢。”
“不,就是過幾年也不一定就想嫁了,只是我想先說一下。再就是名聲什麼的,真心對我的人並不會在意。”
滕琰知道自己的話他們得消化一陣,所以也沉默下來,靜靜地品茶,摺子才走一天,追回來沒問題,就是再耽誤一兩天也能追上。
過了片刻,燕王開口說:“這個條件我也答應你,只不過,至少要在兩年後,而且不能和離,只能是給你報個病亡。不過,我會另給你一個身份,讓你風光出嫁。”
滕琰也想了想,兩年內她也未必有心情,就算真的遇上了心儀的人,等兩年也不算什麼。做燕王妃,很多事情是方便多了,而且家裡人也更好接受。就點頭說:“好,我聽王爺的。”
接下來,鄭先生開始說話了,“皇上一定會允婚的,聖旨一下,就用最快的速度下聘,春節前就有好日子,到時候選一個就行了。”
“聘禮按十萬兩銀子準備,將來這些錢都是你的,另外,每年,按燕地賦稅的一分給你做俸祿,當然,平常的用度都由燕王府負擔。”
“王爺還爲你的父親請封了侯爵,聖旨一下,你們家原來的府第就賜還給你們,就是沒有這門親事,王爺也是打算把那個宅子賜給你的,已經讓人重新按原來的樣子翻蓋好了,正好從那裡出嫁。”
滕琰一一認真聽着,燕王和鄭先生昨天一定是一直商量這事了,各方面想得還很全面。總的說來,她賺到了,燕王在草原時答應她的一萬兩黃金,已經給了,短期內,她本來是不好意思提俸祿的事,現在也一併明確了,而且數目不小,燕地賦稅的百分之一,一年怎麼也得有三萬多兩白銀,以後,燕地經濟發展得越來越好,賦稅會越來越多,她的收入也會水漲船高,可以說她的收入與工作成績掛鉤了
還有就是爵位,她是不在意,但父親一定會高興的,家裡人也會覺得地位提高了不少。
至於原來的開國公府,翻修的事她知道,因爲撥錢的事得通過自己,當時還在想將來是誰會住在那裡呢,沒想到最後成了自己家的,以前自己也一直推辭不要,但當真以爲會成了別人的家時,心裡還是發酸。
這樣的待遇,除了點頭答應,滕琰還能說什麼呢?